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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事的尽头是与自己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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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们常怀念那些已逝的过往,幻想着自己某一天能捉住时间的尾巴,再溜进我们回忆中的那座城那条路,那份对于过往的执着深埋于心底的,使得我们走过生命中一座又一座里程碑。
我们回望那些已走过的路,过往的记忆碎片就这样浮现在我们脑海中,不曾失去,未曾遗忘,独属于自己的人生答案此刻正涌上心头。
莫后悔,我的朋友,大胆地追寻自己生命的意义,因为我们的人生从不被别人定义,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绝笔”,当岁月驶过四季,就让我们在故事的尽头好好地与自己告别。
秋风卷起街道上那堆成小山的枯黄叶子,拂过清水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漫步的行人裹紧长袖大衣,秋风不言,可生活在这儿的人们心中自有答案。
许若峰生活了数十载的城市如同一方旧梦,牵引着他走过漫长岁月,无数帧的回忆不断翻转着,独属于辉山镇的金秋气息丝毫未减,辉山镇依旧在这儿,随时光飞逝的记忆,只会变得愈发清晰,而此刻对于年迈的许若峰而言,浮现在眼前的既是记忆,同样也是遗憾。
许若峰坐在床前,听着窗外拂过的风声诉说着他的那些珍藏的桩桩往事。迟暮的人生与城市的大规模翻新重建,不论是对辉山镇的居民们又或是许若峰而言,无疑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革新”。
辉山镇依旧矗立在这块土地上,只是那些曾活跃在辉山镇上的居民脑海中的场景都成了回忆。
新旧更替,始终无法改变的发展规律让许若峰不得不在回忆中寻找那一幕幕他所怀念的画面。
可正如这城市的发展速度,人的一生都在规律当中无法挣脱,生老病死,离散相聚,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在经历着。岁月消磨了人的意志,躲不开的是亲眼见证与亲友之间的离别,这一别是永恒,这一世的道不完的诉衷情。
许若峰如今年过八旬,身体健康状态就如同枯黄的叶子,随时都可能会被劲风一吹而摇摇欲坠。
在漫长的岁月里,许若峰的伙伴其中有的提前撒手人寰,与世长辞;有的被子女带去了国外,自此断了联系;有的搬到了离辉山镇十分遥远的地方,直到许若峰差点进ICU的时候才联系上。
四季交替,可是没有了当年的那些人,空气也似乎冷淡了许多,即使在炎炎夏日中,仍有阵阵蝉鸣相伴,也无法抵御内心的孤寂寒冷,如今秋风拂过斑驳岁月,只剩下许若峰佝偻的背影,形单影只。
许若峰在护工的搀扶下,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徐徐秋风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往昔。许若峰坐在藤椅上,回忆着岁月,一遍又一遍。
住在疗养院的这段时间,摆在病床旁桌上的白玉兰便成了他无话不谈的“知己”,许若峰早在退休前,将自己的编辑社全权交给了年仅二十五岁的严润,因为师徒第一次相遇时,许若峰仿佛从严润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外表冷淡,却是一个不随波逐流,敢于坚持自我,并不断表达真正自我的有志青年,同许若峰一样,酷爱着文学,热衷于写作,用文字打开了与世界沟通的桥梁。
经营了大半辈子的编辑社如今交给了唯一的关门弟子,时间不语,但是,许若峰始终相信,“辉山镇编辑社”这个名字将会裹挟着他的无限回忆,即使如今的许若峰心有余力,但年迈就是一切的答案,随风而逝,直到下一世的轮回,将这一世的所有珍藏的东西统统带走。
“许老先生,有人来探望您了。”护工名叫安宁,在许若峰住进疗养院这段时间里,都是她在精心照顾,对于她来说,许若峰是长辈,是同她爷爷一样的存在,自打她被分配到辉山镇夕阳红疗养院进行工作后,便遇到了许若峰,在夕阳下,看霞光,坐在他身旁听着他将辉山镇的历史以及久远的过往娓娓道来。
“师父,政府那边又来消息了。”严润侧身坐下放在病床旁的凳子上,“政府那边说咱编辑社的地理位置特殊,城建需要,已经下文让手底下的人接管咱编辑社了,碍于您老人家的面子,想着过段儿时间,镇长亲自登门来探望您,过来跟您好好探讨一下这件事。”
严润面露难色,又十分期盼着许若峰能够出面解决这件头等大事。许若峰端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水杯,不假思索地饮下一口,“编辑社的未来,难道不应该由你们年轻人来担起大任吗?”许若峰嘴角一笑,“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总会碰到许许多多,以当前能力所办不到的事情,但正因为这样,多了磨砺,挑战困难多了,我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你说是吧,我的好徒儿,为师相信你的决定,我已经老了,老到一不注意就因为心脏病就去见你爸妈了,你回去跟编辑社的几位元老好好商量这事,我不参与。”
那天际飞来一群大雁,冬去春又来的时刻,总有无限活力在迸发。
严润眉头紧锁,望向手上握着的一堆书面材料,起身后,面对许若峰,拍着胸脯说到:“我一定可以做成的,徒儿绝不会让师父失望的,我会好好干的,咱的编辑社也一定能够活到天长地久。”
安宁推着许若峰,将严润送到养老院大门口,铁皮红漆刷的大门,在阳光的照射下,却让许若峰有那么一刻,发觉严润就像是年轻时候的许若峰,总有那么一天,辉山镇的故事也一定能够在人群中,散发属于它独一无二的光辉。
2
我用了很多年,都不能去解答自己生活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或许有那么一天我能够理清心绪,因此自己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在一个人的朝圣之路,总算看到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很多事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内心才能在时间的长河中,接受历练,这样才能坦然去面对生活中的处处波澜。年轻一时,年迈一瞬,许若峰怀想着过往,那些故事总有一刻会重新出发,亿万分之一的瞬息万变,我们的故事总会再次映现在这个世界上。
农历正月十五,每逢此时,普天同庆元宵佳节。人们以“闹元宵”的方式去庆祝这不同寻常的美好佳节,赏花灯、猜灯谜、逛庙会、亦或是吃着汤圆,家人团聚在一桌。靠在窗前的孩童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朵朵烟花渲染整片天空,伴着那雪花,预示着年就这样过完了,可新的一年的故事就这样缓缓地展开。
或许是前几世修来的缘分,让来自俩个不同维度的人,今生得以相聚。产房内传来小孩的第一声啼哭,那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望着医生抱在怀里的婴儿,满眼都是慈爱,“莲儿,这孩子简直就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我也是当上姥姥了,小乖,让外婆看看,这小脸蛋肉嘟嘟的嘞。”坐在病床旁椅子上的阿姨名叫李萍萍,而躺在床上的女人名叫臧莲。这是一个普通人家,一个如同普罗大众一般的普通家庭。许多人,这一生牵扯上的缘分,注定是上辈子攒下来的机缘,哪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下来的。
出院的那一天,风轻云淡,那冬日的一缕阳光照在臧莲回去的路上,那不经意路过的地里,长出了幼苗,预示着春天总是要到来的。臧莲怀抱着婴儿,李萍萍陪伴在身旁,祖孙三代人回到了家中——帘乔镇山峰村。
我们这一生总有无数次约定,等着我们去兑现,我们总会有重逢的那一天,也总能遇见这辈子该遇见的人。
辉山镇,青砖古瓦的徽式建筑风格,既保留了现代化的模样,却又处处无不彰显着岁月的痕迹,那生长了几十年的老柏树,再往前面不远处的路旁走过去,那唯一的一棵老槐树也有属于它的记忆。
李萍萍起火生烟,忙活着锅里煲的鱼汤,那第一碗递到臧莲的面前,臧莲望着眼前日益衰老的李萍萍,即使现在仍然健朗,但总有一天会随着岁数增大,而失去所有的活力,等到青丝变成全白,那皱纹爬上眼角,人是始终无法与时间对抗的,可对于李萍萍来说,只要仍然还有力气,总会照顾好她的孩子。“孩子名字想好了吗?没想好我和你爸也帮着你一块儿想,莲儿。”李萍萍坐在臧莲身旁,那沧桑的一双手握住自己闺女的手,臧莲只是低头思考着,“妈,我不知道怎么办,或许他爸要是在的话应该早就想好了”。
臧莲低着头,眼中的泪水再一次翻腾,臧莲的身旁还有一个小男孩,年仅三岁,是臧莲的第一个孩子,名叫许文浩,小男孩不知道在母亲怀里的小孩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弟弟,是一个命中注定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亲人。
袅袅炊烟升向空中,天边的一抹晚霞,似乎在预示着一场大雨的到来,李萍望向远处那块田地,干枯的土壤总会等到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与臧莲商量孩子名字的事,她只知道,我支持你所有的想法,因为这个世界上,我们彼此是母女。臧莲慢条斯理地说起“我想好了,妈,就叫他若峰吧,还是跟他爸姓,希望他以后呢,也能像一座峰,不畏惧酷暑寒冬,不虚于岁月恒常,好好地活着,我只希望这个孩子坚持他的所爱,我希望他四季平安。”
李萍萍的眼眸中倒映着孙子的模样,她笑着看着那天真无邪的孩子,许若峰嘴角咧开,同样笑着回应,我们仿佛上辈子就见过彼此,即使忘了,但这一辈子,我们又见面了。
岁月季风,河水范起波纹,鱼虾僭越,此时的岁月正好。
3
日历早已泛黄,叠放在书桌上的一叠报纸早已落满了灰尘,那棵矗立在门前的枯槁的老槐树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冒出了绿芽,安宁望着老槐树,若有所思。“老爷子,你看呐,老槐树这是要快开花的节奏啊,还真别说,我长这么大在这个院子里待着都没看到老槐树开过一次花,我真的是太激动了……”安宁那喜出望外的神情,许若峰多年前似乎也曾在某人脸上看到过,许若峰拄着拐杖,起身缓缓地朝窗边走去。
每当这个时候,来自春天的新闻报道接踵而至,辉山镇编辑社这段时间往往是最忙的时候。“师父,我过来看您来了!”严润站在院门口,连连朝许若峰挥手,或许是春天已至,借着这阳春三月,携着好消息过来逗许若峰开心。风吹过万物,拂过清水湖,染绿了公园里的那片草坪。万事万物总有蓬勃向上的活力,总要在春天迸发,人来人往,总会有久违的喜悦等待着最后一朝的离别。严润手提着一堆营养品,径直朝房内走去,安宁提前泡好的龙井茶此时也正好派上了用场,因为跟着严润一块来的还有李镇长。
龙井茶香味随着茶杯溢满了品茶人的整个口腔,有那么一瞬间,许若峰回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的母亲也曾煮过这样香味充沛的茶水。严润望着眼前这个只顾着喝茶,时不时向窗外望去的许若峰。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师父已经老去,即便如今的他已是老态龙钟,但那股对生活从不服输的倔强仍然在。或许春风拂过万物的时候,告诉了那棵老槐树,活在世上的每一天总要留下一点自己曾存在过的痕迹,李镇长从办公包里掏出一沓文件,光是零零散散需要签字的就有十几份,许若峰回首瞥了一眼那叠文件,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由政府接管编辑社的所有工作,本就可以照常运作,宣发新闻报道,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比许若峰还在编辑社工作时候运作的更加顺畅。
许若峰知道即便只是缺少了一个他,但从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严润起身,小步向前,想要搀扶着许若峰向办公桌走去,许若峰绕过严润,颤抖着手,缓缓地走着。那杯放在阳台上的龙井茶不再冒腾热气,春天的风儿卷走了心坎上的灰尘,送远行的人仅存的一段回忆,去往不知名的地方。安宁站在门外,等待文件签署流程的结束,严润带着李镇长从屋内走出来,屋内只剩下许若峰一人。我们终其一生,似乎都无法与年龄对抗,但从未放弃过与时间对抗,我们终是我们,我们始终都将以自己的想法与对待人生的态度,度过人生海海。
或许那棵老槐树就会在这个春天长成枝叶繁茂,或许那个人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的出现,就像许多年前一样,重走一遍我们来时的路。
白花花一片的天花板,被春风吹拂而褶皱的书页,安宁知道许若峰在考虑什么,当一生努力的结果,因为自己的年龄与体能,不得已放弃所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许若峰不言,但安宁知道,春风知道,那杯龙井茶知道,很多很多年之后的我们,总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懂自己的或许不止自己一个人,或许是一个人,或是一样物品。
傍晚,疗养院走道长廊上,灯火璀璨,安宁将许若峰屋内床头柜上的郁金香重新换了水,许若峰知道或许我们再也无法有下一次的相遇,那些人的故事如同那抹晚霞,总要消散的,但我们也总会记住,在记忆的长河中勾勒出我们人生的答案。
只是这一晚格外安静,安静到许若峰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睡梦中,他仍在这个房间内,只是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终会再见彼时的一切,等我,等等我。
4
我们常允诺自己是否能够凭借不俗的能力,度过这漫长人生,于是我们变换着自己的模样,从纯朴的童年孩童到与整个世界周旋的青年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似乎我们的故事只是映射到了另一个时空,经过又一个岁月轮回,直到回顾往事,细数那童年时代的无忧无虑。
在许若峰的人生旷野上,种满了茉莉花,那是他最喜欢的花,花期虽短,但茉莉的芬芳气息却充盈了他的童年。许若峰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这里的一切就如同乌托邦一样,梦幻且令人着迷。许若峰渴望回到故事的开头,即使自己已经来到了故事的尽头,但他知道,总会有机会的,或内心祈祷过无数个日夜的愿望,已然实现,只是他未曾察觉。
童年虽远在身后,但童年的你我他,正远望着我们未来的模样,会不会当成年之后的我,再次看见那是的孩童,感到有一丝熟悉与感动?会不会当童年时的我,看见成年之后的我,有一丝陌生与矛盾?这世界,总有许多问题抛向了自己,留给岁月去解决这些问题就好,那些问题就像茶垢一般总会留下印记。
如今,就让我们在故事的尽头好好地与自己告别。
李萍萍用摇篮摇出了许若峰的一个童年,臧莲用整个青春去陪伴许若峰度过半个人生,人与人的最后一面莫过于在一次次无声的告别中再无了任何音信。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许若峰希望能够再一次遇见她们,如今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愿终于被上天看到了,还是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不忍拉长进度条的电影。四季依旧,那些人那些场景,都仍在这儿,如今记忆推着他乘坐岁月的缆车,去往何处仍是未知。
一道白光闪过,千禧年的一切就如同充满了魔力一般,油泊路,熟悉的场景,辉山镇,那些久违的邻里,辉山镇林立的徽式建筑物,从他眼前浮现。
他回到了童年,毫无征兆。
一切都是那般自然,自然到他就像做了一场梦,梦见了未来数十载的人生,可是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懵懂的,单纯的,充满无限活力的小屁孩。
独属于辉山镇的夏天,自然少不了那惬意的午后时光,蝉鸣下,许若峰已在不知不觉中,在辉山镇度过了三年时光。“阿润,阿润,快出来玩啊……”辉山镇月牙路马路俩端,凡是在这里生活的居民家的小孩都是许若峰的伙伴,夸张地说,许若峰就是这儿响当当的“孩子王”。许若峰探出半个身子向门外望去,一堆孩子里,有沈阿姨的儿子罗豪,比他大点的是许若峰最喜欢的姐姐叫罗雯,刘叔叔家的大儿子刘剑以及妹妹刘燕,还有大院的俩个好友,与许若峰合称为“三剑客”的杨小鑫、王小二。
自许若峰记事起,童年的玩伴们的存在,组成了这个注定不平凡的童年,倘若未来还有可能,我们是否还能再见面?
辉山镇,阳光湖公园,是这群孩子最常待着度过惬意午后的好去处,小亭子在公园的正中央,整个公园的基础设施虽已老旧,但这座公园承载了好几代人的回忆,童年与未来的你我,怎会忘记童年的一切,我们只是走过来岁月,但依然在不停追逐童年的足迹。
“皮”与“疯”是这一代孩子共有的特性,生性向往自然与无拘无束,这里是童年,本该如此,往后的无数次记忆回溯,都无法再捕捉童年的影子。离阳光湖最近的是个批发部,也是这群孩子最常闲逛的地方,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而在许若峰看来这是一个可以供他收藏无数童年玩具的胜地。
在最熟悉的地方,许若峰与童年玩伴们集合,“我们来玩捉迷藏怎么样?我先来数数,第一个被我找到的人,就和我一起去找其他人,直到找到最后一个人被找到,就算找的人赢,要是在规定时间里没有被找到,就算找的人输哈!”罗豪率先提出捉迷藏的建议,其余的小伙伴纷纷附和,“好,快儿快儿,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别偷看,小鬼头,你姐我还是了解你,之前捉迷藏老是耍赖偷看,这次我当公证人,别偷看。”罗雯一把揪住罗豪的耳朵,义正言辞地说道。
在阳光湖公园附近不远处,是一个名叫未来门窗的加工厂,每一次他们来公园玩捉迷藏,这便是辉山镇上为数不多可以用来选择藏身的好地方。
“我数到一百就来找你们呐,1、2、3、4、5…55、……90…100”,“我来找你们了哦”罗豪每次捉迷藏,他总是首当其冲,他是许若峰认准的大哥哥,就差“歃血为盟”拜把子了,他在这群孩子里仿佛就是一个专家,精通各种游戏的技巧与玩法,但偶尔也免不了因为玩的过于尽兴,不得已晚归,然后被沈阿姨痛斥一番。“嘿嘿,刘剑,你藏身的技术要长进了,老是你第一个被我找到”罗豪一把拉出藏在角落大树后的刘剑,“谁让你找人的能力那么强呢?真是的,我都要被我嘲笑坏了!”刘剑不服气,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脸。许若峰此时凭借瘦小的身子躲在门窗缝隙间,他也总是最后才被找到的游戏高手,有时候以罗豪为首的“找人”小队也只能等他和另外几个小孩主动出来找他们才算游戏结束,游戏从未有过赢家,我们都希望多停留在这个时刻,或许多年之后,再也无法找回当年的游戏体验。
我们仅有的快乐时光,就这样在自己不经意间中悄悄溜走,留下的只是意犹未尽。辉山镇傍晚,到了晚上才算是小孩们聚集在一块玩耍的重要时刻。许若峰喜欢看港式的老电影,但对于仅四岁的小孩来说,好多电影桥段的内容以及背后所折射的生活哲思他都无法理解,只是电影中的角色的喜怒哀乐,他都能隐隐感受到。即便如此,有时候为了看电影,他便撒开腿,跑到东升夫妇家,双腿一摊,便坐在他家的客厅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
许若峰爱听“鬼故事”并且喜欢看恐怖片,小孩们聚在一块儿,听着其中年龄最大的小孩讲到毛骨悚然的地方,许若峰总会打冷颤,但硬是强逼着自己继续将鬼故事听下去,每天不重样,轮流着来,因为这是许若峰生命中最为出彩的时刻。
无拘无束的童年最为闲暇的时光中,我们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影子,或许明天又是一个崭新的一天,明天总会变好的,许若峰始终坚信这个道理。
5
走吧,去见山见海见自己,我们来时的路上总是充满了未知,有人说生老病死只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则,顺其自然,任由其发生,可是当下的我们从来都不会主动放弃争取这个世界的权利,死亡是人生必修的一个课题,可是我才来到这个世界,又怎会轻言与世界道别?与你与我,我们终在这儿,仍有大把时光贝壳,被岁月弄潮儿冲刷到彼岸,等待着我们去拾取。
风儿呼啸着,雨夜,酷寒,辉山镇的夜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对母子站在马路牙子边上,焦急地等待着在这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黑夜中,是否能有一辆车停下来,送他们去往目的地。年仅四岁的许若峰不知道生病是什么,只知道迷迷糊糊中,臧莲弯着腰将他背了起来,他能感受到臧莲的抽泣,但他已无力去安慰这个与他朝夕相伴的母亲。回应臧莲与许若峰的只有风雨的嘶喊,夹杂着许若峰的病势加重与臧莲的泪流满面,臧莲的声音颤抖着,抽泣声让她祈求此遭是否有神明的存在去“救一救”这对母子。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忽明忽暗的老旧路灯,许若峰浑身乏力,几近昏阙,但他始终知道,臧莲仍在他身边,他还活着。
辉山镇四通八达,可唯一的难处就是在夜里很难看到过往的车辆穿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次机会,我只希望,许若峰好好地活着,因为臧莲还在这个世界上,许若峰你就无法离自己的母亲而撒手人寰。许若峰艰难地扛着,那种高烧不退的痛苦,或许在许多年之后的许若峰看来,他是绝不会愿意再回到这个时候,我不想让臧莲担心到落泪,我不想岁月处处波澜折腾了我的生命,让爱我的人去为我而悲伤。
偶有一两辆轿车经过,臧莲将唯一的雨衣和伞都留给了许若峰,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希望有那么一位好心人的出现,拯救这对母子。月牙路左侧马路的尽头似乎有灯照射了过来,他们终于等来了救星。司机师父见状,连忙踩住刹车,他将小轿车停靠在路边,匆匆地询问道“你先起来,后面背上的这个孩子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您快来救救我们吧,我孩子病了,现在发着高烧,我实在是打不到车了,求求您送我们去医院。”风雨声掩盖了臧莲的哭声。“快上来吧,我现在立刻带你们去医院……”司机师父拖着这对母子来到了辉山镇中心医院。
自动门瞬间开启,臧莲背着许若峰“奔”到急诊科外的走道上,“医生医生呢,救救我家孩子……医生医生!”臧莲在走道上大声喊叫,她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她只在意,她需要医生,为她的儿子看病治疗。“女士你先别着急,我是今天的急诊科值班医生,你先让我检查一下孩子到底怎么了?我先给这孩子先打一支退烧针,先等烧退下去,我们再给孩子做全面检查。”凌晨的医院急诊科仍是灯火通明。好一会儿,许若峰的病情稍微稳定下来了,烧退了,臧莲长舒一口气。
“孩子烧退了,你带着孩子先去做下抽血化验,这个点,小刘他们应该还没下班呢,小田你带着这位女士去给孩子检查下”,李医生吩咐护士缓缓说道。臧莲怀抱着许若峰,而在颠簸中,许若峰仿佛是睡了一觉似的,整个人好似脱了水,在一阵酸痛中上了医院二楼。
在许若峰大半个童年里,要说最常去的地方并非是和小伙伴们游戏的地方而是大大小小的医院。从小就体弱多病,就因为食品中三氯氰胺含量超标,小毛病接踵而至。可是对于许若峰而言,他需要倔强地活着,如同野花一般肆意生长,这是他的童年必修课,也是此生必需经历的磨难。
验血结果出来了,血小板偏低,白细胞数量急剧上升……化验单上写着这行字,许若峰得了“肾病综合症”,恶耗如晴天霹雳一般,,扣动了臧莲紧绷的神经。此后医院成了许若峰多与之打交道、周旋的重要场所。三天一去,一周下来多则几乎每天都去,为了彻底根治病情,臧莲携着年幼的许若峰来到了大大小小的医院看病。
世界茫茫,机会或许就只有那么一次,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生活的常态化,总要教会自己经历这些并不能象征什么,只是许若峰明白,倘若我们彼此之间仍有机会,千万别放弃。就在人海中穿梭,直到来到了专门针对这种病症的军医院,我们的故事终于才迎来了全新的转折。
军医院的医生嘱咐臧莲“这孩子估计得和这病进行一段长期斗争了,能够根治,但需要点时间,如果在他十岁前没有再病发,那就算是痊愈了。”吃药又算得了什么呢?大不了就是一个俩个巴掌大的饭碗里都是黑色的颗粒,就着中药方度过每一个日子罢了。
已是秋季了,黄叶飘飘,风吹过树梢,又是一年。
6
我所怀念的是故事中出现的角色,当我再次回想起那些值得无数次回首的往事,历经数十载风雨洗礼,当我再次回到故事的开端,我却再也无法找到最初的那种感觉了。
辉山镇中心小学,座落在辉山镇商业街中心,正因为座落在繁华地段,注定了这里的故事非同凡响。
暑假之末,依据辉山镇中心小学的升学传统,便是由校长亲自给每一个即将入学的满六周岁的小孩测试,以便确保新生们能够提早适应小学生活的学习模式。正式报名的前夕,许若峰和他的幼儿园小伙伴们一同早早地来到校内测试室,等候测试的开始。
“早上好啊各位,家长们辛苦了,今天的入学测试比较重要,我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所小学作为本市办学模式最出色的教育集团之一,都是因为这一点才想着送孩子们进入这里读书的吧。那当然为了能够让孩子们尽快熟悉教学模式和小学生活,想必各位家长应该会依照这所小学的传统,让孩子们都先经过入学测试的吧。”李校长说罢,入学测试即刻开始。
在人群前和家长们正在闲聊的老太太,是陪伴许若峰两年幼儿园生活的朱老师,是他在经历生病阶段之后得以痊愈,才能够正式开启学业生活的,与他接触的第一位老师。朱老师一直从事幼儿园工作,镇里的邻居都亲切地喊她朱老太太,“孩子们,朱老师今天呢就陪同你们来参加升学测试,我们前面那个班的小朋友们测试完了,就要轮到我们了,今天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给自己好好打打气,自信点,像我们以前上课的时候,就好了。下面让你们亲爱的江老师也来说几句话吧。”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也是我们即将升到小学阶段,成为一名小学生的日子,你们以后就是大小孩了,江老师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在小学里继续快乐地成长,答应老师我,好吗?”在许若峰眼中的江老师一直都是有着“妈妈”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特征,他回想起刚上幼儿园那会儿,回忆就如同潮水一般,滚滚向前。
他与其余的幼儿园小伙伴们都在那乖巧地由江老师和朱老师带领着进入校内,许若峰则是挨着江老师坐在候考室外的座椅上,他觉得一切都十分熟悉,那股回忆顿时涌上他的心头。
生病的那几年时光,许若峰由于治疗而遗憾地错失了辉山镇德育幼儿园招生机会,直到五岁的那个夏天,许若峰知道他终于要等来了接受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学业任务的机会。
五岁的许若峰站在臧莲的身旁,臧莲紧紧拉着他的手,一同来到了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并成为辉山镇中心幼儿园中班三班的一名学生。
而永恒的童年却永远地藏在每一个赶路人的心中。
臧莲将许若峰一直送到班级门口,只见得许若峰害羞地将手指扣紧,在他看来,虽然他梦寐以求的是进入幼儿园开始他的新生活,但这里对于他来说却又是那样的陌生与不自在。臧莲在班级门口与照看这个班的班主任简单地沟通了几句,便匆匆地下楼梯,许若峰见状,嚷着要冲出班级,不肯与臧莲分开,这个班的班主任与此同时,一把拉住许若峰,并眼神示意臧莲“你快走吧,孩子我来看着!”许若峰嚎啕大哭,嘴里一直嚷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那是第一次与朱老师的相识,若是没有那一把拉住许若峰的行为,或许许若峰指不定跟在臧莲身后,无法亲身体验幼儿园的生活。
不熟悉,不习惯,不自在,幼小的许若峰知道唯有大大方方地去接受幼儿园的生活,才能够继续向着生活远方走去。正式上课的日子挨在报名第一天的下午,许多人只是第一眼,便能够搭上话来。“你好,我叫王蒴,你叫什么名字啊?”被安排坐在许若峰前排的小姑娘主动地和许若峰打起了招呼。坐在许若峰身边的小男孩也凑上来“我叫张伟伟,你可以叫我大伟……”,许若峰羞红了脸,小声地呢喃“你们好,我叫,我叫许若峰,今年五岁了……”许若峰和这个对于他来说还算是陌生的班级的小孩们纷纷地去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按照年龄和身高的不同,朱老师又特地地去调换了一下座次,按照月牙状的座位方式进行调换,而此时的朱老师正坐在对准月牙状的中心的位置。“今天呢,我们的学习目标是学会做手工,等会儿我们先吃完午饭,再去玩一会儿玩具,怎么样啊,孩子们?”这堂手工课,就是按照朱老师的要求找一堆环保材料,用纸,彩笔,胶水等工具,尽可能做出具有个人特色的物品来,用手工的形式撬动孩子们发挥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奇思妙想的能力。
许若峰第一次接触这个手工,对于他来说DIY是个麻烦活儿,要不是能够得到王蒴和张伟伟的帮助,说不定今天的学习目标就完不成了。许若峰用纸筒子跟彩色卡纸制作成了他的第一个作品,一只小蝴蝶,可许若峰望着眼前的这只蝴蝶,却还是忍不住地哭了起来,“若峰,你做的很棒呀,这么漂亮的小蝴蝶,为什么要哭呢?”朱老师走到许若峰身旁,蹲了下来并和蔼可亲地询问他“对呀对呀,为什么要哭呀,快别哭了,我们还可以做好多好多游戏呢!”张伟伟在旁拍了拍许若峰的肩膀,其他几个小古灵精怪都在旁附和道,许若峰用哭红的眼睛望向他们。
就在那一刻,许若峰才后知后觉,其实在这里,他可以交到很多朋友,他并不是孤单一个人,离开臧莲,踏入求学之路,是他人生的必修课。
很快便到了午餐时间,殊不知老大难的事正在向这群小孩招手,“老师这是什么,黑黑的。”朱老师只是简单说了一句,“皮蛋粥”,本就对颜色抵触的小孩,霎时间就没有了胃口,直嚷嚷着要回家,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最难哄,朱老师束手无措。就在这时,从幼师食堂走出来的一个大姐姐,面带微笑地朝许若峰他们走了过来,俯身蹲下安慰着这群小孩,不知道是因为她微笑具有什么魔力一般,小孩们很快便停止了哭泣,这位大姐姐便是江老师。
银亮的碗伴着小孩子们的小碎步,纷纷回到了午休室,这里是给小朋友们特地用来作为午休的地方。午休前,江老师接替了朱老师的工作,负责孩子们的日常午休。“大家快躺好哦,老师唱歌给你们听儿。唱什么好呢,嗯……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咕嘎咕嘎……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轻微的鼾声伴着江老师美妙的歌声四起。
许若峰没有养成午睡的习惯,只是在江老师的歌声下才有了睡意,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感到屁股下湿漉漉的,他爬起身才发现,屁股下的席子上像是水洗一般,他羞红着脸想要去找江老师,可是江老师在另一个宿舍里就这样,一直挨到了午休过后,“老师老师,许若峰席子湿了,他好像尿床了耶!”和他一块睡在上铺的另一个小孩第一个汇报了许若峰的情况,江老师拉着许若峰的手,带着他前往厕所小解。顺便拨通了电话给臧莲。
臧莲闻讯赶来,带着许若峰往回家路上赶。“妈妈,我今天在学校很乖的呦,我一开始哭了但后来不哭了,你说我勇敢不勇敢,我想上厕所但没好意思和老师说!”臧莲总是句句都有回应,她笑着对许若峰说着:“我们家的许若峰是最棒的,下次要是能够知道再勇敢点,该上厕所就上厕所就好了。”许若峰再一次羞红了脸,只是一切都仿佛有了些许的不一样,童年的故事正在缓缓展开。
如果夏日里没有冰淇淋,那么许若峰的大部分童年时光也会是平淡无味的,如果没有童年的这些经历,或许也无法支持着他行至远方。
不一样的童年体验终会造就不一样的完整人生。
7
岁月静好,只是因为我们仍在这里等待着一次邂逅,时间的脚步从来都没有迟缓下来,童年恣意的感受,顺着四季而变幻万千。
小孩们总会在与某些人的相处之中,以及与新环境的接触之下,逐渐变得处之泰然。许若峰同样在幼儿园里结交了许多小朋友,还在幼儿园上学期间学习汉语拼音的知识,不仅能够在江老师手把手的教导下,学写26个字母,还可以在朱老师的辅导下,学写阿拉伯数字,并学习用这些数字,进行简单的加减法计算题。除此之外,许若峰在每一堂手工课上都能够收获满满,学会剪纸、拼拼图、搭积木,再到捏橡皮泥……年幼的许若峰眼中满满都是自豪感,那是对探索新知,由内而外的自信。
每周星期五下午放学之际,他又会摇身一变,再次化身为邻里小孩们的“孩子王”,荡着秋千,荡起儿时纯朴真挚的美梦。臧莲总是对许若峰的身体状况,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总会在许若峰上学期间,叮嘱着朱老师以及看护的幼儿园教职工们,拜托他们一定要记得让许若峰按时吃药,寒来暑往,臧莲托举出,许若峰一个完整的童年。
暑夏的气息还未消散,秋风儿却在悄无声息中,落下了第一片枫叶,辉山镇再一次迎来了属于它的秋天。断断续续的知了声,与漂浮在湖畔中央的鸭子的“嘎嘎”的叫声也成了歌谣中的过去。
对于童年时的许若峰来说,最难以忘记的就是座落在辉山镇中心街道的名为“牵手造型”的一家理发店,摆放在理发店的门前的是一对旋轮式的壁柜。这家店离棱星桥十分近,因此幸得镇上街坊邻居们的光顾。在许若峰的脑海中,店长是个30来岁梳着小辫子,说着一口流利的沪上口音的青年人。
许若峰第一次被臧莲带到这家门店理发的时候,犹记得店长俯下身子,对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小客人感到十分惊奇,他赶忙问到:“小朋友,谁带你来的呀,你一个人来这儿理发吗?”脸上挂着笑容,而站在门外正在停放着自行车的臧莲,远远地与店长点头问好。许若峰用稚嫩的童声回复:“我妈妈在后面呢,她很快就来。”“你跟店长叔叔说说,你想要理啥样的造型?”许若峰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回应:“我就想剃个酷酷的的造型,这样的发型可以设计出来吗,叔叔?”店长耐心地听着许若峰的诉求,但对于臧莲来说,酷酷的发型目前暂时无法能够为许若峰而提供,许若峰的病情不允许他过分地去修饰这些外在的形象,一切从简,一切都要朴实地来,稳当地来。
理发店内的椅子对于一个年幼的小孩来说,还算是有些高度,好在这个年代已经设计出能够自由地调节高度的椅子,于是在店内小门徒的帮助下,将椅子调节到最适合许若峰身高的高度,许若峰麻利地脚一蹬,一屁股坐上了椅子。
夏秋交替,辉山镇的午后显得格外惬意,许若峰终究抵不过困倦,随着一阵细微的打鼾的声响起,许若峰睡着了。臧莲坐在长椅上,目光顺着阳光的方向,扫视着这秋日里的辉山镇,她怀想过去发生的一些事,对她来说,是遗憾多一些,又或是感慨多一些呢?谁也不知道,臧莲自己也不清楚。正如那些已经被自己丢失的过往回忆,转眼间又不复存在。
许若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瞥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他被剪了一个寸头,许若峰不知所措,只觉得镜子中的自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猕猴桃。许若峰强颜欢笑,可内心早已在无声哭泣,许若峰同臧莲一道离开店面,回头还不忘向店长告别。
臧莲骑着自行车在那熟悉小路上,载着许若峰归家。可是刚一回到家中,他便向臧莲“诉苦”,“妈妈我是不是剪了一个光头呀,我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猕猴桃一样,你让我怎么去见我幼儿园的朋友们啊?”话音刚落,许若峰不争气的眼泪立马掉在了水泥地上,可在臧莲看来,无论许若峰变成什么样子,他从不会觉得许若峰不好看,天底下最让她感到自然美观的不是景点,而是自己的孩子。臧莲抚摸着许若峰的脑袋,“小孩子剪寸头多好啊,这才是最酷的发型啊,你看你喜欢看的电视机上的,那些帅气的动画男主角,清一色不都是小寸头嘛,这才是阳刚的,最酷的发型呀!不久头发还会再长出来的,不要担心。”许若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望着臧莲那双仿佛在说着肯定的话的双眼。算了,许若峰是最酷的!毋庸置疑!
童年的许若峰总是顶着长留海示人,可面对熟悉他的邻里叔叔阿姨们以及那几个小伙伴们,第一次以寸头见人,许若峰第一次感受到羞耻感。但在罗豪、刘剑、张帆看来寸头才是最酷的。“没事的,你看哥哥几个也曾剃过寸头,寸头是帅哥的标配,不是嘛?”罗豪看着许若峰说道,“你看阿润,我不也是一直寸头吗?昨天我还看见王小二也去理发呢,他也理了个寸头”,在许若峰面前对话的是“三剑客”的二把手杨小鑫。“哈哈哈哈,那我就不是唯一一个剃了寸头的人”。童年就是这样,从不被外在左右,活成自己的样子,任何时候,任何样子,都是最帅最酷的。
每当许若峰坐在臧莲的自行车后座的时候,一路过“牵手造型”这家理发店虽有些愤愤,但它让许若峰明白,从事物不一样的角度去看,不一样的事物总会有不一样的姿色,不一样的灵魂亦有不一样的态度。
故事仍然在继续,碎片化的生活终会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属于许若峰的童年。
8
夜幕下,唯有微弱的路灯照亮着回家的路,抬头仰望着群星闪耀,我知道,星光指示的方向,是历史的车轮碾过的痕迹,而我只需要一直向前走,直到找到回家的路。
年幼的许若峰在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时常跟着罗豪、刘剑等邻里几个要好的伙伴,放了学便一直邀岀来,组队游戏。用许若峰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日复一日的游戏项目已经玩腻了,幸好,罗豪总是那一个点子最多的人,于是几人便在罗豪的带领下,穿过一条马路,往亭西街的方向走去,去那里拜访罗豪的同学,因为那个时候,为数不多许若峰所知道的人家,只有罗豪的同学家有主机台式电脑,玩电脑。
出发前,臧莲正在沈阿姨家门前择菜,许若峰蹦蹦跳跳地往俩人面前走去,许若峰将要去玩的消息告知臧莲跟沈阿姨,沈阿姨最疼的小孩就是许若峰,虽不是亲生的,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沈阿姨一把将罗豪跟刘剑这俩个人群中最大的孩子,严肃地说:“罗豪你们几个可得给小弟弟看好了哈,过马路,多留意下车辆,早点回来哈,他不能在外边玩得太晚,切记!”罗豪连连点头,几人便扭头朝目的地走去,许若峰回头朝臧莲跟沈阿姨连连招手,因为许若峰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平平安安地出去玩,平平安安地回家,这是大人们所一直牵挂于心的,他不想让大人们感到担心。
亭西街,在罗北路的左侧,那里是本地人聚居的地方,从许若峰的家的位置来测算时间,大概走个十来分钟便能到达罗豪的同学家。秋风呼啸着,路上的行人裹紧外套,在罗豪的带领下.几人终于抵达目的地。罗豪率先推开铁门,往同学卧室走去,几人紧跟着罗豪,只见得他的同学正坐在电脑桌前,嘴里一直喊着“哎呦,长点眼睛好不啦,你倒是把地上的枪拾起来啊,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快点逃啊……”,罗豪一个疾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学喜出望外,摘掉耳机,便与罗豪互相寒暄了起来,“豪儿,你咋来了,还有你身边的这几位是?”同学名叫金峤伟,“来你家肯定是因为想你了呗,我身边这几位都是我家附近的邻居家的小孩,平常都在一块儿玩的。”罗豪笑着向金峤伟介绍跟着他一块儿来的许若峰几人。
许若峰被电脑屏幕上的拿着一把枪的人物所吸引住,他回想起起之前在刘剑家也玩过类似的枪战游戏,只是眼前的敌人则是一群变异的怪物,许若峰有些许好奇,但总会被屏幕前的怪物的模样给劝退。许若峰感到些许无聊,便趁着罗豪几人玩游戏之际,没有打一声招呼便推开大门独自出门透口气。
亭西街,既保留着徽式以及欧式的建筑群,又无时无刻不在透着一股“神秘感”。许若峰决定,就从这里开始他的“一个人的冒险”。亭西街从路口处望向内部结构,总使人产生一种错觉,如此简单仿佛走几步就能把内部的地标建筑打卡完毕,可实际上,真正在里边闲逛过的人便会知道,这里的路特别多,绕来绕去,没有方向感的人要是在没有这里的街坊邻居的带领下,很难从这儿走出去。
许若峰向来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无关年龄,只是他还尚且年幼到无法自己辨别方向,此时的他或许连左右手,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呢。许若峰在亭西街里,还没走几步,便神经开始紧绷,心跳的贼儿快,生怕突然从角落里蹦出一个“僵尸”或者穿着白衣的女鬼,大概是由于在他这个年龄段,平日里所看的港式恐怖片的缘故,让他的内心开始作祟,心理作用催促着他想要抓紧找到原来的路,和罗豪他们汇合。随着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夜幕降临,许若峰始终找不到原来的路,便一屁股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与他相伴的只有这户人家门前的俩座石狮子像。
“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现在怎么办啊。”许若峰坐在那儿,喃喃自语。以往这个时间点,要是许若峰还没有回到家,臧莲便会出来找他,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臧莲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可是这一次他偏偏在这个连臧莲都很少来过的亭西街上迷了路。
“今天玩得真尽兴,时间不早了,还得回家吃饭呢,我妈估计已经在催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家吧。”罗豪从电脑桌前,摘下耳机,对刘剑几人说道,“哎,许若峰呢,你们没留意他去哪吗?”罗豪等人一下子慌了神,这可怎么办,“刘剑,你们几个先回去找大人们过来,我跟金峤伟先在这附近仔细找找。”几人在罗豪的安排下,纷纷开始行动。焦急的心情,让几个孩子第一次感受到火烧眉毛的感觉。
过往,每到傍晚,许若峰总是会将身上穿的外套,搭在肩上,回到家中看到臧莲,即使已经玩得精疲力竭了,但总会十分自豪而又满足地对臧莲说“妈妈,我玩回家了。”可这一晚,臧莲没能看到许若峰按时回家,内心十分不安,没一会儿,她便来到沈阿姨家中,“罗豪还没回家吗?我家小的还没有回家呢,过来看看是不是在你家玩呢。”此时的沈阿姨还在烧菜,被臧莲这么一问,顿时慌了神,“没啊,这个点怎么还没有回来,你先别着急,有我家罗豪在呢,估计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吧。”就在此时,刘剑、杨小鑫等人气喘吁吁地向臧莲、沈阿姨喊道“阿姨,阿姨!”臧莲看着先回来的刘剑跟杨小鑫,急切地询问:“许若峰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们一块儿回来的?”刘剑见状,只好告诉她们“我们几个当时都在罗豪同学家里玩呢,怪我们没有看住许若峰,让他一个人出去了,但请阿姨们放心好了,罗豪他们已经在那边找了,我们回来先告诉你们,想着回来喊你们一块儿去找找看!”,星光照在回家的路上,听到许若峰走丢的消息,臧莲连同“东升夫妇”,刘叔叔一家,沈阿姨等人一块加入了寻找许若峰的队伍中。
此时的许若峰仍坐在那儿,秋风卷着些许寒意,让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许若峰抬头望向漫天的繁星,他有时候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颗星星,这样自己也能照亮回家的路。“若峰啊,若峰啊,你在哪儿?”许若峰觉得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只看见俩侧的道路上,传来脚步声,他害怕极了,嘴里咕哝着:“妈妈,我要回家……”。许若峰昏睡过去的最后一幕是看见罗豪、臧莲等人,找到许若峰后的喜极而泣。臧莲背起许若峰,一众人悬着的心终于得到平缓,星光伴着回家的路。
只是在那次之后许若峰不管去哪玩,都得提前和臧莲交代去处,臧莲也限制了许若峰外出游戏的时间,提出必须按时回家的要求。
许若峰依稀记得那晚做梦梦见了自己成为了超人,自己一个人便能够找到回家的路,看见了同他一样的超级英雄拯救了世界,打倒了怪物们,只是梦醒了,床边的臧莲正趴在那儿同样也进入了梦乡。
9
人来人往这么多年,我们看开了岁月斑驳无际,体会到了爱恨无垠,我们如今度过的每一天,都是一种对于新生活的向往,在期待中,得到满足,在失落中,学会自洽。
辉山镇忙碌的新的一天,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镇中心的地标性建筑物的时候,宣布正式开始。离幼儿园不远处的“怀旧”早餐店放在蒸笼里蒸煮的小笼包的香味儿,有幸得到秋风的相送,正在赶往工位上的上班族们被小笼包散发的香味所吸引,味蕾大开,吃上一笼才能够饱足上班。
商店街上,商家纷纷开门营业,行人来来往往,忙活一天的计划安排,这是属于辉山镇居民们的最平凡不过的日常生活场景。
周末,许若峰如往常一样坐在臧莲的自习车后座上,陪着臧莲一块儿逛街,顺带搜罗一圈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时候钢铁卡卡龙玩具刚发行不久,大伙们都在你争我赶地收集,为了证明自己买的到底是不是正版的玩具,许若峰还多次与张伟伟争论过这个问题,起因是俩人都买了钢铁卡卡龙系列玩具之一的卡卡龙,但在做工与细节上还是存在不少差别。
前不久,幼儿园在家长群里发布了可以自行携带玩具入园的通知,这对于热衷于收集玩具套系的许若峰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讯,但面对玩具的正版问题,许若峰在幼儿园休息玩玩具的时候,便从卡通动画人物封皮的小书包里,掏出玩具与张伟伟进行比对。因为在许若峰的意识世界中,要始终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坚定自己的衡量标准是对接这个世界的前提条件。
每当一放了学,许若峰还会拉着臧莲,嚷着要去小饰品商场逛逛,那时候辉山镇刚开始招商引资计划,小饰品因受到广大顾客的青睐而出圈,借着这股东风,许多店家纷纷来到辉山镇上投资做生意。琳琅满目的货品,货比三家的质量与价格,是辉山镇在经历招商引资计划后,不可多得的“财富”。
商业街上,要说最令许若峰流连忘返的地方,便是小饰品商场里的文具店,每当许若峰跟在臧莲身后,便首先要去的店铺便是这儿了,许若峰一眼相中的是那时候正在流行的巴啦啦小魔仙的样式的贴花纸,。小饰品商场里各式各样的商品,都能逐一去选择,臧莲经常来采购物资的地方,便是往小饰品商场尽头的几家家用物品的店,凡是家用的,臧莲都会高低去看一看,即使不买啥东西,或是等到淡季,趁着某些商品打“白菜价”再去海淘一番。
但凡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许若峰也非得让臧莲给买上,无论是那本已经放在枕头边上的格林童话,还是那些已经在抽屉里躺了许久的拼图,许若峰是半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兴趣什么的都得完全按照自己的态度来才行。
但这里是童年,许若峰就是这样的一个性格,除非遇到真正喜欢的事物,才会花费好一番精力去琢磨是否可做。
位于商业街后街,靠在马路边上的是一家数码店,有最受大众的追捧的DVD机,从大门口进去直走,是这儿的店长摆放整齐的几箱碟片,许若峰最喜欢的便是在这儿看看有没有最新的动画片或者港式僵尸片,只要出了新款,许若峰永远都是孩子圈内,为数不多拥有碟片最多的那一个。
许若峰难以忘记的永远都是在银行对面的那家沙县小吃店,每次放学途径这儿的时候,许若峰总是会跟臧莲随便找一张座位坐下,“阿姨,来份小笼,再来一碗大排面,一碗小馄饨。”臧莲向正在递餐的阿姨说道,“好嘞,马上就好哈,稍等一下,后厨准备一份小笼,再来一碗大排面,一碗小馄饨。”一小会儿的功夫,阿姨便将餐递送到了臧莲的这一桌上,“一份小笼,一碗大排面,还有一碗小馄饨,餐上齐了,请慢用哈。”许若峰赶紧吸溜一口面,伴着那蒸腾着浓汤的雾气,许若峰又用筷子夹起一块小笼包,蘸着醋汁儿,一口下去,回味无穷。臧莲舍不得吃小笼包,因为最好的,她都想要留给许若峰,许若峰蘸着醋吃完最后一块儿小笼包,连着那整块大排,他总是会在吃好吃的时候,问问臧莲,“妈妈,你吃不吃,我把我这一块儿留给你吃。”臧莲只是笑着看着许若峰,然后摇了摇,“妈妈不吃,你吃吧,吃饱了没啊?没吃饱,我再点份儿小笼包?”许若峰摆了摆手,母子俩享用了最普通的一顿午饭,但惬意的时光里,是那时的许若峰对辉山镇最淳朴的怀念。
时间悄然地走过每一条街道,许若峰紧紧拉着臧莲的手,在商业街上悠闲地走着。辉山镇上,枫树随处可见,待到红枫挂满枝头,预示着又一年冬天即将到来。
秋风肆意地吹拂着大地,闲趣时光,许若峰在卧室里看着动画片,而臧莲正在忙碌着家务活儿,人来人往这么多年,我们的每一点时光,都记载着我们岁月的静好。
10
总会在期待中,渴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早点儿到来,或许若干年积攒的缘分,让我们彼此在匆匆岁月中,终于汇合。
许若峰总觉得时间就像是被神偷窃走了一般,就像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安上窗帘,臧莲会在许若峰晚上不睡觉,到处闹腾的时候,就说会有飞檐走壁的神偷,只要许若峰不好好睡觉,神偷便会过来给他带走。
许若峰的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直到大班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宣告了即将完结散花。
辉山镇中心幼儿园,天真烂漫的孩子们走进幼儿园内,转身挥手向自己的爸爸妈妈告别。天气格外晴朗,即便如今入了冬,却因为明媚的阳光,让人总会相信四季轮回,冬天来了,春天的脚步又更进了一步。
许若峰知道这是他作为预备班,升小学一年级前的最后一个属于幼儿园时光的冬天。上了大班后的许若峰性格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再是一个遇到啥事儿就只会嚷着要臧莲来的小屁孩,而是变得格外积极主动,独立是他锻炼出来的生活习惯,而并非是生活环境发生了变化所导致的,学会坦然接受生活的实际情况,不再过度依赖自己的母亲。
许若峰知道,快乐的、无忧无虑的、不必为了学业而焦虑的时光,总要迎来故事的结局。
上了大班后,许若峰最快乐的便是和王蒴,张伟伟,韩童童等好朋友一块儿趁着暖阳,玩老鹰捉小鸡;是大伙儿围成月牙状的座次,在教室里,跟着江老师学习看图说话;又或是几人一小组搭积木,用磁性写字板,勾勒独属于童真的乐趣,每天都在计划着第二天的活动安排。上学期间,所有小朋友入园后,早晨签到时,必定从值班老师的手里接过的塑料书签儿,又或是在朱老师与江老师的带领下,来到园内小广场前,一起儿用娱乐设施做起各式各样的游戏。
不知道,那穿过螺旋式滑滑梯后,是否身边还有伙伴们的陪伴,或许,只是一瞬间,可能我们穿过滑滑梯后,我们已不再是年幼的模样。在最后,一切都尚未到来之际,我们还能聚在一块儿,享受着那个午后,仿佛我们仍是我们,童年的许若峰不曾是构想未来的场景,只知道,我们还能再见面,还能做朋友,还能享受独属于童真的闲趣时光。
许若峰是出了名的嘴巴“甜”,凡是在邻里周围生活的,许若峰熟悉的几户人家,家里的大人们都被许若峰亲切地叫一句爸爸妈妈,还是因为“东升夫妇”想出来的点子,蒙上许若峰的眼睛,转一圈后,让许若峰低着头,来找寻臧莲时,闹出的一出喜剧。因此,童年的许若峰十分受街坊邻居的喜爱,他多了好多干爹干妈,只是因为,许若峰就是这儿的开心果。
在许若峰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的安排,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接触电视电影的桥段,让他相信世界上存在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让他与周边人产生联系。
前不久,因为建房地皮事项,好多老式的青砖瓦房子都被整改成了单体建筑,许若峰居住的这片居民区也毫无例外遵从着市政府的规定。但是,尽管生活的地方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但绝不会让许若峰和其他小孩们放弃天性自然。
隔着马路,是一家回首废纸板的,许若峰隔三岔五便喜欢往马路对面跑,因为这户人家也有一个和许若峰年龄相仿的小孩,同样的兴趣爱好便是收集玩具。那段时间里,孩子们热衷的话题便是聚在一起玩玩具,收集各式各样的玩具同朋友们分享,虽然过去一段时间,许若峰因为玩具的正版问题,而与张伟伟较真过,但童年的这群孩子,又怎会有大人们世界的勾心斗角呢?
爆丸小子、四驱车最受孩子们的喜爱,为了收集玩具,与朋友们产生同样的话题,臧莲看到许若峰玩具箱中的一堆玩具,对许若峰玩的这些玩具打趣道,“你这堆玩具啊,和玩具制造厂有的一拼呢”。许若峰一直坚持认为,玩具是这个年龄最不能缺少的存在,那些缺少父母陪伴的时光,玩具是生命中出现的光亮,将无数的同龄人联系在一起。
自然规律无法被人为左右,但唯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的改变。
那层覆盖在辉山镇街道上的白雪,终会随着春风的到来,而消融。大地上长出的绿芽,预示着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作为预备班的成员之一,许若峰知道过了这个春天,待到枝头上再次传来蝉鸣声的时候,幼儿园的两年生活已经来到了尾声。时间总是走在前头,引领着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不断前行,直到看到岁月中的自己,挥手告别昨日。
许若峰作为他自己世界的主人公,也有对自己人生的期盼,他从没有考虑过失去了多少时间,在许若峰看来,人生的收获,在于自己的看法,得与失都是人生的一种收获。
留在许若峰的幼儿园的生活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在了幼儿园的毕业相册上,每人独一份,上边他最喜欢的江老师写的未来寄语,“愿我们的若峰小朋友,健健康康长大,快快乐乐地生活,好好努力地找到自己的目标,在未来的每一天,都要好好加油哦!”而一向严肃的老阿姨朱老师则是在毕业典礼当天在许若峰的额头上,贴了一朵小红花,但是,谁又能去读懂此时的许若峰的脑海里正在思考什么呢?
故事的尽头到底要怎样去抒写自己的一份答卷,毕业典礼上,留恋的又岂是最后的道别,那过往的每一天都在诉说着我们的童年。
舍不得,总会是舍不得的。就让徐徐的微风吹散心中的郁结,继续走下去,因为在未来的某一个拐角处藏着我们的小幸运。
11
人总是憧憬着可遇不可得的未来,若干种可能性的发生都预示着我们再也无法去更改既定的事实。坦然去接受一切未知的到来,因为我们都毫无例外是属于自己世界的主人公,我们的未来当由自己来书写。
许若峰从回忆中猛地挣脱回到现实,此刻他仍坐在江老师身旁,望着熟悉的一张张面孔,陆陆续续地走进面试考场内,等候所有人的是,这所小学校长的亲自考核。许若峰一紧张便会神情紧张,说话直哆嗦,小腿不自觉地抖动,江老师亲切地向许若峰询问:“怎么了?若峰,不要紧张,没事的,江老师我啊,看好你,你一定可以通过考核的,咱小若峰可是最聪明的小孩不是吗?”许若峰抬眼看向江老师,若是我们还在幼儿园那时候一样多好,无忧无虑的童年,如今面对升学这项事宜,内心中自然会紧紧挂着担忧。
他的目光扫视着进进出出的小朋友们,额头上直冒冷汗。受臧莲委托,江老师先替她陪同许若峰一会儿,臧莲的缝纫店里还在忙,一时半会儿赶不到现场,陪同许若峰进行测试。江老师用纸巾擦去许若峰脑瓜子上的汗水,许若峰忧心忡忡地对她说:“老师,要是我没能通过测试,是不是我就意味着我不能上小学了?我不想让我妈妈失望,我也不想看到老师们这样子。”
蝉鸣辽远,暑气正盛,辉山镇上总是被忙碌却又舒适的氛围包围着。“有请下一位。”终于轮到许若峰参加测试了,他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江老师向他肯定地点了点头,请坚信,爱你的、珍惜你的人永远都会支持你,陪同你见证岁月斑驳。许若峰鼓足勇气推开了这扇属于他的新旅程的门。
“你好啊,许若峰小同学,接下来由我对你进行入校前的测试。不要紧张,仔细看清我手中的这几张图片,并回答我的问题即可。”罗校长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一脸严肃,反倒是和蔼可亲。许若峰点了点头,只见校长拿出几张几何图形,且一张纸上的四个图形大小不一,,随着一组一组图片从许若峰眼前略过,答题速度越来越快,许若峰时不时会向校长看去,从校长的神情上判断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许若峰并不知道当回答完所有题目,他是否已经具备成为一名小学新生的资格,只是临走前他瞥见校长的办公本上,在许若峰的那一栏里都打上了对勾。
等到臧莲赶来的时候,许若峰神色平静地跟在她的身后,并向江老师与朱老师道别。他看着那碧绿的柳枝,在微风中恣意飘动,今天的臧莲并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母子俩在熟悉的小路上,彼此拉着手,经过树荫覆盖的阴影区域,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趁着暑假最后的几天,许若峰满怀期待,小学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作为过来人,罗豪、刘剑两人主动地跟许若峰聊到了许多关于小学生活的事情。“小学呢,应该是除了幼儿园,你人生中最不用感到焦虑的地方,相较于初高中来说,这时的学习压力相对较小,功课难度都是初级的但无论怎么样,你可要好好珍惜时间,不能浪费了,除此之外,小学还会开展各式各样的活动,能够锻炼你协作能力,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但归根结底,你要认真上好老师的每一节课,可千万不能分神哦!一分神,某一个知识点就被你略过去了……”罗豪与刘剑在对小学的看法观点上出奇的一致,毕竟两人从小学时候就是同学。
开学前最为忙碌的时候,便是准备采购各种文具用品,在许若峰的书桌上此刻正摆满了上学校必备的文具用品,比如铅笔啊,小尺啊,橡皮擦啊,刨笔刀啊,还有一摞语文本、数学本、英语本,他将这些文具一股脑都装进了卡通人物封面的书包里,并将书包挂在最为显眼的地方,等待正式报名的那一天。
夏夜里,穿行的车辆赶往目的地,走过月牙桥,周边的年长的一辈们,在那儿吹着晚风,哼着小调,搓着象棋。而许若峰仍会在无聊的时候,跑到东升夫妇家,将碟片放进DVD机中,观看着那些他所喜欢看的动画片以及港式怀旧老电影,又或是趁着夜色和小伙伴们再一起去开展冒险活动,一切都在继续。
若是有一天,当自己来到故事的结尾,我还是想要衷心感谢自己的童年,让我再一次穿越时空,重温那些岁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