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不像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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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导演猛地拍了下额头，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伊塞亚，这里你得表现出虔诚感，不是这种——”
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像是逼良为娼。”
场外再次爆发出大笑。
伊塞亚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抱歉，我再试一次。”
然德基尔面无表情地重复第三遍台词：
“汝乃晨星之子......”
这次伊塞亚总算找对了状态，单膝跪地的动作干净利落，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谨遵父神旨意。”
“很好！”导演满意地点头，“接下来是‘光暗之战’场景，伊塞亚，这是你和‘拉斐尔殿下’对的戏。”
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影从台后走了出来。
拉格里。
“怎么是你？！”伊塞亚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拉格里——或者说此刻应该被称为“拉斐尔”的天使——冲他眨了眨眼，嘴角挂着熟悉的笑容。
“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这个。”
伊塞亚压低声音，“你不是在铃兰宫当文员吗？怎么跑来演话剧？”
“临时调岗。”拉格里随意地挥挥手，“加百列殿下说需要一个熟悉你的人来配戏。”
伊塞亚狐疑地盯着他。拉格里的气质确实与平时不同——那身纯白的长袍衬得他格外庄重，举手投足间竟真有几分高阶天使的威严。但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的，分明还是那个有点儿单纯的好友。
“开始吧。”导演拍了拍手。
这一幕讲述晨星之子与光之御使的第一次冲突。按照剧本，伊塞亚需要表现出骄傲于冷漠，而拉格里则要展现宽容与威严。
“汝已背离光明之路。”
拉格里的声音刻意的压低，比他平时显得要成熟很多，居然还真的被他装出了几分圣洁的感觉。
伊塞亚一时恍惚，差点忘了接词。他定了定神，抬起下巴，模样倨傲，“光明？不过是束缚众生的枷锁。”
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轻蔑，背后的翅膀天生就是浅金色，明亮而骄傲。
“漂亮！”
艾琳在台下小声欢呼。
拉格里——不，此刻的他完全就是拉斐尔——微微蹙眉，眼中流露出悲悯。
“晨星，你的傲慢终将引你走向毁灭。”
“那就试试看。”伊塞亚冷笑，按照舞台指示向前迈步。
令他意外的是，拉格里的演技出奇的好。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甚至让他有种真的在与光之御使对峙的错觉。两天使你来我往，排练进行得异常顺利。
“完美！”导演激动地大喊，“就是这种感觉！”
中场休息时，伊塞亚一把将拉格里拽到角落，“你到底是谁？”
拉格里无辜地眨眨眼，“你的青梅竹马啊。”
"少来。"伊塞亚压低声音，"你刚才那个样子......"
“专业素养罢了。”拉格里耸耸肩，“在铃兰宫天天看那些大人物演戏，学也学会了。”
伊塞亚本来还想追问，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表现不错。”
然德基尔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金色的眼眸审视着伊塞亚，“加百列殿下果然没看错人。”
伊塞亚连忙行礼，“多谢大人夸奖。”
然德基尔的目光在他和拉格里之间扫视："你们很熟？"
“是的，大人。”
拉格里抢先回答，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我们是西格里斯学院的同学。"
然德基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配合这么默契。”
他转向伊塞亚，“加百列殿下让我转告你，明天下午去她的宫殿一趟。”
伊塞亚心头一跳。
“是有什么任务吗？”
“关于创世庆典的安排。”然德基尔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另外昨晚的事，萨麦尔殿下让我跟你传句话。”
“有时间，这几天去他那儿再喝次酒。”
伊塞亚愣了下。这句话昨晚临走时萨麦尔也说过，何必让然德基尔再说一次？
但不过须臾，伊塞亚就反应过来。
萨麦尔更应该是因为上次火之精魄的事情想要感谢他。
接下来的排练出奇地顺利。
伊塞亚全神贯注地投入角色，甚至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拉格里——或者说拉斐尔——的表演堪称完美，每一个互动都恰到好处。
“今天就到这里。”
临近傍晚时，导演满意地宣布，“明天同一时间继续。”
演员们陆续离开后，拉格里拉住伊塞亚，“要不要去喝一杯？”
伊塞亚瞪他，“还喝？”
“放心，这次去我家。”拉格里眨眨眼，“我亲自下厨。”
伊塞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拉格里的住所位于圣浮里亚西侧的文职天使居住区，比伊塞亚想象中要简朴许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客厅，书架上堆满了卷轴和典籍，茶几上还摊着几份未批完的文书。
“随便坐。”
拉格里脱下外袍挂在一旁，“我去准备食材。”
伊塞亚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你平时就住这里？”
“不然呢？”拉格里从厨房探出头，“你以为我住铃兰宫啊？”
伊塞亚笑了笑，跟着走进厨房。空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各种厨具整齐地挂在墙上。
“需要帮忙吗？”
拉格里正挽起袖子洗菜，闻言挑眉：“你会做饭？”
“......不会。”
伊塞亚的厨艺水平仅限于加热剩菜。
“那就老实待着。”拉格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别给我添乱。”
伊塞亚不服气地凑过去，“我不会做菜，洗菜总行吧？”
“行行行。”
拉格里无奈地让出位置，“记得把菜叶掰开洗，里面容易藏沙子。”
两个天使肩并肩站在水槽前，手臂时不时碰在一起。伊塞亚专注地冲洗着翠绿的菜叶，没注意到拉格里正偷偷打量他。
“你今天演得真好。”伊塞亚突然开口，“我都差点以为你真的就是拉斐尔殿下了。”
拉格里的手微微一顿，“是吗？”
“嗯。”
伊塞亚侧头看他，“特别是说‘傲慢终将引你走向毁灭’那句，语气和神态都......”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太真实了。”
拉格里轻笑一声，转身去切肉。
“你演的不也挺好的吗？”
刀锋与砧板碰撞发出规律的声响。伊塞亚望着拉格里熟练的刀工，突然觉得这个朝夕相处的好友有些陌生。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在认识你之前。”拉格里头也不抬，“我又没有父母，从小就得自己照顾自己。”
伊塞亚怔了怔。他知道拉格里不可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
锅里的油热了，拉格里将切好的肉片倒进去，“滋啦”一声响，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伊塞亚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好香。”
“饿了吧？”
拉格里用锅铲翻动着肉片，“再等十分钟就好。”
伊塞亚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拉格里的侧脸上。暖黄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专注的神情与今天舞台上那个威严的“拉斐尔”判若两人。
“看什么呢？”
拉格里突然转头，正好对上伊塞亚的视线。
伊塞亚慌忙移开目光，抿了抿唇，“没什么。”
拉格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继续翻炒锅里的菜。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和路西菲尔殿下，”拉格里斟酌着词句，“到底是什么关系？”
伊塞亚的手一抖，差点打翻旁边的调料瓶，“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嘛。”拉格里耸耸肩，“整个天堂都在传，但没人知道真相。”
伊塞亚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就是......”
伊塞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很复杂。”
看路西菲尔的意思，他们已经算得上光明正大的“情人”，但伊塞亚却不想告诉拉格里。
拉格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他将炒好的菜装盘，香气扑鼻。
“尝尝看。”
伊塞亚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鲜嫩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绽放，“好吃！”
拉格里露出满足的笑容，“那就多吃点。”
两人围坐在小餐桌旁，窗外夜色渐深。伊塞亚一边吃一边偷瞄拉格里，脑海中却在不断回放今天排练时的场景——
那个站在光柱中，威严而悲悯的“拉斐尔”，与眼前这个系着围裙，给他夹菜的好友，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伊塞亚忍不住说。
拉格里挑眉，“哪里奇怪？”
“就是......”伊塞亚比划着，“你演拉斐尔演得太像了。那种气质，那种威严，不像是能演出来的。”
拉格里放下筷子，直视着他的眼睛。
“也许那才是真实的我呢？”他说。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伊塞亚的心跳莫名加速，某种奇怪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什么意思？”
拉格里却笑了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开玩笑的。快吃吧，菜要凉了。”
伊塞亚还想追问，却被塞了满嘴的食物。他看着拉格里起身去厨房盛汤的背影，那种违和感越发强烈。
这个朝夕相处的好友，似乎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