169、永夜渊（4） ...
-
永夜城。
路西菲尔缓步的走在街道上。虽然他已经收敛了光明的气息，但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依然让他在这片混乱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这位大人——”一个浑身只缠着一层薄薄纱衣的魅魔从侧面贴了上来。她苍白的肌肤上满是情色意味的纹身，纤细而冰凉的手指肆意的抚上路西菲尔的胸口，“第一次来永夜城？需要向导吗？”
路西菲尔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试图直接绕道走。
另一个长着蛇尾的魔女也笑吟吟的去挽路西菲尔的手。她下半身覆盖着幽蓝色的鳞片，上身仅用几串珍珠链遮掩，冰凉的蛇尾正懒洋洋的缠上路西菲尔的腿。
“大人，别急着走嘛。”她张开嘴，吐着分叉的舌尖，又冷又湿的舌头在路西菲尔的小臂上游弋着，几乎让天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兴趣跟我玩点小游戏吗？”
路西菲尔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用最低级的光明魔法给这些生物一点教训时，第四个身影又缠了上来。
这是个堕天使，原本洁白的羽翼已经变成污浊的灰黑色拖在地上，脖子上戴着一个带刺的项圈，身上几乎□□，裸露的身体上全是斑驳的痕迹。
“大人——”那堕天使跪在地上，仰起脸，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勾引，不断的试图往路西菲尔身上蹭。
路西菲尔的手指微微颤动，一缕圣光几乎就要破体而出，直接把眼前这些肮脏的东西炸成飞灰。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如泉的声音从他身边的一家酒吧门口传来。
“这位阁下，不如来店里坐坐？”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正在纠缠路西菲尔的身影瞬间僵住。
路西菲尔转头，看到就在他身边那家酒吧的拱门下，倚着个修长的身影。
那人穿着灰色的丝质长袍，衣摆处绣着暗红色的玫瑰纹样。一头银灰色短发在幽蓝的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几缕发丝随意地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线条凌厉的轮廓，却又不显得咄咄逼人。薄唇是淡淡的玫瑰色，左眼角下缀着一颗泪痣，像滴未干的血珠。
美艳又张扬，却带着一股破碎的美感。
即使是阅遍三界无数美人的路西菲尔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不知种族的生物，能在他见过的所有人排进前三。
而当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望过来时，路西菲尔敏锐地注意到，周围所有生物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滚。”
银发美人轻启薄唇，只吐出一个字，是对着那些缠着路西菲尔的生物说的。
“要进来喝一杯么？”
他转向路西菲尔，笑的妖艳又冰冷，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总比被这些低等生物缠着强，不是吗？”
包厢门在身后无声关闭，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路西菲尔环视四周，发现这间包厢竟布置得异常雅致。暗红色的天鹅绒沙发，黑曜石打造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束鲜活的卡罗拉，与永夜城污浊的氛围格格不入。
“请坐。”
银发美人优雅的抬手示意。随着他抬手的动作，长袍的袖口向下滑落，露出纤细手腕上缠绕着的一截银链。
那银链的缠绕方式极为特别，并非简单的环扣，而是以一种古老的蛇形结法缠绕三圈，最后在腕骨处收束在一起。这种结法他只在最古老的天使典籍中见过，只流传于创世之初，后来很快就失传了。
“这是‘血色晚霞’。”
美人将盛满酒液的水晶杯推到路西菲尔面前，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小玫瑰可是最爱这款酒，每次都要喝到醉为止。”
他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双粉色的眼睛蒙上水雾的样子，真是令人着迷。”
路西菲尔沉默的端起酒杯，低头喝了一口酒。
“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美人慵懒的靠在沙发里，银灰色短发在暗红靠垫上铺开，左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更明显，仿佛血液开始流动了一般。
“路西法。”路西菲尔平静的报出这个假名。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美人的眉梢似乎微妙的上挑了些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我是兰斯卡，蛾摩拉的现任领主。”
路西菲尔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那么，路西法先生，”兰斯卡优雅地交叠起双腿，慢条斯理的端起酒杯，手腕上的银链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您千里迢迢来到永夜城，想必是为了第七王座？”
路西菲尔没有立即回答。他端起酒杯，借着饮酒的动作观察着对面这个危险的生物。酒液在杯中晃动，映照出兰斯卡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如果我说是呢？”路西菲尔终于开口。
兰斯卡轻笑了一声，“那真是太巧了。”
他倾身向前，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之距，兰斯卡的呼吸甚至都能吹到路西菲尔的脸上。
“我知道第七王座在哪里。”
路西菲尔灰蓝色的眼眸眯起，眼底神色却冰冷。
“你的条件？”
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更何况兰斯卡表现的也实在太无害了些，反而让路西菲尔对他的警惕心上升了几个档次。
兰斯卡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靠回沙发，姿态舒展，眼里隐含着几分笑，“条件？”
他轻笑一声，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妖冶，“我不需要什么条件。”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暗红的酒液在唇上留下一抹艳色，“我能感受到您的实力非同寻常。”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直视着路西菲尔，“第七王座就在我们的脚下，在这永夜之渊的最底层，无底深渊的尽头。”
“我可以告诉您无底深渊的具体位置和破解禁制的方法，”兰斯卡的指尖在茶几上轻点了两下，“您帮我打开无底深渊通往王座的最后一道屏障就好。”
“然后？”路西菲尔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
“然后——”兰斯卡停顿了片刻，“当然是各凭本事。”
他的笑容带着危险的意味，“王座会自己选择真正的主人，不是吗？”
他似乎在“真正的主人”几个字上刻意的咬重了。
包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路西菲尔的目光冰冷的看着兰斯卡，而对面却似乎完全没有被他的目光影响到，依旧是那副完美的笑容。
最终，路西菲尔微微颔首，“成交。”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同意这个两全其美的交易的。”兰斯卡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他优雅地起身，“我已经在隔壁开好了房间。”
指尖轻弹，一枚暗金色的钥匙直接滑到了路西菲尔面前，“您可以直接去休息，明早出发。”
直到眼睁睁的看着路西菲尔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兰斯卡指尖微微一动，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悄无声息的罩住了整个房间，血族才慢悠悠的转过身，对着沙发后面那道厚重的布帘开口。
“出来吧，在里面呆那么久，你也不嫌憋得慌。”
话音才落下，帘子就从一侧拉开，伊塞亚脸都憋得发青，一出来就扶着沙发开始咳嗽。
“咳咳咳咳······”
天使扶着沙发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浅金色的长发都凌乱地黏在脸上，狠狠瞪着兰斯卡。
“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在里面都快憋死了！”
兰斯卡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我说过，在这里他的感知力会被压制到最低。”他懒洋洋的目光扫过伊塞亚涨红的脸，“都说了叫你别那么紧张。”
“谁紧张了？”伊塞亚一把抢过兰斯卡手中的酒杯，也顾不上兰斯卡刚刚喝过，直接灌了一大口，“他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兰斯卡很随意的摇了摇头，“一切按计划进行。他答应明天一起去无底深渊。”血族伸手把伊塞亚拉到自己身边，伸手擦掉了伊塞亚唇边的酒渍，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心疼你的路西了？”
“你胡说什么！”伊塞亚猛地拍开他的手，“我只是在想，明天真的能成功吗？”
兰斯卡微微一怔，随即伸手将伊塞亚拉入怀中。血族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天使凌乱的浅金色长发，声音难得的温柔。
“小玫瑰，你在担心什么？”
伊塞亚僵硬地靠在他胸前，那双粉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安的神情。
“万一——”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没有万一。”兰斯卡毫不犹豫的打断他，“明天我会亲自对路西菲尔出手，取他的心头血。”
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血色，“你只需要拿着心头血，立刻前往地狱解开封印。”
伊塞亚闭了闭眼。
他已经将一部分的真相告知了兰斯卡。路西菲尔挖走了他的心核，将其封印在地狱深处。唯有路西菲尔的心头血，才能解开那道古老的禁制。
天使的睫毛略微颤动了一下，“可是——”
“你不用担心。”兰斯卡伸手抚平了伊塞亚不自觉皱起来的眉头，“这是你拿回心核最好的机会。”
“我们不会失败的。相信我，伊塞亚。”
窗外，永夜城的幽□□笼依旧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一幅青蓝色的画面。
“记住，拿到心核后立刻回来找我。”血族紧紧的抱着他的天使，“我会在绯红回廊等你。”
“我们一起见证我的最后一步，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