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树犹如此w

69、失控

　　言语失控的瞬间，林羡的心如同破碎的玻璃般，散落一地。他光着脚，踩上去，鲜血浸透了玻璃，开出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可他……却感觉不到疼，这颗心脏似乎早已在一次次否定中麻痹了。
　　没错，他说了违心话。
　　可他必须这样做。
　　谁让他，撞见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呢？那是他最不愿让人看见的伤疤，悲惨的经历，破碎的家庭，永远实现不了的梦想，以及一个脆弱，堕落的自己。
　　这些，就在今天，竟全无保留的展现在李梓然面前。
　　为什么是李梓然呢？
　　林羡苦笑。
　　果然，老天不会善待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已经和你解释过了？”
　　这边，李梓然还在拼命解释，“我很早就说过了，我之所以认错，只是因为你的背影和她很像，仅此而已，我发誓，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他，更没有要把你当成他的替身的想法，你忘了我那天说过的话了吗？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哈哈，无所谓了。”
　　林羡摆摆手，不打算再继续听下去，越说，只会让他的心更痛。“哦，对了。”又索性说道，“转告你的朋友，找人的事我恐怕是有心无力了，替我和他们说声对不起。”
　　说完，便急着要走。
　　李梓然却依然在后面，穷追不舍地问：“所以，你真的……不喜欢我？只是……只是和我玩玩？”
　　那一刻，他感到了无比的疼，像是被车轮碾压过。
　　林羡说的每一个字，也都像是在他心尖上一寸一寸凌迟，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感觉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哀，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啊……
　　“是！没错！”
　　林羡用尽力气，吐出三个字。
　　看似轻松，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凌迟。
　　或许，他是真的喜欢上了李梓然，这个大傻子，喜欢他身上阳光的味道，喜欢他的天真，喜欢他毫不吝啬的夸赞，喜欢他被自己逗得脸红的样子。
　　可李梓然呢？
　　这样美好的人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一定不会吧，林羡笃定。
　　今天之后，他一定对自己彻底失望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也就不用再继续装下去。自此以后，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挺好，挺好。
　　反正事情已经够糟糕了，再糟糕点也无所谓了。
　　幸福，从来都是与他无缘的。
　　这个字眼，已经逐渐从他的生活中淡去，变得陌生。
　　可他还是想要抱怨老天，为什么，偏偏选择今天让他们遇上，偏偏让李梓然听到那些，如果……如果他没有听到这些，说不定，他还可以继续伪装下去。
　　可惜啊，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李梓然宛若雕像一般，静静地站着，月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天前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人，今天却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难道……全是拜那个伪君子所赐？
　　算了，李梓然已经累了，不想再想下去了。
　　“喂！你去哪儿？”
　　见李梓然转身，林羡竟一下子慌了，追了上去。
　　“回家。”
　　他有气无力吐出两个字，却没有看林羡一眼。
　　林羡下意识抓住李梓然的手，知道是自己对不起李梓然，询问道：“你要不要……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咖啡厅里坐坐？喝一杯热可可？你看看你的手，冷得像冰，我知道是我不对，我请你。”
　　他话里竟有些责备，这个傻子，大老远来找自己，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不需要！”
　　李梓然甩开林羡的手，继续向前走。
　　“等一下！”
　　却又被林羡一把拽住。
　　“你有完没完？！”李梓然搞不懂这个人要干嘛，可下一秒，却感觉到颈间一暖，不知何时，林羡已取下围巾，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李梓然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淡漠的眼神，难道不是巴不得自己赶紧滚蛋才是？怎么，现在良心发现了，打了人一巴掌又要给人一个甜枣吃？哼！自己有这么贱吗？他还指望自己会笑嘻嘻的和他说谢谢？做梦！他不会再上林羡的当了。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李梓然扯下围巾，塞回林羡手中，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林羡手里紧握着围巾，看着李梓然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是在茫茫夜色中，望着那背影，他的眼角煎饺有了湿意，忽然就放声大笑了起来，终于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可这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林羡拽着衣襟，为什么，自己的心突然这么痛了呢？

　　自那不欢而散，匆匆一别后……
　　俩人算是彻底断了联系，可生活，依旧继续着，那天之后，李梓然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也安静了不少，两个小伙伴还打趣他，说是谁有这么发的魅力，让他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了似的。
　　李梓然笑笑，不说话。
　　他只是在努力的，让自己的生活回到从前，努力的让自己忙起来，可闲暇时，他还是会想起林羡，想起那天，那张落寞的脸。
　　直到有一天……
　　顾晨叫住了李梓然，问：“对了，老李，这都这么久了，林羡有和你说什么吗？你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我为啥要和他有联系？！他以为他是谁吧？”李梓然瞬间就和吃了炸药似的，负气道，“你要是想知道你就自己去问啊！”
　　林羡，这两个字，在他这里早已成了不可提及的禁语。
　　“我要是有他的联系方式，还指望你？”平白吃了枪药，顾晨不爽，反问道，“嘿，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就是问问，你冲我发什么火啊？”
　　“对啊，梓然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蓝泽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闹了点小矛盾。”李梓然窝囊，没敢说出口。
　　“真的吗？”顾晨一语道破，“我看你这样可不像是闹了点小矛盾呀，我看某人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天叹气都叹了好几回，小泽，你不知道，他有次上完厕所，都忘记用纸擦屁股，直接用手扣，你说，正常不？”
　　“嗯……的确不正常。”
　　蓝泽点头表示赞同。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啊！没有的事！”
　　李梓然指着顾晨，警告他闭嘴。
　　“哎，我说你怎么还扭捏起来了？是不是男人啊？怎么，你是不是已经不把我们当兄弟啦？”
　　“对啊，梓然，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就和我们说啊，虽然，我们不一定帮的上忙，但……你说出来，心里也会舒服些，我们也可以帮你出主意啊！”
　　看着李梓然整天愁眉苦脸的，蓝泽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李梓然，现在的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嗯……”李梓然心有余悸的看了眼顾晨。
　　蓝泽立马悟到了。
　　做起保证：“你放心，我拿人格担保，顾晨也绝对不会嘲笑你的。”
　　“哦！那……就行！”
　　李梓然这才将那些天发生的事通通说了出来。
　　“嘿！这家伙！”
　　顾晨立马黑了脸，刚想说些什么，却遭到了蓝泽眼神制止。
　　“事情就是这样……”
　　李梓然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显得极其受伤与无奈。
　　“所以……你真的喜欢他？”
　　顾晨不敢相信。
　　“是啊！我就是害怕你们知道了会笑话我，所以才没敢说的，毕竟……毕竟我之前老说自己是直男……”李梓然烦躁地薅了把自己的头发，“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可是，我就是动了心，就是喜欢上他了，坦白说，那天在图书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他坐在那儿静静地画画，阳光穿透玻璃，打在他的侧脸上，美极了，我就发现，从那天起，我的视线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离开，我知道我心动了，而这种心动，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哎哟，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情种。”
　　顾晨对蓝泽眨了眨眼睛，得意道，“小泽，我们猜对了！”
　　“哈哈！是啊！”
　　蓝泽也异常激动说道。
　　“嗯？猜对？猜对什么？！”李梓然望着二人，明白过来，诧异道，“这……这么说，你们早就猜到了？”
　　“兄弟，我们可是从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就算小泽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这么……这么明显吗？”
　　李梓然没想到。
　　“哈哈，再明显不过了！我都看出来了哦！”蓝泽兴奋道，“既然喜欢，你干嘛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赶紧追啊！梓然，我看得出来，他也是喜欢你的！”
　　“不！他不喜欢我。”李梓然的面色暗淡了下来，像即将熄灭的蜡烛，快要消耗殆尽，却又残留有余温，“那天，他特认真的对我说，他只是觉得我有趣，所以才一时兴起，想和我玩玩而已，他还笑我天真呢！还一口一个呆子的叫我，我哪里呆了？”
　　说完，不爽地撇撇嘴。
　　顾晨却觉得这个形容很贴切，这家伙，果然是个呆子。
　　“梓然，林羡他啊，是骗你的。”
　　蓝泽一语道破。
　　“骗我？！为什么他要骗我？！”
　　“因为怕。”
　　“怕？！”
　　“嗯，因为你撞见了他最不堪的一面，而那些，恰恰是他最不愿意让你看到的，就像……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我是选择了逃避，而林羡，却是选择了一种更绝情的方式，逼着你，离开他的世界，可是梓然，你要相信我，虽然逼走了你，但林羡心里一定比你还要痛苦，还要挣扎，这是一种反向形成”的心理防御机制，就是把潜意识之中不能被接受的欲望和冲动转化为意识中的相反行为，就像林羡，明明很在意你，却在行为上表现出了疏远，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越是在意，才越是介会意吧。”
　　“那为什么，他就不能相信我可以进入他的世界呢？”
　　“因为他不敢赌，也不敢冒这个险，或许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失望，所以怕了。”
　　就像……上次见过的那个人？
　　李梓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斯文败类的身影，正颐指气使地看着他。
　　“为什么到我这就退缩了呢？我看上去真有这么靠不住？而且，我并没有在意他的那些事啊！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啊，仅此而已。”
　　李梓然还在自顾自的问。
　　“天！”
　　顾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言道：“你说他不敢赌，不信任你，那我请问你，那天，你知道了他所有的事情后，你有和他表明你的态度吗？还是……你从头到尾都一直躲在树后，什么也没做？你既然什么都没做，那凭什么，你又要要求他去信任你？！”
　　他真想拍醒这个家伙。
　　“啊，对哦！”
　　李梓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那天，他只顾着自己伤心，生气了，全然没有在乎林羡的感受，对啊，那天，最伤心最难过的人应该是林羡才对，可他呢？他都干了些什么？
　　一直躲在树后面，看见林羡被欺负了都没有勇气站出来，简直像个懦夫，不，不是像，就是！
　　那天，他一定无比希望自己能一把将他抱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没事，有我在吧。
　　可他呢？都干了些什么？除了责备还是责备，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对着人无端发了通脾气，还将他对自己的关心视作俾褛。
　　难怪他不信任自己，应该的。
　　自己就是个自私鬼。
　　李梓然越想越心痛，像一把剜刀，一点点绞他的肉。
　　“你现在知道问题在哪了吧？”顾晨问，“当初是你和我说感情是相互的，要想获得对方的信任，自己就要先迈出这一步，怎么到了你自己，反而就这么拎不清了呢？好吧，你应该也不是拎不清，你只是没有站在林羡的立场去考虑，你觉得他的那些事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那时的你，一心只想着自己伤心难过，觉得自己的感情才是最重要，最至高无上的，是吗？”
　　“阿晨，你别这样说。”蓝泽赶紧劝道，“梓然当时也一定是急了，没有想那么多，他不是那种自私的人。”
　　“小泽，你就别帮我说话了，老顾说的没错，我就是自私，他骂的对，骂得好！”
　　这次，李梓然难得没有反抗。
　　“我想见他，和他说清楚。”他恨不得有个任意门，现在就到林羡面前，“可是，我好像没有见他的理由……”如果那天，他没有丢掉围巾的话，说不定会是个很好的借口。
　　“你想见他，需要什么理由啊？！”蓝泽急了，赶紧竟然拉起，“想就去见啊，说不定他也一直在等，等一个他可以足够信任的人，将他从深渊里救出来！只要你想通了，一切都不晚！”又故意激道，“梓然，坦白说，林羡长得那么好看，身边一定有不少追求者吧，万一他被人抢走的话……”
　　“不行！我现在就去！”
　　李梓然立刻就坐不住了，拎起书包，绝不能让别人抢占先机，一想到林羡身边会有别人，不，不行，他不允许，林羡应该是喜欢他的，不，就算不喜欢他了也没事，他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努力，让林羡重新喜欢上自己。
　　他要成为林羡可以依赖的那个人。
　　“嗯！加油！”
　　二人为他打气。
　　“对了。”
　　临走时，李梓然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你们知道那个什么哥斯拉妖是个什么东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