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骗局》清简

7、第十四街区7

　　“从那时起，我便不再信任楼如海。”白图将周栖野从他的回忆里抽离出来，“如果楼如海带领人类取得胜利，估计也不会是太好的结局，他会制定一系列不平等的规则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然而绝大部分人并不在乎这些，因为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形同牲畜，对于牲畜来说被谁奴役区别都不大。”
　　白图静静地说完，转眼看向仿佛还沉浸在精神世界当中的周栖野，他脸上有种还没有完全从梦中醒过来的恍惚感。
　　“所以，你的左手和右腿都是怎么断的？”周栖野的大脑里有白图的精神切片，每一根神经都能够体会得到他具体的痛苦，但却不知这痛苦源自何处。
　　可惜接下来的回忆，白图不愿意再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那部分记忆过于血淋淋，撕下来连皮带肉，伤口还未愈合，所以当事人不愿意示众，这很正常。
　　“为了迎合主神系统四号特殊的癖好，楼如海将我麻醉后改装成了半机械人，送到了它的床上。但他没想到改造到一半，我醒过来，逃走了。”
　　白图淡淡开口叙述，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周栖野递给白图一个“我理解你”的眼神，却被白图无情地怼了一句，“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他将自己唯一的亲骨肉剖心挖肺，改造成统治者的电子宠物，只为了获得某些辖区的统治权。”
　　“他连全人类都背叛了，还有什么狠事儿是他做不出来的。”周栖野的目光转向白图的电子尾巴，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摸一摸这玩意儿，就像是旧世纪的人们会在路边蹲下来抚摸流浪猫咪。
　　不知道他高兴的时候，尾巴会不会忍不住摇来摇去，那一定很可爱。

　　白图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周栖野知道继续惹怒他只会换来一顿暴打，于是收起那不值钱的同情心，笑着跟他保证，“放心，现在我比你还想杀死楼如海。”

　　“你最好是有这个能力。”
　　白图转过身就要走，周栖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过我想告诉你，不需要太自责，那六千人肯定会死，或早或晚，人类斗不过钢铁之躯，对于主神系统四号来说，解决战斗就像是做一道题一样，答案就在那里，解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他们不能死在我的面前。”白图的声音低沉。
　　他只要心脏还在继续跳动，身上流淌着滚烫的鲜血，拥有一颗辗转反侧的灵魂，就会不断重复地想起十六岁那年的那个不眠的夜晚。

　　听到这句话，周栖野居然能够深深共情，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红。
　　对于这一反应他本人感到非常惊讶。
　　因为，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产生过这种想哭的冲动了。
　　很多年了，周栖野一直被困在现在的时态里。

　　推开实验室的门，魏来身边站了个身高一米八的短发美女，她的脸蛋精致得不像是真实人类，靛蓝色的眼珠里也流淌着不属于普通人类的理性。
　　“我想你需要一个帮手。”魏来介绍道，“她是戴烟烟，电子城数一数二的的舞娘，隐藏身份是顶级黑客。”
　　“戴烟烟，这名字很有古典气质。”周栖野说，“人设也很有反差感。”
　　“是你喜欢的类型吗？”魏来问得很是不怀好意。

　　融合测试中的一环，性取向测试。

　　“别开这种赛博玩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是个机器人。”周栖野的脑电波毫无变化。
　　白图眉头一皱，这小子的性取向不会真的因为脑机接口被改造而受影响了吧？

　　“不管你喜不喜欢，她的样子是楼如海喜欢的。”魏来一边打量着戴烟烟一边说，“高大。”

　　“漂亮。”

　　“充满异域风情。”

　　“丰满。”

　　“或许你现在对她没感觉只是因为没看过她跳舞，她是狩猎战场有名的脱衣舞娘。”

　　“我对那个流程向来不感兴趣。”周栖野这次没有说谎。
　　有人在杀戮前必须得来一场激烈的x爱来刺激自己的神经，释放压力。
　　周栖野这种天赋怪根本不需要，他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时候，反而能够让神经募集达到巅峰状态。

　　“戴烟烟在狩猎战场已经卧底了很久了，把楼如海的情报都收集得一清二楚，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魏来说，“下周狩猎战场周年活动，楼如海也会出席，戴烟烟在舞台上表演吸引他的注意，你们里应外合更容易杀掉他。”

　　很快就到了狩猎战场的周年庆，这场活动举办得异常盛大，电子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整个狩猎战场模仿古罗马斗兽场的形式，把观众席设在了现场，外观却是一幢大楼，最尊贵的VIP包厢就在大楼顶部，他们俯瞰着斗兽场里的角逐厮杀。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微型红外监视器放进包厢的角落里。”魏来拿出一个像耳机一样的小东西放在戴烟烟手里，“楼如海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小心被他发现。”
　　“放心，我会转移他的注意力。”戴烟烟把耳机完美地藏在自己耳蜗中，然后端起水果盘像顶楼包厢走去。
　　她身着一袭黑色蕾丝长裙，裙摆随着她走动的时候包裹出漂亮的腰臀线。
　　戴烟烟拿出水果刀轻轻一划，将侧边的开叉划到了大腿根。
　　走到顶楼包厢的时候，楼如海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楼如海坐在包厢的正中间，旁边是雕塑家跟他的情妇。
　　雕塑家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右胳膊上绣了条金色的龙，据说他对艺术颇有造诣，斯内克那只昂贵的碧绿色义眼就是他亲手镶嵌上去的。
　　他的杰作层出不穷，为了迎合主神系统的审美，很多机器人都找他捏过脸。
　　戴烟烟扫过他的脸，侧身对着楼如海，弯下腰把果盘放在了桌子上，对方的视角里刚好能看到她光滑的大腿和完美到几乎要崩开的腰臀线。
　　“你是谁？”楼如海开口问。
　　“我是今天表演的脱衣舞娘，刚刚服务员崴脚了，让我帮她送个果盘上来。”
　　谨慎如楼如海，问了一下，服务员确实是上楼梯时没看清楚崴脚了。
　　“你过来。”楼如海冲戴烟烟招了招手，狭长的眼睛里含着三分不是很确定的笑意。
　　戴烟烟知道，机会来了。
　　她做作地撩了撩头发，然后顺势取出监视器，夹在了袖口处，欠身坐在了楼如海旁边。
　　“你叫什么名字？”楼如海侧过脸问。
　　“我能不能先请您喝杯酒？”
　　楼如海欣然同意，“几杯都可以。”
　　戴烟烟把刚刚端过来的果盘上那瓶酒拿到面前，这酒水他们做过手脚，比度数最高的白酒还要烈，普通人入口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出，但是只喝一杯就会醉，她晃一晃深琥珀色的酒瓶给自己先倒了一杯。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楼如海，然后尽数喝下。
　　楼如海挑了挑眉，眯着眼睛看了戴烟烟两眼，那目光好像能够看透人心一般，随后他却把端起的酒杯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你刚刚在袖子里藏了什么？”

　　戴烟烟的笑脸瞬间变得僵硬，难不成她刚刚的动作被发现了？
　　楼如海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大手仿佛铁钳般有力。
　　就在戴烟烟以为监视器要被发现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传来，包厢里有人尖叫了一声。
　　雕塑家的情妇满身是血地倒在了他的怀里，顿时吓得周围人大叫。
　　雕塑家失声痛哭，“保镖！快过来！”
　　楼如海顿时一愣，再顾不上去检查戴烟烟的袖子，立马逃离了包厢。
　　戴烟烟知道这正是周栖野放的烟雾弹，于是用脑机接口发送了一段文字，监视计划失败，启动Plan B。

　　“这老狐狸还挺警惕，美人计都被识破了。”周栖野冷哼了一声，他总算知道白图的狡猾是遗传自哪里了。
　　刚这么想了一下，白图就发来新消息。
　　“你在心里骂我我都能听得到的哟。”
　　“善意地提醒你一下，你没几天活头了。”

　　“操，他妈的阴魂不散呢。”周栖野不爽极了，不仅不能当面开口骂白图，就连骂他的想法都不能有，这也太操蛋了。

　　“对了，Plan B是什么？”周栖野事先并不知道还有这一步。

　　“Plan B就是你来操控戴烟烟的意识，陪那老头睡觉。”魏来在对讲机里毫无感情地说，“戴烟烟还没更新迭代，所以不太会调情，我觉得你一定比她更擅长，毕竟男人更懂男人喜欢什么。”

　　“来真的？”光想想那画面周栖野差点就吐了，“我不能直接把他宰了吗？”
　　“你也看到了，他警惕性那么强，想接近他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更别提杀了他。”
　　“你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周栖野说完，突发奇想，“假如，我跟那老头真的睡了，白图论辈分该叫我什么？”
　　周栖野听到对讲机那头长久的沉默，然后白图才爆发出一声“我操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