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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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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三真的死了?”
“尸体都凉了。”
“是自杀?”
“那还能有别的?”
“没给他喂软筋散吗?怎么还有力气自杀。”
“这小子骨头是硬,看痕迹他是爬去妆奁拿了剪刀楔在床缝里,自己再往那地方倒下去……”
“啧。”祁弓连吸了一口气,“怎么还能在他房间里留剪子。”
“本就是奴婢住的房间,收拾的匆忙,没留意竟有个针线筐没收走。”祁二郎汇报道。
这祁连珠祁二郎是祁弓连孪生的弟弟,与他一起经营这长乐班。
“一般人中了这软筋散也不能动。”祁弓连皱着眉头,脸色凝重。
祁二郎向来没他稳重,越想越着急:“这可怎么办,明天可就是日子了。”
“这皮三好是好,可主公又没有见过,再寻一个顶上不就是了。”祁弓连沉吟片刻,提议道。
“三年才寻摸上这一个,既要年纪小,又要面皮生,上哪里能再寻得这样面若好女的小郎君。”祁二苦笑道,“我们还在主公面前放了大话,说为他寻了个顶好的……”
“这是我不好。”祁弓连面色不虞。
祁二郎已经急到来回踱步了,嘴里也不住地往外蹦车轱辘话:“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突然,他停了下来朝着大哥,灵光一闪而过:“不如,我们给谁易容了送进去。”
祁弓连面色一紧道:“你胆子大了,现在还敢欺瞒主公了。”
祁连珠想到主公那张阴沉可怖的脸和残忍嗜血的眼神,竟害怕地打起寒颤来。
说起来,他也没少为主公惩罚不成事的下属,如今被处置的要变成他自己,他便不能接受起来。
这主公是有大本事,雄才伟略,可杀人也是真的不眨眼。
祁弓连看着这不争气的胆小弟弟,真是恨其不争。
但是弟弟对自己言听计从,世界上哪有比血脉亲人更值得的人。
他沉默了半晌,阴森地开了口:“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吗?”
这些年扮演和风煦日的乐班主扮得多了,杀人越货、刀口舔血的日子几乎都要忘记。
但是,绝处逢生过的人不会忘记寻找生机的惯性,祁弓连可不会让自己死在这小小的失误里。
祁连珠却不懂,疑惑道:“现成的?咱们乐班这些年可没有招别的少年郎了啊?”
“年少不年少有什么关系,主公又不是只宠幸年少的,只要生得一副绝顶的容貌,大上几岁又何妨?”祁弓连瞥了一眼一脸懵懂的弟弟,突然想起他并没有见过那张安之的真容。
如此,倒也不能怪弟弟愚笨。
他干脆点穿道:“相思剑不是送了一个人来吗?今日给他送饭食的时候加上蒙汗药。”
“他?”祁连珠怀疑道,“他生得能有皮三好?”
祁弓连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道:“用他,咱们倒是不用担心主公会不会不满意了,你明日给他卸了妆就知道了。”
“可……”祁连珠面露犹豫,“大哥,你就不怕相思剑来找咱们寻仇吗?”
“如今这世道,京城都不定什么时候被匪寇掀翻,再说了,我说我把他送上京城,哪有人证能证明我没送到。”
“再说了,那方青茴明显另有要事,真是什么要紧到要来寻仇的人物,她自己送一趟来回也就一个月的功夫,怎么会找我。”祁弓连越说越有理。
祁连珠也跟在身后点头道:“也是不一定呢,这方青茴与大哥有旧,就是真的知道了又何妨?”
祁弓连看向那蠢弟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误会自己与方青茴的关系,但为了安他的心,别叫他天天做被相思剑一剑削成一百零八片的噩梦,他也不否认。
“叫个人在城门口盯着,方青茴这两日肯定要出城,咱们别和他碰上,明日天不亮咱们就走。”祁弓连想了想还是吩咐道。
“好。”祁连珠听着大哥冷静周密的部署,此刻已安下心来。
他去厨下一问,给张安之的朝食还没送去,他接过那个托盘,同厨下道:“我去给他送。”
留下厨工们面面相觑,道:“二班主今日怎么了,还有空关心起这样的杂事。”
当然是为了完成兄长的嘱托,祁连珠往那粥汤里加了蒙汗药,又细细搅拌过,看不出一点迹象才停手。
他端着朝食的托盘走到张安之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张公子,我来送朝食。”
叶闳本就已起身,听到动静就出来开门,开门就看到祁弓连站在门口。
“祁班主,还麻烦您亲自送来,实在不好意思。”叶闳忙打开门,热络地开口道。
祁连珠心知叶闳是拿他当大哥了,他们是双生子,又是一同学的易容手段。
俩人做的是这般生意,易容也只往一处装饰,更是分不清谁是谁。
只是他寻常爱穿的稳重些,也不像兄长聪明机警,长袖善舞。
叶闳从未见过他,自然也不能从这些事上分辨。
方便之故,他也没否认,只将手中托盘递给叶闳道:“祁某就不打扰了,只愿张公子用的愉快。”
“对了,用完餐食后您就将餐具放在门口,下人们就能直接收取不必打扰您休息。”祁连珠补了一句。
叶闳便接过那托盘。木质的托盘上是一碗白粥并几碟小菜,不算什么丰盛的朝食。
想到这也不过是一个乐班,这朝食好歹还算干净,他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而且他们已经十分周到了。
他用完这餐食,便把餐具放在门口,成全长乐班周到的不打扰。
祁连珠看到他开门放餐具,便点起一炷香,数着时辰。
叶闳用完朝食,只觉得自己有些犯困,便和衣躺到床上小憩。
却没成想,合上眼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打开了他的房门。
他心有犹疑,刚刚是否有人敲过门。
“已经睡着了吗?”是祁班主的声音。
叶闳佯装已经睡着,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我都看过了,那碗粥全部喝完,一整包蒙汗药呢,现在睡的死死的。”也是祁班主的声音。
叶闳一时惊异,这祁班主会分身之术不成,怎么还有两把嗓音。
可听起响动,确实是两个人。
窸窸窣窣,是一个人走到他床前来探查。
那人确认过他确实已经昏睡,心下竟还是不放心,竟点了自己的麻穴。
那人俯下身的瞬间,有一枚小小的东西砸到了叶闳脸上。
非玉非石的小方块,很熟悉的感觉,答案呼之欲出。
这下好了,虽没中蒙汗药,叶闳也是挣扎不得了。
他心中气愤,脸上却是不敢露出半分马脚。
“哟!”是站的远些的人在揶揄:“玲珑骰子安红豆,那夜大哥真做了相思剑的入幕之宾。”
电光石火间,叶闳想起那剑空荡荡的剑柄,是哪一天?是他不愿回忆起的耻辱,被拒绝被弃如敝履的那一晚。
那一晚,她和长乐班主同过?
祁弓连把那枚骰子塞进衣襟里,那日收到后他为了不被别人看到,就把那骰子穿了绳系在脖颈上。
原本是想着有一日真遭了事,只凭这东西还能保下一条命。现悬在脖子上的,可不一定是救命稻草了。
这话他自然不会对祁连珠说,他只吩咐道。
“明日一早你亲自把这张安之送去太守府,记得半日喂一剂软筋散,明早上再点一次麻穴,皮三的事可不能再发生了。”
他一边吩咐一边手下不停地替叶闳卸下易容的装饰。
早知道这么快要卸妆,那日就磨洋工了,他心下不爽。
叶闳被点了麻穴,周身无力,耳力却没受损,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楚明白。
太守府,这冀州城只有一位太守,因豢养男宠被弹劾而被贬至此处的国舅上官禾。
叶闳周身泛起恶寒,看不见的地方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们要把自己送到好男风的上官禾手里。
还能是为什么?
不就是把自己作为男宠献给上官禾吗!
他心中的愤怒膨胀起来,像一头野兽即将噬人,他们怎么敢!
祁弓连,方青茴……
他们这对狗男女,竟然拿自己去向上官禾邀宠!
叶闳气得几乎维持不住假寐的样子,好在此刻被点了麻穴,不然他肯定马上就会被他们发现在装睡。
“大哥,你也太用力了,怎么把脸揉得这样红。”祁连珠在边上看着,忍不住提醒道。
祁弓连仔细一看,可不是嘛,刚用卸妆的药水擦了一遍脸,怎么就红成这样了。
“不会是过敏吧,可别在这个时候坏事啊。”祁弓连也难得露出了害怕的神情,立刻收了手。
兄弟二人盯着叶闳的脸等了半晌,那片红色才终于褪了下去,没生出些毁容的疹子。
祁弓连这才放心地继续上手,只是手更轻些,生怕损了自己这根救命稻草的容貌。
而祁连珠,终于看清了叶闳真正的长相,也知道了大哥为什么胸有成竹。
得了这般闭月羞花的美人,主公一定会对自己兄弟二人大加奖赏,到时候说不定真能脱了这下九流的勾当谋个官身。
他忍不住做起梦来,梦里自己和大哥做了大官,衣锦还乡,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