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旧文归档] 小吵怡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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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归档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艾雪和科尔温在王城书房中处理各自的事务。不寻常的是，艾雪分神了，她没有如往常一般低头阅览文件。她坐在书桌前，紧紧注视着对面的科尔温，似乎下一秒就能用视线中冷冽的威严将他灼出一个洞。
科尔温坐在书桌另一边，对艾雪的视线全无觉察——这本就是很反常的事。艾雪注意到他的眉头紧锁，用掌根托着太阳穴，这很奇怪，平日里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会更多地用手指搭在下巴上。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多吸一口气，打破自己一贯匀长的呼吸，手边的茶一口都没动。
艾雪沉默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的一举一动，心中的违和感终于达到了临界值。她觉得是时候开口了，语气一如既往轻柔，却蕴含着让人觉得回答得不妙会有严重后果的危险：“科尔温，今天的事务进展如何，有解决的头绪吗？”
科尔温闻声抬头，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对艾雪展露出温柔的笑容。如果没有那丝遮掩不住的憔悴，这笑容将与他平日面对艾雪时总会情不自禁露出的那种没什么区别。
“一切顺利，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解决。”他用他一贯柔和的语气回应，对艾雪关注他的状态感到一丝暖意。
艾雪却不为所动，连目光都没什么变化。“一切顺利？”她直直地注视着科尔温望向自己的目光，声音却更轻了，“你看起来可不像这样。”
科尔温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无奈地重新微微皱起眉头，耐心而又温和地回答：“只是有些复杂，需要处理的细节很多。”
艾雪不接受他的解释：“复杂的事务我也见过不少，但你现在的表现告诉我，这些问题比你承认的要棘手得多。”
科尔温彻底不笑了。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一些，盯着艾雪哑然了一会儿。在二人沉默的短暂对视中，周围的空气迅速凝固了。最终他低头重新看向文件，仿佛被艾雪如渊的目光洞穿了内心最深处，于是决定回避她的眼睛。“这些事务确实有些挑战，”他努力保持平静地回应，不希望拂了艾雪可能存在的好意，“但这不意味着我无法应对。”
“你一直在独自承担这些事务的压力，”艾雪只是斩钉截铁地反驳，显然不想放过他，语气却轻柔得不可思议，“试图掩盖你内心的疲惫。科尔温，你或许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但你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科尔温的内心抑制不住泛起一丝不悦的情感，但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似乎有种认为自己一直以来的付出没有被艾雪看在眼里的恼怒。他在尝试用自己的方式不破坏他与艾雪这段感情的和谐，但艾雪不留情面的质疑却将他现下、甚至一直以来的努力一并否决，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付出。然而，他应当是不在意艾雪是否对此有所回应的，这种微妙的矛盾让他此刻对自己产生了更深的不悦。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表达我的困惑和疲惫？”科尔温平和的语气里已经染上了轻微的愠怒，尽管他已经在更努力地克制，“这对解决问题有帮助吗？”
“表达情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压抑情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你想表现出无懈可击的样子，但你不需要把一切都压在自己身上。”艾雪直言不讳，声音却并不重，“如果你因为压抑情感而导致判断失误，后果会更加严重。科尔温，你不能让自己在承担这些责任的同时，禁止自己表达出任何困惑或疲惫。”
她说完后停下来想了想，随后补充到：“你在这里，不是在战场上。”语气中危险的成分减少了一些，好像在努力表现得善解人意，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回答。
科尔温本不想对此做出任何回应，只想等艾雪输出完毕后一贯地否认并敷衍了事。以他对艾雪的了解，她本应该对在工作中克制个人情感感到认同才是。然而听到这里后，科尔温缓缓抬起头，他看向艾雪的目光变得犀利，但仍是沉静而柔和的，仿佛窗外的月光从云层后方初显，露出了自己本就锐利的边缘。
“那你自己做到了吗？”他的声音比往常更平静，似乎在刻意压制着即将迸发而出的感情，“你允许自己表达困惑和疲惫吗，艾雪？”
艾雪也因这句话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让她莫名感到不安，让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动摇。她不明白科尔温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是很不妙的——这代表她一直以来的外在形象可能露出了什么的破绽，并可能已经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察觉了——但她立刻如往常那样迅速压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动摇：“我清楚自己的感受，”她的语气变冷了，“并且我知道如何控制它们。这和情感无关。”
科尔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的变化，于是顺势而上，混杂着自己对未尽事务的烦躁和艾雪直言不讳的轻微不满，也没怎么保留情面：“你这种控制，不就是在用理性掩盖那些你不愿面对的情感吗？”
艾雪愣住了，尽管她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她此刻本应感到被冒犯的愤怒，但她发现自己的不安实际上远远大于愤怒：科尔温太了解她了——她知道科尔温太了解她了，偶尔还会让她感觉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于是她意识到这段对话必须就此打住，否则很可能会引发比现在让自己更难以面对的后果，因为她也注意到科尔温当下的情绪不似平日那样和煦，再深入下去只会将某些已然出现的裂痕越割越深。
于是艾雪站起身，认为离开这里是目前能做出的最好选择：“或许你是对的，科尔温。”她的语气更冷了，很显然没认同他刚刚的话，“但这并不代表现在是讨论这个的好时机。”
她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没有等待也没有期待科尔温回应或叫住她，就这样离开了书房，并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事实上科尔温也没有企图叫住她。在她决定离去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仿佛咬合过紧的齿轮般，在这个瞬间接触的轮齿啮合时彻底卡滞了。待房门砰一声关上，周围显得比方才更加寂静后，科尔温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逐渐冷静下来，自责无法控制地蔓延上心头。他感觉自己今晚可能彻底没法继续处理这些恼人的文件了。
我好像搞砸了。科尔温这次完整地叹了口气，将手直接扶在了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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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温迟疑地站在他与艾雪最常用的卧室门口。不久前他刚刚在另一个房间洗漱，但在爬上那里的床睡觉前，他总觉得或许应该来这里看看。
——希望她在这里。他想，但这个念头让他更焦虑了。希望她在这里，但她已经睡着了……这样最好。既可以让他觉得艾雪还想修复这段关系，又不用、起码不用立刻面对她。或许一觉醒来后，两个人都能更冷静地面对对方。
科尔温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房间被月光填满了，他的目光立刻落到床上。有人躺在那里，月光将那个身影笼罩得柔和沉静又孤寂，科尔温注意到了他熟悉无比的柔顺的长发，艾雪正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动静。
科尔温不知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了：我应该进去还是离开呢？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进去，并轻轻合上门——万一她还醒着呢——试图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缓步走到床边，小心地掀开被子，然后又小心地钻进去躺下，努力让动作流畅自然，哪怕没有人会在此刻看着他。他选择躺好的位置与艾雪有一定的距离，他尽量不接近她，又不至于离她太远，好让两个人都在这样的情况下感到自在，又不会显得自己过于疏离冷漠。
房间又安静下来，尽管艾雪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科尔温心中却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她真的睡了吗？她是否也在不安呢？他决定试探一下，既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焦虑，也是不自觉地想要关心她的状态。
“艾雪，你还醒着吗？”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尽管这么问，他却确信她还醒着，并且和自己一样正在紧张。
艾雪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科尔温这个问题简直多余。她完全料到科尔温会率先开口，也完全清楚科尔温一定知道她还醒着。从刚刚开始她也确实一直醒着，她清醒地听到有人进门（在这个房间的门只有她和科尔温能打开的情况下），清醒地听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即使在只有两个人的黑暗中，这个人刚刚的举动也如此谨慎，仿佛在努力接近一个一碰就炸的感应□□。
“嗯，我在。”尽管如此，她还是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当下的感受，比起主动暴露自己的情绪，她更习惯根据别人的反应调整自己的应对方式。所幸科尔温在他们的相处中愿意承担更多调解的责任，而艾雪还没能学会在这段关系中主动表达情绪。
科尔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起来有些紧张：“我不想我们之间留着这些未解决的问题。”
艾雪缄默无言，科尔温也似乎在耐心等待她的回应。最终艾雪缓缓翻过身，看见科尔温早已以面对她的方向等候，两人的距离突然之间近了许多。此刻，科尔温终于看清了艾雪的脸，她一如既往地平静，眼神在朦胧的月光中也十分清明，仿佛不久前那场冲突和现在空气中的尴尬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两个人又开始了沉默的对视。过了一会儿，艾雪垂了垂眼睑，将脑袋一并垂了下去，声音压得很低：“今天的话……我说得有些强硬。”
科尔温心中微微一动，他看着艾雪那双已然开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去尝试捉住她藏在被子里的的一只手。“你知道吗？”他轻轻地笑了，心中的阴霾似乎散了大半，“你比你自己认为的更重视我们之间的关系。”
艾雪身体微微一僵。科尔温继续说道：“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你对我们的重视，所以我才觉得更要珍惜这些你有些强硬的时刻。”
艾雪感受到科尔温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干燥温暖的、让她感到心安的。她并没有抽离，而是悄悄开始享受起这只手的覆裹带来的安心感。她又沉默了一会，仿佛在思考科尔温的话的意思。 “我不想让任何情感上的问题成为负担。”她开口了，决定不直接回复他，只是平静地叙述自己的看法：“压抑这些东西只会让它们在未来爆发得更激烈。”
科尔温在黑暗中不由自主地点头： “你说得对。我刚刚思考了很久，也许我确实有这方面问题，并且这个问题已经开始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不希望这样。”
或许是发现艾雪还愿意与自己交流，又或许是黑夜给予了科尔温勇气，艾雪被科尔温这样的坦率吓了一跳。“我不想，”她仔细斟酌着缓缓开口，尽量不再强硬、尝试理解并呵护科尔温的感受，又同时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我不想被你排除在外。”
“只要你希望，我当然会努力做到。”科尔温将握住艾雪的那只手松开，转而抚上她的脸颊，并顺势托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用她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眼睛。“但有时我也想问你，”他说，“你是否总觉得自己能完全理性地处理一切？你对自己的情感又是怎么想的？”
艾雪不忍心从科尔温手中移开自己的脸，只得移开自己的视线。她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如果她此刻看着科尔温，一定能发现他的神情有多认真。“可能是因为……”她有点不愿开口，心里感到一丝微妙的不适，但她同样不忍心再说一些无情的话了。
“我不知道。”她只好这样说到，感受着科尔温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嘴角，“抱歉……我没有想过，我只是觉得我一直在做我应该做的。但既然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我会想想的。”
科尔温似乎叹了口气。“艾雪，”他有些无奈地叫起她的名字，“你作为一个如此理性的人，感情只会让你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让你失去判断力。”
艾雪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将视线落进科尔温眼里。她一转语气中的踌躇而变得坚决：“所以你愿意告诉我，你遇到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吗？我想帮你。”
科尔温彻底笑了。他放开艾雪的下巴直接将她搂进怀里，现在两个人完全贴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总是这么尽职尽责，连这个时候都想着工作。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吧。”他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艾雪接受了科尔温的怀抱，但对于他选择调侃般地了结话题的行为却没能领情。她从他怀里抬起头，语气中又开始流露出一丝危险：“科尔温，你知道我不喜欢事情被拖延，你真的没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保证这次真的是因为时间晚了。”科尔温轻柔地说，继续摸着她后脑勺，“明天一早我会详细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从这次开始，我会努力不让你觉得我在逃避问题。”
他低下头，目光与艾雪的相遇：“对不起，让你为此担心了。”
艾雪再次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表情仿佛在通过他的神情判断他是否在开玩笑。然后她将脑袋重新埋回科尔温的胸膛，目光不知不觉在令她舒适的温暖中柔和起来。
“嗯。”她语调也变得与科尔温一样轻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旧文归档] 小吵怡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