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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记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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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
每天回到这个地方,应寻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看了眼旁边已经堆满溢出的垃圾箱,发出阵阵恶臭,将手上刚刚喝完的牛奶盒子扔了上去,接着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狭窄的楼道。
楼道里漆黑一片,应寻跺了下脚,一楼昏暗的小灯泡发出很微弱的光亮,他摸了摸裤子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攥在手里。
三楼,到了。
隔着门隐约能听见屋子里传来的电视的声音,应寻转动着钥匙将门打开,屋里的人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呦,回来了,今天还挺早啊儿子。”
屋内到处都是烟的味道,应寻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反锁。
应正明坐在沙发上嘲讽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白眼狼,他娘的养这么大的儿子不认爹,真够可以的。”接着将刚刚抽完的烟摁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喝了一大口白酒。
回到房间后的应寻拿起书桌上的耳机戴了上去,接着把音量调大,直到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
第二天早晨六点,闹钟很小声地响了起来,应寻睁眼,机械地将闹钟关闭,接着洗脸刷牙。
出门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步行到学校大约是六点四十五,开学第一天七点算迟到,时间刚刚好。
出院子的时候,应寻吸了一大口气,沿着街边慢慢走着,这个时间天还没有完全亮,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只偶尔能路过几家正在准备营业的早餐店。
应寻随便进了一家,他不喜欢一直进同一家早餐店,不喜欢别人记住他,不喜欢别人跟他搭话,所以他有时会前一天晚上买好面包,或者去不同的早餐店,再或者不吃。
应寻买了早餐带走,边走边吃,吃完后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接着将手机关机并塞进书包的夹层。
离学校越来越近,人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学生们走进校园,应寻的目光始终在前方的地上,他身上好像有一股阴沉的气场让人不想靠近。
根据成绩高三又分了一次班,应寻在文科一班,他的成绩一直很好。
分班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件挺新鲜的事,没准新的班上能遇见不认识的帅哥美女接着眉来眼去再谈个恋爱什么的,这个年龄的人总是躁动的,但这些和应寻无关,他总是独来独往,身边没有一个朋友,也不会去注意和认识任何人。
当应寻踏进班门的时候,引来了几个女生偷偷打量的目光,也有几个男生盯着他从头看到了脚,大概是没看出应寻鞋子的品牌,然后收起了略显不屑的眼神。
应寻扫了一眼教室,第一天座位都是乱的,可以随便坐,有很多互相认识的就会暂时先坐在一起。
应寻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靠墙的角落,拉开椅子,他从口袋拿出纸巾将桌椅都擦了一遍,班主任还没有到班,于是他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了手臂。
大概过了十分钟,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走了进来,班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应寻也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留着狼尾头的男生进入了同一条走廊尽头的高三六班。
祁让进教室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反正都是单人单桌,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前面寸头的男生侧过头用眼神示意着祁让。
祁让看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别这么盯着我。”
齐衍笑了笑:“不就是想问问你暑假布置的画都画完没吗,看咱们两个够不够默契。”
“素描、色彩都画完了,速写差几张。”
“我靠祁让你什么意思啊,画这么多,那一会上课陈小气不得骂死我啊。”齐衍察觉到自己声音似乎是有些大,泄气地转了过去自言自语:“完蛋了,完蛋了。”
陈小气实际上就是他们的美术老师陈晓奇,六班到十班都是艺术班,而六七两个班全部都是美术生,因此换班对他们的影响并没有很大,两个班怎么换都是这些人。
祁让没再理会,拿出了课本装样子,他因为头发的缘故一般露不出耳朵,所以就算戴着无线耳机老师也不会察觉。
祁让盯着课本上的文字,脑袋萦绕的却全是耳机传来的音乐。
高三开学艺术生们除了早晚自习就没有文化课了,全天都是专业课,最后半年用来冲刺十二月的美术统考。
早读下课后,祁让收拾好画具准备去艺术楼,这时他的班主任走过来对祁让道:“这头发还不准备剪啊。”
“老师,到时候检查我还去厕所躲着不就行了。”
他们班主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离开了。
祁让出教室后漫不经心地走着,全然没注意到前方正在走廊上接水的男生,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他转头看着那人说了句:“对不起啊。”
祁让看见那人水杯里的水因为自己的撞击溢出了一些洒到了手上,于是就想着递张纸巾过去让他擦擦。
谁知那人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他一样,合上水杯直接走了,连句回应也没有,手上还湿漉漉地沾着水。
祁让哼了一声,歪了歪嘴角,心想神经病。
这一上午祁让都很老实地坐在画室画素描,午饭时间齐衍想叫着祁让一起去食堂买饭,祁让拒绝了,反正之前都是一个人,没必要新学期就开始结伴,自己一个人更自在。
他掏出手机打算点个外卖,学校是不允许的,但祁让很是无所谓。
祁让拿完外卖就打算去艺术楼最偏僻的楼梯那里吃,之前他也是这样,那楼梯是在艺术楼最靠里的位置,一般没人从那里经过。
他先回画室搬了把椅子,那楼梯不光是在走廊的最末尾,并且连接走廊的还有一扇玻璃门。
祁让正欲推门,才发现平时一个人也没有的楼梯上出现了一个男生的背影,这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他下了几级台阶,这男生就像毫无察觉一般,祁让走到他身边一看,这不是上午他撞的那个神经病吗!
祁让抑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诶,同学,大中午的你不吃饭坐这看书啊。”
应寻淡淡地扫了祁让一眼,接着目光又回到书本上:“有什么问题吗。”
祁让心想这神经病不仅人冷冰冰,声音也够冷冰的,他道:“当然没问题。”
祁让正准备在应寻身边坐下,应寻却突然将课本合上起了身,祁让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去哪啊,别走。”
祁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握应寻,他只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不想让他这么快走。
“不用你管。”应寻道。
祁让依旧没有松手:“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你继续看书吧。”
应寻不想过多争辩似的坐了下去不再说话,祁让往下走,坐到了第一级台阶,然后将椅子放在地面上,打开外卖放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吃了起来。
祁让随意地滑拉着手机,他脑子想的全是刚刚应寻撇自己的那一眼,这人虽然没有好脸色,但眼睛却十分好看,尤其是在瞪别人时跟会勾人一样。
这样想着祁让又忍不住扭头去看应寻,应寻看书看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地拿笔写着什么东西。
应寻察觉到祁让的目光,完全无视了过去,过了一会,他看了眼手表,起身从后面推门离开了。
祁让也站起来,慢悠悠地将外卖扔掉,将椅子放回画室,然后下了楼。
有意思,祁让心想。
中午的校园很安静,只有旁边的篮球场有几个男生打球的身影,祁让穿过操场走到教学楼,回到自己的班里。
齐衍看见祁让,顾及班里有趴着午休的同学,他低声道:“你回来干什么啊,一会儿就打铃了,不还是要回画室吗?”
“我回来拿个东西。”祁让说。
“哦,好吧。”齐衍接着低头偷偷玩起了手机。
祁让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就出了教室,他在走廊上走着,心想既然早上是在这层撞见的那个人,那他的班级肯定就在这一层,况且中午那会祁让瞄了一眼他的教材书,和自己的一样,更加印证了他跟自己是同个年级。
祁让放慢步子,一扇窗户接着一扇窗户地往教室里看,突然他停了下来,终于看见了那个身影,祁让望了望教室门牌,心里念道:“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