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庭》聆疏疏

68、捐赠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厅内众人皆面露惊愕。

　　“怎么突然打起仗了？”苏老夫人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道。

　　苏云山摇了摇头，叹息道：“说是瓦剌来犯，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圣旨可说了要我们捐些什么？捐多少？”苏大夫人担忧地问道。

　　“圣上倒是没说，只说让我们尽力而为。”苏云山戴着扳指的大拇指摩挲着太师椅的扶手，思量道：“不过……怕是不能少，我们家要争皇商的位置，这次倒是个让圣上留意到绮罗坊的好机会。”

　　“确实如此，可塞北的战事究竟需要些什么？不如我们捐些缝制好的衣裳？”苏二夫人迟疑道，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打仗，也不知晓打仗时最缺什么。

　　“衣裳……”苏云山双眉拧起，心下觉得有些不妥。

　　“绾儿你觉得呢？”苏云山瞧见一旁安静坐着的苏绾，突然开口询问道。

　　苏绾愣了一瞬，她本以为这事叫她来，不过是让她也听一听，顺便知晓开战的消息，毕竟这种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因此她一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耳中听着苏家众人讨论，心里想着日后要如何拉拢谢煊，却不想苏云山突然点了她的名，询问起她的想法。

　　“嗯……”苏绾思索片刻，试探着开口：“女儿觉得，或许衣裳并不是塞北最缺的东西。”

　　“那你说说，塞北缺什么？”苏云山似是没想到苏绾会这样说，眼中带了些许惊讶。

　　苏绾抬首直视着他，缓缓道：“打起仗来，最缺的应当是粮食，其次怕就是伤药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自有朝廷从粮商处统一征收，而药材却不是如此，恰好苏州城内没有规模较大的药商，我们或许能在伤药上下些功夫。”

　　“倒是有几分道理，你将想法细细说来。”苏云山方才只想到了粮食短缺，却并未想到伤药也是急需之物。

　　苏绾见他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也不犹豫，快速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我们可以采购些止血的药材运往塞北，当然，不仅药材，那包扎伤口所用的绷带，绮罗坊也需要多准备些。”

　　“女儿之前在茶楼喝茶时，也曾听过别人谈论起战事，据说边关打起仗来，绷带是远远不够用的，很多受伤的战士因为来不及包扎导致伤口感染，有些不得不截去了肢体落下残疾，有些……则丧了命。”

　　苏绾的语气略带沉重，这些事不是从茶楼听来的，而是前世……她父亲与她说的，那时她父亲曾感叹过战争的残酷，远远不是平常人能想象得到的，高居庙堂之上的人永远也不知边塞将士因为战争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倒是个好主意，既能为战事真正出力，也能在圣上面前讨个好。”苏云山将苏绾的提议仔细思索后，表示了赞同。

　　他扬声叫来管家，打算让管家去采买药材，可厅内几人都不通医术，一时竟不知该去买些什么。

　　苏绾虽与方大夫学了一段时日的药理，可她终归只是学了些皮毛，也不敢贸然开口，便提议将方大夫叫来询问。

　　方大夫来了后，一听是要购买运往边关的药材，当下便让人拿了纸笔，写下了需要的药材，不仅有止血的，还有活血化瘀的，治疗伤口感染的药材也写了几种。

　　苏绾瞧着方大夫不假思索便写下了多种药材，还考虑的极为周全，心下佩服。

　　药材的事管家去做了，剩下的绷带便由苏二夫人和苏绾一起操办。

　　二人准备了大量的细麻布，让布坊的工人赶工裁成一卷一卷的绷带，又想着再赶制些戎服与靴子，可时间怕是来不及，便从库房中调了些款式一致的寻常衣衫和男子靴袜。

　　苏家众人皆忙得脚不沾地，管家这几日将城内大大小小的药铺跑了个遍，方大夫写的那些药材，每种都购置了三车，怕不够用，还差人去旁边的湖州与常州各购置了两车，这样一来，每种药材便各有了足足五车。

　　而苏绾这边也极为忙碌，虽然她不用去布坊，可光是清点备好物资的数量，就足以让她忙得晕头转向。

　　这事她与苏大夫人一同忙活，二人各自负责一部分物资，清点好后装入木箱，将木箱封好，放入仓库。

　　这期间，杨沁柔还特意来了一趟，提点她们这是个在圣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让她们多准备些东西送去塞北，介时太傅也会在圣上面前替苏家美言几句。

　　苏大夫人不假思索地应下，顺道又塞了些银子给杨沁柔，杨沁柔拿了银子，心满意足，修书一封差人送去了京城太傅手上，将苏家无私，捐赠大量物资这事传给了太傅。

　　苏家绮罗坊这边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城内的其他商户也没闲着。

　　捐赠物资这事苏云山是让人在城内布告板上贴了告示的，因此城内的商户纷纷出手，能力强的就多捐些，能力弱的虽捐得少，却也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孙家的玉秀坊本不想凑这个热闹，那东西捐出去花的可是自家手里的银子，而这银子花出去，可是回不来的。

　　可那位贵人特意提了此事，让孙家多出些力，孙老板虽不情愿，却也只得从仓库中拿了些布料裁成衣裳捐了出去。

　　不过这所用的布料，却是之前被苏绾揭穿的那批次品，这些布料堆在仓库中，孙老板想低价出售却无人愿买，这回便捐了出去。

　　饶是如此，孙老板也觉得肉痛，觉得自己亏了一大笔银子。

　　孙老板让工人加时加点地赶制衣裳，二十多个工人都累得苦不堪言，五天时间也才赶出来两百件。

　　“你们究竟能不能干！不能干都给我滚蛋！”孙老板冲着工人发怒。

　　可工人们心里也很埋怨他，有的工人小声嘀咕道：“不给粮食还想让驴拉磨，绮罗坊的工人这些日子，可是每日都拿五倍的工钱呢！”

　　孙老板听见这话后，气得不行，当下便辞退了这几位工人。

　　七日后，苏家准备好的物资全部清点完毕，不日便能启程运往塞北。

　　苏云山并未着急，而是将城内商户捐赠的物资汇集到一处，又做了清点，将各种物资的数量整理成册，确保物资无误。

　　翌日，苏州城的物资全部装了车，由官府统一运往前线。

　　车队从苏州城北门出发，城内很多百姓站在街道两侧，瞧着那一车车的物资，嘴里聊着闲话。

　　此番城内商户捐赠的物资数量都已做了公示，百姓自然也知晓各家商户捐了多少。

　　“前面那一长龙都是苏家捐的吧，整整五十车，可真是大手笔。”

　　“谁说不是呢，你瞧瞧那两车，你知道是谁捐的吗？”一个男子指着车队最后方的两车物资，挪揄道。

　　和他说话那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瞧着箱子上刻的玉秀坊标记，讥笑道：“不就是前段时间以次充好，还诬陷人家绮罗坊的那家吗，这差距……嘿。”

　　二人对视一眼，脸上尽是鄙夷。

　　而聚贤客栈的天字包间内，洛恒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眼神嫌恶，语气轻蔑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