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糖》尺春迟

2、碎片·掌中兔②

　　宿濯从不轻易念他的名字，过去不知道如何称呼时念得太多了，以至于记住那双眼，而今来追魂索命了。

　　“非要爱恨离苦我才能变成这样吗？你看着我，我是好是坏，是人是鬼，你回答我！”纪芳庭厉声道，力气大得要将他扯破，滚出里面冷冰冰的石心。

　　他姿态尽失，银发散乱，有几缕湿腻地贴在脸颊，目眦具裂泪水狂落。

　　过去宿濯以为流泪也楚楚动人，可不是这样的。当年他歇斯底里地哭，现在纪芳庭绝望痛苦地哭，他们多么相似啊。双眼通红，面部肌肉抽动，喉头干涩，泣不成声。

　　“你让我痛，你给我的痛，你觉得你塑造了我，你好傲慢。我流着你的血吗？我难道不能天生就是这样吗？你第一次牵住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命比纸薄，鬼运森森，我命该如此，不要你还。”

　　纪芳庭森冷地，一个字一个字生硬地说，仿佛要将他吞入腹中。

　　宿濯被迫仰着脖颈，巨大的痛苦和恐惧袭来，视野昏花，头脑昏沉，只能感受到被侵入的过程。

　　他“嗬嗬”地发出气声，像极了当年。

　　“啪！”
　　到底了。

　　宿濯下意识睁大了眼，生理性泪水攒不住，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鬓发。恐惧让他发抖，腰身也因此挺动，如同垂死挣扎，却被掐得很紧，似乎是要捅进去，然后捧出他的五脏六腑。他直觉不再是他自己，从此他将和身上的人产生再也无法抽离的联系。

　　他皱着眉，眼珠无法控制地转动，茫然地盯着纪芳庭，忽然极尽凄楚地呜咽了一声，伸出手试图摸他的脸颊。

　　他又不会说话了。

　　干渴的唇张开，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有办法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