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咖啡屋》仙度清兰

9、章九

　　痛的感觉是什么？
　　小时候我曾被水果刀重重地划了手，当时在厨房里哭得混天黑地。父亲先是哄，再是劝，最后生气地开始骂我。可我还是哭。
　　“好疼……”幼小的我只是抽噎地重复这句话。
　　火辣辣的……刺刺的疼……
　　现在我却知道了，那其实没有什么。

　　跪在店里的地上，眼前一片模糊，无意识地抹了把眼睛，才看清手上的名单都已经湿得看不清字句了。
　　有些厌烦地把它丢到一边。

　　又来了……
　　那种感觉……
　　有些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心就象被谁握在手里，压着，挤着，绞着，肆意玩弄着……
　　好疼……
　　这才是真的疼……
　　如果身上受了伤，可以先擦了酒精，再上了药，最后裹上绷带。
　　而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捂着胸口哆嗦了一下。
　　我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的办法，永远有效的方法，可以逃避一切的方法。
　　我又开始哭。
　　很没形象地哭了又哭，
　　无所谓。
　　我才不在乎呢！
　　即使这样做看起来很傻，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却还哭成这样。

　　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至于么？
　　他们又不是你的亲人，也谈不上有多深的友情。
　　每个人都在走着自己的路，不过是曾经和他们的路有过一些接触点。
　　而后都要继续走自己的路。

　　至于么？

　　但却无法不难过。
　　也许从那个假日就开始了，也许从那个笑容就开始了。
　　他们就在自己的记忆中刻下了印迹，从此“牵挂”一词便再也摆脱不去。

　　我又哆嗦了一下。
　　这次却是因为觉得很冷。
　　该多加件衣服的。我不由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忽然有东西盖在自己的身上。
　　下意识地抬起头。

　　“米罗！”

　　我震惊于米罗的变化。
　　才几天的时间。那个神采飞扬的开朗青年就憔悴成这样。他消瘦得很厉害，眼眶黑黑的，原来深邃而有神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它们去哪了？米罗？
　　一脸掩不住的忧伤与迷茫。他就这么注视着我。
　　“爱瑞丝，你怎么了？为什么哭成这样？”米罗沙哑着嗓子问道。
　　你原来的声音很好听的。还记得么，你还曾弹着吉它唱着抒缓的歌谣，略带一点磁性的嗓子，让人感觉就象在秋天晴朗的午后，在落满树叶的林荫小道上漫步。黄色的，金色的，红色的，火红的树叶撒在地上，一阵微风拂过，便舞起几片，然后慢慢地飘落。
　　可现在你的嗓子怎么变成这样？

　　我恍惚地坐了起来，浑身无力的感觉。
　　忽然想起现在自己一副糟到不能再糟的模样。
　　红了脸。
　　拉下盖在身上的东西，原来是米罗的披风。
　　仔细看了，他还穿着黄金圣衣。
　　很璀璨的盔甲，金色的光芒都有点刺眼了。
　　只是……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目光，米罗看看自己身上，便嘲讽地笑了一句：
　　“其实是很没用的东西……身份罢了！”

　　不自觉地又抹了把眼泪，理了理头发，感觉自己镇定下来了。
　　“你没事吧？爱瑞丝，门也不关好……我敲门你都没听到……”
　　“那你又怎么了呢？米罗？”
　　“我有什么，我很好啊！”
　　“别装了……”
　　“我好，好得很呢！”米罗哑着嗓子大笑起来，“好得很……我没有死，我居然活得好好的！”
　　“米罗！”
　　“……我……我……”米罗埋下了头，浑身颤抖着，很低的啜泣声，攥紧的拳头，似乎是在使劲地克制自己，“爱瑞丝，能不能给我拿点酒来……”

　　说实话，小孩子是最好安慰的。
　　如果他哭了，拿来他喜欢的饼干糖果，给他心爱的玩具，哄哄他逗逗他，也许再答应带他去想去的地方。多半数的小孩都会挂着眼泪，开始笑起来。
　　可米罗再不是小孩了。
　　那个胖乎乎可爱无邪的蓝发小孩已经长大了。
　　那该如何安慰他呢？
　　说你别伤心了。
　　自己还忍不住就可以再哭出来。
　　说你要节哀顺便。
　　那种话死活也说不出来。
　　……
　　才发现自己虽然看过很多书，这时却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该做什么。
　　带着对自己的失望，说不出的郁闷，极度放弃后的任性。
　　我冲去拿出了好几瓶酒。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是谁在乎？
　　何况我现在也很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