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的风来得太迟》边路颜

8、第 7 章

　　我们应该不会再见。

　　火辣辣的阳光从窗外扑面而来，伴随着树枝上的蝉鸣声叫个不停。
　　六月是一本被风掀开的毕业纪念册，页角卷着未干的泪痕与笑纹，蝉鸣作序，栀子落款。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就要毕业了。是谁的青春结束，又是谁的青春又开始了呢？
　　毕业季来的可真快。
　　这个毕业季，没有泪水，只有欢笑。
　　初中这个阶段，说快像是日日夜夜的说不清，道不明，说慢却像是抬眸瞬间，转瞬即逝。
　　眼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中考的前一天，班主任叫回了那些在外面补课的学生，整个初三年级，在这天，许多外面补课的学生陆陆续续的都回到了各自的班级。
　　这么多天过去了，陆瑶瑶以为在这天林风迟，他会回来，眼看着班级门口许久不见的一些同学接踵而至，直到班里的人都到齐了，也始终没有他的身影。
　　班主任看着班里的人都到齐了开口道:“昨天通知你们今天要拍毕业照，返校时把校服带上，都带了没？没带的赶紧向别的年级借!”
　　“带了啊。”有些同学从包里拿出校服套在身上。
　　“都整理整理，下楼排队!”
　　学校的大操场上架着一个拍年级大合照的环形阶梯，一旁的几个领导分别指挥着各个班级。
　　同学们纷纷下楼后，校领导先是让各班主任把班级的队伍整理整齐，再是等待安排每个班陆续上阶梯。
　　等待的时间很长，陆瑶瑶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她眸光急切的寻找着什么，在操场上环视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她想要找到的，她有些失落。
　　此时到她们班队伍，班主任示意第一排的人带队上环形阶梯。
　　陆瑶瑶没反应过来，前面的人已经走了一大截，她有些无措的快步小跑过去跟上前面同学的步伐，他们刚上阶梯时还没有太多人比较宽敞，没过一会儿，后面的人接踵而至，显得有些拥挤。
　　“挤死了!”周围时不时传来一些学生的抱怨声。
　　陆瑶瑶看了看周围，依旧不见林风迟。
　　这时学生们都上来后，下来是安排初三年级的各班老师坐在最下面一排。
　　安排好之后，摄影师在下面大声说:“表情自然点，保持微笑，眼睛睁开，保持住这个表情，很快！”只见前方的人操纵着斜上方的无人机，绕着这个环形阶梯转过去又转回来。
　　无人机持续的时间很长，同学们的表情快僵持不住了，终于拍摄结束。
　　随后，校领导在下面安排上面的学生有序下来。由各班主任组织，按各班级顺序依次拍班级合照。
　　不知为何，这天的时间对于陆瑶瑶来说很漫长。她想:“林风迟他会不会晚到？还是来晚了呢？”其实都没有，她心里明知道答案，他不会来了。
　　拍完班级合照后，领导组织有序回班，学校在这天还给初三和高三年级的每个班都定了蛋糕，发了写着中考必胜的红带，还有中考必胜的贴纸。
　　这天，他们都来了，唯独他没有来...
　　他像是一阵风，匆匆来，又匆匆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一排中间挨讲台边上的那个座位，始终空的...
　　他的桌子被用来盛放着那个大蛋糕。蛋糕上面有花瓣的点缀，好像是希望，是未来。
　　有的同学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这个蛋糕，眼睛都冒出火光了。
　　“你们知道不，我听说上一届好像都没咱这待遇。”几个同学互相打趣闲聊。
　　同学们都很高兴，也很惊喜，学校能给他们这届准备蛋糕。
　　这天可以带手机，有的同学吃着蛋糕，有的同学去找各科老师合照，找同学合照。还有的同学诉说着毕业的喜悦。
　　走廊上回荡着学生的欢笑以及打闹声。
　　有学校领导一趟接着一趟过来给同学们发糖。领导拿着一大袋糖向教室内扔着。“噢!”
　　这天的氛围真的很热闹。也有同学起哄欢呼着。
　　六月的炎热也按耐不住同学们炙热的心情。
　　可只有陆瑶瑶，嘴上吃着蛋糕，唯独心里空空的。也不知为何，她的心里莫名失落。
　　那时的她也不明白这种感觉究竟是为何……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让把桌椅摆放在走廊上，把教室腾出来，收拾考场。
　　陆瑶瑶正准备从后门出去，将桌椅摆放到门口走廊上时。
　　在后门门口，门口很窄，只能过一个人。
　　就在这时，冒出个封榆阳。他搬着一个桌子从门口进，故意向陆瑶瑶撞了过去。“让开，别挡道！”
　　陆瑶瑶也不惯着他，反击道:“真的是，闲的没事儿干。”她真的很讨厌他。
　　搬完桌子后，班主任让前面的同学发一些东西，有透明文具袋，还有便携装的滚珠式风油精。
　　以至于多少年后，陆瑶瑶还清清楚楚记得那天发的文具袋和风油精。文具袋用了几年后就破了，风油精她一直在家里的茶几柜放着，即使过期了，她也依旧不舍得扔掉。……

　　刚放学，陆瑶瑶手机里弹出一条班级群的消息，班主任通知带好考试要用的一些东西……
　　学生和家长都在这个班级群，陆瑶瑶看见消息底下迅速有人回复，“收到”，群里都有备注，这是，林风迟妈妈!她想，“那他是不是，考完试后会回学校呢。”
　　“林风迟，我想对你说，中考加油！可惜你不知道。”
　　当天下午，陆爸开车带着陆瑶瑶看完考场，谁知这天下午，她的大姨妈不切合时宜的来了。
　　到了中考当天，去考场的路上，她的大姨妈痛的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白。
　　每一科的考场都不一样，她下午最后一场考试的座位在窗户边，窗外吹过的风明明很暖和，但教室内的空调温度很低，形成两极分化，更让她刺痛难忍。
　　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来，她紧紧咬着牙关，手把笔握的更紧了，用力集中精神。
　　只有前面才能关上窗户，她举手示意监考老师，迎来的确是冷眼和不屑一顾。
　　她们考场里明明就有从开考就开始睡觉的考生，疼痛压迫的她，只有趴到桌面上才能减轻。
　　可她偏不。
　　因为她想考一中。
　　不过两天的考试很快，考完后陆瑶瑶就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没发挥好，这几天她一直规规矩矩的。
　　本来她挺喜欢旅游，陆爸也答应过她，考完试带她出去玩。像以往，不管成绩出没出来，她都要先玩个够。这次不一样了。
　　可能是因为他，她对自己的要求也变了。
　　几天后，是个星期六，中考成绩公布的当天。
　　“妈，妈，网上说今天成绩就出来了。”陆瑶瑶一大早上起来跑到陆妈的房间，“妈，成绩出来了，你快查一下我成绩。”陆瑶瑶非常紧张把手机递给陆妈道。
　　在她的字典里，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还不如早早知道结果。即使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没发挥好，但也依旧迫切地想知道结果如何。
　　“妈，你查出来了没有啊？”陆妈刚接过手机，“刚拿手机，急啥呢。”
　　陆瑶瑶微微低下头，等了一会儿，“妈，现在查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陆妈卖了个关子，“妈，多少分啊？让我看看。”
　　“临夏，你简直太棒了！558分啊!”陆妈激动地抱起陆瑶瑶。“高中稳了啊!你说你以前考那点分，一下考这么多，简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陆妈不知道，陆瑶瑶从开学那天到现在的努力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因为他。她有了力量，才有了勇气。
　　因为他，她变的不想输，更不能输。
　　“等会儿啊，我给你爸打个电话过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陆妈有些手忙脚乱，“哎，你爸上班不让拿手机，明天告诉他。”
　　陆瑶瑶拿过陆妈的手机，看见手机上明晃晃的大字“558”。她顿时惊住了，但还是有点失落。“还不知道一中的分数线是多少？”
　　当天班主任在群里通知，明天回班领取毕业证和成绩条。
　　陆瑶瑶这天去的不是很早，她去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基本上已经到齐。
　　她往前看了看，他的座位依旧是空的，他，可能不会来了吧。
　　只剩下她对林风迟没机会说出口的那句，“中考加油！”只可惜他不会知道。
　　班主任将成绩条依次发下去后，开口道:“咱们班的林风迟因为一些原因不能返校，他的中考成绩是655分，咱们班最高分。”
　　班主任话音刚落，封榆阳起哄道:“哇，我风哥，就是厉害啊。”
　　“满分700，他考这么多。”陆瑶瑶看着自己手中的成绩条，顿时心里短暂的兴奋被立即压制住了。
　　“558和655差的好多啊？”多么鲜明的对比呀！
　　“655，”他的成绩像是照妖镜，明亮刺眼，照的她无处遁形。
　　扭过头，再次看到那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林风迟，我们应该不会再见。”
　　班主任整了整讲桌上的书，抬起头问道:“大家现在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的？”
　　陈嘉欣举手问:“老师，一中的分数线什么时候出啊？”
　　“咱学校的分数线过两天就出来了，到时候我在班群里通知，到时候直接在网上报名就行。”班主任转个话，“不用着急，以你的成绩，没问题。”
　　陆瑶瑶猛的抬头看向她，陈嘉欣，她想上一中，又想起上次林风迟说想上一中，难道他是因为她才想上一中的吗？
　　她在心里反问自己，当时的她竟然以为林风迟……只是因为想上一中。多么可笑啊！
　　她有些无奈，可她真的很想上一中，上一中是不是就能再见到他了呢？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胳膊，“陆瑶瑶，你清醒一点吧！”
　　可是这样一个出现在她乏味生活中的耀眼夺目的男孩子实在太容易吸引她的注意。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不去想。
　　她想他。
　　有人说暗恋无声，但还好暗恋无声。
　　……
　　放学后，张泽宇看见陆瑶瑶往这个方向走，“陆瑶瑶，”叫住了她。“同路，一起走。”
　　“嗯，你怎么，你家不应该是那个方向吗？”陆瑶瑶回过头来用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朝着张泽宇转过来。
　　张泽宇走向陆瑶瑶，“去朋友家，刚好这个方向。”他嬉笑道。
　　“嗯，怎么今天看你心情不是很好，怎么了？”他微微侧过身，他的高鼻梁慢慢靠近低头问道。
　　“哎呀，没事啊。”陆瑶瑶有些紧张，故作毫无心事说道。
　　“开玩笑的，看把你紧张的。”张泽宇看了看陆瑶瑶手里拿着的成绩单，“哦，对了，你这次成绩怎么样啊？”
　　“558!”陆瑶瑶把手里的成绩单递给张泽宇，有点失望的说道。
　　“不错嘛，我们陆瑶瑶同学考的不错嘛。”
　　“那。”陆瑶瑶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多少？按你平时的成绩考个600来分不在话下吧。”
　　“嗯——660”张泽宇很谦虚的说道。
　　“660啊，你也这么高。”陆瑶瑶叹了口气，微微垂下头。
　　“哎，风风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张泽宇岔开话题有些无奈打趣道。
　　陆瑶瑶看向他疑惑道: “嗯，风风？”？
　　张泽宇解释道:“啊，忘告诉你了，林风迟，他小名叫风风。”
　　“风风。”
　　陆瑶瑶在想着，“原来他小名叫风风啊，风风。”语气故作好奇，随后又问道:“你刚说他怎么了？”
　　张泽宇开口道:“就是他平时的成绩都比我高，这次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可能又是他……”话音到这，戛然止住。
　　张泽宇接下来若有所思着走着...

　　回家后，陆天啸看到陆瑶瑶的成绩后很是意外，也很是惊喜道，“过线了。”
　　“临夏，看你这考试成绩不错，之前答应你的这个暑假带你去外省玩，怎么样？”
　　陆瑶瑶一向都是很爱出去玩，只不过父母对成绩的要求一直没能出去。
　　这放以往或许是一件很高兴的事。但是这次她没有任何惊讶和欣喜之情。只是囡囡的回了句:“爸，去哪儿呀？”
　　陆爸神秘道:“那先给你透个底，草原。”
　　陆妈走过来训斥陆天啸:“先别想着出去玩了，等学校录取分数线出了，报完名再说。”
　　“好的，黎女士。”
　　“……”
　　几天后。
　　陆瑶瑶看到班群发来的消息，“分数线，608！”
　　一中的分数线是608！
　　她与他可能要失之交臂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上一中。
　　为什么不能如愿，为什么命运总会在她最虚弱时给她重重一击呢？
　　只可惜世事并不能尽如人所愿，即便是所有的事情都尽力了，也没有得到老天的眷顾。
　　今年各个高中的录取分数线都蹭的一下比往年高很多，以陆瑶瑶的成绩上不了市一中，但能上一个普通的高中。
　　可是她不服，为什么？这段时间，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倒水时，她一个没留神，烧开的热水直烫在她手上，就好像是在嘲笑她:“看吧，你果然不行。”
　　她时常会想起，他对她说，“我觉得你可以，我相信你。”
　　可她真的可以吗？
　　她渐渐的好像喜欢上了站在落地窗旁，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那车水马龙的景色，仅仅只是一张玻璃却阻隔了她与外面的世界。
　　阻隔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
　　他们的距离更远了。
　　“林风迟。”
　　或许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她冷笑一声，我可能只是过客。
　　遇见你，像是上天给我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你看，我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资格跟你去一个地方。
　　对于她来说，或许没有其他别的原因，或许只是庆幸，又或许是遗憾。
　　庆幸是你给过的温暖，遗憾是得不到偏又想要。
　　所以遗憾和结局，到底哪个更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