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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神祷(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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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彩绘人分工时。
钟时棋早已把屋内环境逡巡一遍。
眼前是熟悉的拍卖舞台,背后是危险无边的料峭台阶。
偌大宽敞的拍卖厅中,座位上拍卖者的面孔愈发清晰。
钟时棋瞪大了眼。
粉彩脸皮轻飘飘挂在脸上,露出煞白骨架,仔细端详,能扫见贴在它们侧颈处的数字号码牌。
看这些拍卖者的模样,跟街道上被军官抓捕的未成型公民十分相似。
“开始吧。”彩绘人冷不丁的声音,给钟时棋吓了一跳。
他瞬间翻滚躲进较为逼仄的座位底下,却没料到,这些未成型公民还在滴答彩水。
【系统:警告,未成型公民的彩水可导致鉴宝师同化。】
【达到100%即可同化,目前已同化10%,浅绛彩已蔓延至左脸。】
“......”
服了。
钟时棋清晰的感受到左脸传来一阵滚烫的剧痛,就活像三楼刚熬制好的颜料直接泼在脸上一样,他疼得直抽气,却硬是咬着牙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努力往里面退,双腿蜷缩成一团。
屏住紧密的呼吸,透过狭窄的缝隙,警惕地观察彩绘人们的一举一动。
“人呢?”看起来像主刀的彩绘人问道,它脸上是诡美的浓重油彩。
脸上铺满粉彩的彩绘人颤巍巍答道:“刚才就在这里,我立刻去找!”
“我也去。”身上游满浅绛彩的彩绘人嗓音更加颤抖和畏惧。
目前来看,油彩像是它们的头领,其余彩绘人中再无油彩,莫非——
钟时棋抓紧手电筒,随时准备攻击找过来的彩绘人,同时暗自分析,它们这种NPC也分等级?
还是按颜料区分等级?
可这个逻辑也不大对,若是分等级,那主办人脸上怎么没有颜料?
他轻轻甩了下头,沉寂的空间里,仅剩哒、哒、哒催命的脚步声。
“这边没有。”浅绛彩把座位角落寻了个遍。
油彩转着刀片,目光一寸寸扫过去,“看看座位下面。”
离他最近的粉彩收到指令,立马就要蹲下来。
好死不死就是在钟时棋躲藏的这一排。
就在粉彩即将蹲下探头时,钟时棋握紧手电筒,力度之大,似乎都要把它捏碎了,额角的汗水流进鬓角里,又湿又痒。
“铛铛铛。”
突然有人扣响大厅门。
霎时间,彩绘人的目光投放到门口。
粉彩率先跑去开门。
趁这个空隙,钟时棋无声无息地逃离座位。
并借机扯下边上位置半成型公民的外套,迅速套好后,从舞台侧门闪走。
“喂,这边!”门侧,菲温尔正朝他招手,手里端着火红光的烛台。
看到菲温尔第一眼,钟时棋大概猜到敲门的人是谁了。
“纵司南找的你?”
菲温尔拽着他往住宿区域方向走,眼神时不时向后瞟,同时压低声音解释:“没错,他那把枪是真的挺有用,能击退这些彩绘人。还有他在三楼发现了一个重大线索。”
“关于拍卖行的颜料等级制度?”他沉着脸,走廊阴风渗骨,薄绒外套也显得不保暖,仍是冻得直缩脖子。
菲温尔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钟时棋:“刚在大厅看见的。”
噔、噔、噔、
后边霍然发出焦急的走路声。
钟时棋眼神一凛,当机立断,“它们追上来了,跑!”
说完,菲温尔拔腿就跑。
唯一的烛台因为奔跑,骤然熄灭。
两人循着记忆朝住宿位置狂奔,但七拐八绕后,疑似来到一处荒凉怪异的地方。
背后追逐声不断。
甚至能听到液体频繁滴落的动静。
菲温尔弱弱地举着烛台做防护用,“要进吗?”
“进。”钟时棋按亮五彩手电筒,置于耳上位置,这样的高度能使光线扩散得更充裕,他眼睛滴溜溜的转,并小声提醒道:“把门关上。”
菲温尔轻轻地关好门,且戒备心极强的反锁上。
听到咔哒一声,钟时棋回头问:“你就不怕咱们一会儿不好跑吗?”
菲温尔“啊”了下,表情尴尬,“不会吧,这群彩绘人主要攻击性是身上的液体,再说——”
他指了指门,“这门够沉的,就算它们想砸开也要砸一会儿。”
“这里是行长办公室。”热衷搜集线索的钟时棋说道。
不久前他刚在这里偷听过主办人和西装男的对话。
他走到书案前,桌上摆着一堆信笺和书籍,这些物品陈旧发黄,发着淡淡霉味儿,想必是收存许久。
菲温尔把椅子堵在门后,凑过去看,“这个是档案袋吗?”
钟时棋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书案左上角陈列着一沓牛皮纸档案袋,“打开看看。”
他咬住手电筒,两手伸过去准备把档案袋挪过来。
倏然眼睛里蹿进来一只苍白的手,猛地捉住钟时棋。
“啊!!!”菲温尔惊到尖叫。
“闭嘴。”钟时棋低喝,目光急忙瞥向门口,“别把它们引来。”
眼看窗外天光渐亮,黑蓝交融的颜色透过窗扇钻进来,在牛皮纸上留下斑驳痕迹。
幸亏钟时棋反应够快,脸一转,迅速将手电筒光对准座椅里的人。
菲温尔手抖着指向座位上的人,声线惊慌:“他是死的。”
“管他死活。”钟时棋说,左手取出手电筒,嘴巴撑得酸涩不已,“你先把他绑住。”
“行。”菲温尔三下五除二地绑完,“现在呢?”
“菲温尔,你看这个人跟他像不像?”钟时棋递给他一个档案文件,下巴努了努,指着座椅里的人。
“刘虹德,民国生人,性别男,数字号码牌为2号,归档于‘神祷’类拍品。”
菲温尔强压慌乱念道,“本件拍品是十里拍卖行第二件成型公民,塑造完毕后,质量和价格远远高于半成型公民。”
“砰砰砰!!!”几声特殊响动后,钟时棋略显震惊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哑声问道:“刚刚是枪响吗?”
菲温尔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是的,这是纵司南的武器。”
“我记得他是把长刀。”
菲温尔:“长刀是他在商店抽取的,这把枪是系统初始赠送的,而且他的枪不普通,子弹是特制的,能够百分百鉴别古董真伪,也具有销毁能力。”
钟时棋听得眉头直跳,眼底有些羡慕,“这武器真不错。”
菲温尔瞧他一眼,纤细的五指紧握着红木扇骨,扶眼镜的手指依然轻微颤抖,“你这个也不赖,即是攻击武器又能鉴宝,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钟时棋抬眼看他,眉眼轻蹙,“是什么?”
菲温尔脸上流露出暧昧的笑容,意味深长道:“你的红木扇骨来自于照九监护人的那一把西洋古董扇,这把扇子是照九初进入游戏的初始武器,经过不断升级,衍生出单独的红木扇骨,它作为商店里的超高级武器,许多鉴宝师都想得到,但没想到它最后竟然被当做初始武器赠送给了你这个新人。”
“不是我说,”钟时棋无奈,“你们这些消息都从哪里听到的?”
菲温尔笑笑:“神秘监护人论坛啊,凡是有新人通过,”他低头,嗓音淡淡,刚才的惧色一扫而空,眼神里全是对掌握诸多八卦的欣赏,“都会被扒个底朝天。”
“行了。”钟时棋不耐烦道,“这人是不是档案上的?”
“目前观察,有五分像。”
“你看他的四肢和头颅及眼睛,有没有熟悉的感觉?”钟时棋用扇骨把他扒拉个遍,审视的视线锁定在腐烂的眼球和面孔上。
“死亡情况很眼熟。”菲温尔皱眉道,“貌似跟副本介绍里的竞拍者的死状非常相似。”
“是完全一样。但这不是重点。”钟时棋将沾染彩水的扇骨往衣服上蹭干净,脑海里想起主办人跟西装男交谈的画面,当时西装男背对着,无法确定是不是眼下这个人。
思考间,眼睛四处张望,“咦?”
他缓缓松开尸体,疑惑地走到书案正对面的墙前,“菲温尔,你觉得这面墙怪不怪?”
菲温尔松懈警惕,“经过触摸和目测,应该就是副粉彩制作的壁画。”
“这种壁画走廊也有。”钟时棋认真道,指尖摸过凸起的墙面,用手电筒照过整幅壁画,“不过这些壁画上的人物有点不对劲。”
他举起脖子里的红外相机,调好焦距后,咔嚓拍了一张,照片里的壁画颜色浓郁,简短有力的笔触刻画出一副极其完美的民国街道夜景,但是在红外的照射下,其余的色彩全数画作背景,潜藏在粉彩之下的另一副壁画渐渐浮出。
“3月11日,十里拍卖行发行‘神祷’拍品,此画作为记录仅以纪念盛况。”
菲温尔喉结微动,红发在彩光中分外惹眼,他语气惊异,“什么意思?难道这副壁画才是‘神祷’吗?”
“破开看看。”钟时棋到处寻找,最终摸到一把还算趁手的工具,“前面的壁画是个幌子,我们砸开这一面后,就清楚了。”
菲温尔对于他的猛中带细,莽撞又精准的行为还拿捏不清,只知道诡船暴力破门的骚操作,不禁心有余悸,“真要试?”
钟时棋总是笑容恬淡,语气平和温吞,但用词刁钻又犀利:“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破解‘神祷’吗?”
菲温尔:“是这么个破解法儿吗?”
尾音未尽。
精美的壁画迎上一记破釜沉舟般的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