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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清代深海诡船(十一) ...

  •   船工嘎吱转过脖子,朝左侧无力倒下去,半个脑袋压在肩头,好像随时要掉下去一样,噔噔噔走向甲板。

      哈金莉结巴道:“这就走啦?连去哪儿点货都不说声吗?”

      钟时棋轻笑,打趣他说:“什么都让你知道了,还叫玩游戏啊?”

      哈金莉瘪瘪嘴:“在理,但不完全在理。”

      “好了。”钟时棋又宛然一笑,“我们先找货物吧。”

      离开烧瓷房前,钟时棋把扳手复位。

      突然,陈烊指着对门惊呼:“你们快来看!这里有血!”

      他立刻走过去,只见钉死的门板下面缓缓流出一堆新鲜的血水,顺着狭窄的缝隙,把暗红松木地板洇透成醒目的血红色。

      同时伴着一股腐肉恶臭,活像墓地里刚挖出来的尸体般,令人作呕。

      哈金莉垮起小脸,金发遮住的浅瞳全是惊惧和不解,“这艘船都放了多少年了,怎么还会有血?”

      叶妄倒是一脸司空见惯的神情,语气更是稀疏寻常:“你傻吗?这还不明显吗?刚才那几个NPC摆明了告诉我们,在南洋人登船前,把货清点完毕。”

      钟时棋冷不丁地接话:“叶妄,你知道的是真不少,我现在都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不是个新人鉴宝师了。”

      刚才船员可没提过南洋人登船的信息。

      “你这话说得可就太伤人了吧。”叶妄眼底浮动复杂的光芒,“我又是借你发簪又是热心帮你解决任务,你还要怀疑我?简直没天理啊。”

      钟时棋恬淡一笑,眼中锋芒和审视一闪而逝,“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好奇而已,合理猜测不犯法吧?”

      叶妄不怒反笑,“你的警惕很合理。”

      “那就砸门吧。”钟时棋眼角下沉,形成犀利的弧度,提前疏解他们的疑惑,“没准这里面就藏着我们需要清点的货物呢。

      哈金莉抄起斧头,照着门就是咔咔一顿砍,由于身高太矮,砍出来的大小就像个狗洞,“靠!我忘了我身高不够!”

      众人静默。

      最后钟时棋无声夺过奋力抗争的斧头,推开哈金莉,“闪开点。”

      咔咔几下,搡开弱不禁风的门,鞋底带起猩红的血液,啪叽往里走。

      “这里好像个睡觉的地方。”钟时棋最先看到一张小床,“这张单人床上貌似有东西...”

      说是床,倒不如说像个屠宰台。

      这床小得令人发指,掀开床被,一堆黑头苍蝇迎面乱飞。

      钟时棋偏头躲开,却还是被一只苍蝇腿勾过脸颊,触感微痛。

      视线下移,床褥濡湿,水渍顺床腿往下流,中间是堆不明物体,近距离观察,既像瓷土,又像碎裂腐朽的肌肤。

      他犹豫两秒,将手搭上床边。

      弹指间,一块块画面碎片撞进眼里——

      昏暗烛光里,床上有道蜷缩的身影,双肩抖如筛糠。

      墙上折射出两道魁梧的人影,其中一个声音阴鸷低沉:“南洋人马上就要登船了,你派人盯紧罗似安,省得再跑出来给我添麻烦。”

      旁边的人双手作揖,发出疑问:“没问题罗领队,那他呢?”

      罗似日发出极浅的笑声,却异常冰凉无情。

      连墙壁上的影子都像在作壁上观,掌握生杀大权的手一挥,“就按照南洋人的烧瓷条件,先制成样品,最终交易达成,便当做赠品送出去。”

      “好的。”那人毫不迟疑地抽出佩刀,高举砍向床上的人。

      【您已使用技能“古董记忆”】

      【瓷化+5%,瓷片已蔓延至左手】

      “钟时棋?”哈金莉忽然叫他,看完这些的钟时棋后知后觉的眼前发晕,“你的脸...”

      他的语气万分惊恐,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长出牡丹花纹了!”

      “什么?”

      钟时棋脸色微变,快速摸上自己的脸。

      原本细腻的皮肤,生出粗粝的纹路,左半边脸如同蜡油烧过,全是斑痕。

      那些缠枝花纹似乎与生俱来地嵌进肉里。

      他忍不住皱眉,却发觉眉眼肌肤紧得像贴了强力胶,难以做出大的表情。

      哈金莉焦急地问:“你刚才是碰到什么了吗?”

      仔细回想,就只有苍蝇...

      “苍蝇?”他恍然醍醐灌顶,一把扔开被子,抬脚哐哐踹了木床几下,那堆瓷土哗啦啦从木板缝隙里漏下去,留下一群几乎黏成团的苍蝇尸体。

      哈金莉顿时转头大声呕吐,“我...我靠,这也太恶心...哕!”

      他猛烈的呕吐声立马调动叶妄和陈烊的关注,“小屁孩你怎么了?”

      陈烊也跟着问:“你没事吧?”

      哈金莉吐得眼睛红通通,“哕,没事,你们快看那床上的东西。”

      不过瞥了眼,差点又吐出来。

      哈金莉只好蹲下去,缓解想呕吐的冲动。

      钟时棋俯身帮他顺了顺后背,温声道:“好点吗?”

      哈金莉仿佛都尝到了胆汁的苦味,垮着脸说,“好...好多了。”

      叶妄循声过来,看到钟时棋脸上的牡丹纹,眉头拧起,“你碰什么了?”

      钟时棋从容道:“苍蝇。”

      对方轻笑:“是吗?”

      扭头间,他把叶妄一晃而过的质疑看得分明。

      之前他怀疑陈岳是内鬼,可现在想想,那些猜测可能是叶妄有意混淆。

      例如第一餐时,他故意渲染陈岳姐弟的关系,还有执行船主照九任务时,餐厅里陈岳姐弟发生的斗争,尤其是后者,他几乎是轻信了叶妄的一面之词。

      更别提第二餐任务里,叶妄明晃晃的试探。

      这个人亦敌亦友。

      他明显知道这艘船许多内幕,可一旦挑明,也许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比如——

      死在这里。

      钟时棋坦然笑道:“是。”

      叶妄眼底疑云未散,“刚才我和陈烊在那边墙壁发现了关于南洋人的信息。”

      钟时棋看向贴在墙上的泛黄纸张:

      “清六十七年初,坊间流传金蝉造瓷的传闻,凡是经过金蝉审核的瓷器,都可以卖出惊人天价。”

      “清六十八年初,南洋向京销售一批贝母扇,广受百姓喜爱,自此开通海上贸易,由于青花无比畅销。南洋人想要知道烧瓷技艺,便派人专门进京学习。”

      陈烊突然说道:“这个事件我在书里读到过,金蝉造瓷就是个噱头,南洋是想独吞烧瓷技艺,才编造了这个说法。史上关于阳越号的信息只有四月十一号的火灾,遇难数量庞大。”

      钟时棋点头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烊解释:“我父母虽然不是一流鉴宝师,但好歹有些名气,我跟我姐...能力差了点,可从小喜欢读这些书。”

      钟时棋“哦”了声,眼睛弯起,“那你还知道别的吗?”

      陈烊摇头:“没了,书上记载的也没有多少了。”

      片刻后。

      叶妄开始分析:“根据我们登船的日期来推算,现代巨轮倾覆的当天同样是四月十一号,看来这两艘船之间必有什么关联,只是还没发现。”

      钟时棋敏锐地发觉自己登船的时间线跟他们存在差异。原本进入游戏当天,他正在直播,按照做二休一的规律推算,登船日应该是三月一才对。

      “或许——”钟时棋思忖道,如冰水澄澈的眼眸透出微妙,“是阳越号沉船的纪念日。”

      叶妄抬头动作一僵,“有点道理,但动机牵强,阳越号上的人都死了很久了,而且跟现代巨轮的联系过于单薄,不太合理。”

      “哦?”钟时棋嘴角的笑容阴沉了几分,脸上的牡丹纹彻底嵌进肌肤里,给他平添几分诡异美感,“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

      明明是极度温和的语气,却携有强烈压迫感,令叶妄不寒而栗。

      果然啊,温柔刀,刀刀致命。

      叶妄吞了吞口水,“没有。”

      钟时棋扬了扬唇,目光落到墙角的箱子上,“这边有几个箱子,你们想开吗?”

      哈金莉、陈烊拿不准注意,异口同声道:“你来决定吧。”

      他把目光投向叶妄,“你呢?”

      叶妄歪头,神情讶然,“当然开了,说不定这箱子里就有货物呢。”

      “好。”钟时棋不再废话,掀开箱盖后,发现什么都没有。

      一室沉默中,系统猝不及防响起——

      【主线任务二:“瓷器的诞生”】

      【请按照要求制作一件瓷器并进行货物清点】

      【制瓷部分材料需自行寻找】

      【失败则瓷化90%】

      【成功获得一枚贝母碎片】

      【生存倒计时剩余14时33分】

      【温馨提示:每人任务地点不同,请注意接收信息】

      钟时棋分配到二楼储物间,出发前,他望着小床上的瓷土,抓了一把,塞进兜里。

      身后的哈金莉不解,但照做。

      通往储物间的木台阶年代久远,每登一级就发出吱呀的动静。

      半干的衬衫随他的走动摇晃,刚登上二楼,便听见一阵不耐烦的催促声:“你怎么走这么慢?赶紧上来,船主等你很久了!”

      船主?

      哪个船主?

      照九吗?

      钟时棋拐进走廊,跟适才叫嚷的船工打了个照面。

      那人脖子同样向左翻折,“真墨迹!你叫什么名字?”

      “钟时棋。”他切实回答。

      船工翻出胸前的小本本,“哪几个字?”

      “钟表的钟,时间的时——”

      “下棋的棋。”

      钟时棋话没说完。

      幽深的走廊徐徐构出一抹高挑熟悉的身影接了下茬。

      船工立马回头,着急忙慌地作揖,“船主大人,这位就是精通烧瓷术的奴仆,钟时棋。”

      “奴仆?”钟时棋冷静反驳,“你是不是对奴仆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船工扭头咒骂:“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把嘴闭上!”

      钟时棋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哦。”

      船工:“???”

      船主淡淡摆手,“你先去忙吧。”

      船工:“是,船主大人。”

      “你...没死?”

      对于照九的重新出现,让他颇感困惑。

      照九面色沉静,目光透出若有似无的审视,斜睨着他说道:“我们应该没见过,又何来死亡一说。”

      “是吗?”钟时棋下意识反问。

      仰头看他时,惊讶地发现照九眉心的红点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钟时棋。”照九喊他名字,白玉耳坠晃人眼,眉眼轻展,“南洋贵客已恭候许久,随我来。”

      “嗯。”

      钟时棋快步跟上。

      同时关注着照九的一举一动。

      此人身高体阔,肩宽腰窄,漆黑长衫盖住男人鞋面,他所过之处,都留下一道道灰白的细土。

      钟时棋用手揩了一点土,边走边闻。

      依旧是浓得齁人的沉香味道。

      他不禁蹙眉,莫非照九跟罗似安一样,是人皮瓷?

      怪不得,他没有红点标志。

      走廊尽头,一扇铁门静静伫立,仿佛通往地狱的门户,当钟时棋踏入其中,一股浓烈的血气扑面砸来,里面的环境无比堪忧,到处都飞满血渍,活脱脱的一间屠宰室,弥漫出绝望的气息。

      照九淡然自若地往椅子里一坐,挑眼看他道:“根据南洋人的要求,制作出的青花必须是完美无瑕,不能有丝毫漏洞。”

      钟时棋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冷静,沉声发问:“我拿什么做?”

      对方抬起下巴指向钟时棋身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看你后面。”

      回头刹那。

      钟时棋微微怔住。

      两名船工鱼贯而入,架着一个人缓缓进来。

      准确来说。

      是一个打晕了的船员。

      “时间有限。”照九声音犹如催命咒,“半个时辰后,船舶就会在南部海岸停靠,届时罗领队和南洋人都会亲自到场验货。”

      事态愈发扑朔迷离。

      钟时棋眉头紧皱,快速在心中捋了遍已知线索。

      根据船主日记中记载,四月十一日,由于照九的失职,导致青花受损,受到惩处。

      而现代巨轮和阳越号仅有的重合点就是时间。

      倘若这天真是阳越号沉船纪念日,那按照钟时棋的逻辑来推理,最后的任务是不是阻止这场火灾的发生就能通关?

      那——

      到底是谁纵了这把火呢?

      “还不动手吗?”照九沉声开口,切断他的思考,起身逼近,唇角噙笑,“还是说,你下不了手?”

      “烧瓷技艺是门学问。”

      钟时棋直视他的眼睛。

      照九眼瞳发浅,像薄弱的黑雾中藏匿着一层湛蓝的冰川颜色,黑蓝交融,无比深邃,带着不解看着他。

      钟时棋开始正大光明的套话,“动手之前,我需要明白为什么南洋人喜欢这种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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