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临》豚踢兔h

3、第三章

　　“唔——咳咳——”
　　沐清佑睁眼坐起，扭头望去，谢临舟端坐在椅子上正细细品着茶。
　　“这是哪儿？”沐清佑吃力地起来，扶着旁边的墙慢慢走向谢临舟。谢临舟见他起了连忙起身扶他。怎料沐清佑不领情，甩开他的手：“你把我带那儿来了？”
　　谢临舟笑了一声：“春杭城。听说这儿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早就想来尝尝鲜。”
　　“所以你一掌把我拍晕拐到离玄天宗最远的城？”沐清佑怒目而视，却不料牵动了之前的伤口，猛地咳出了血。谢临舟叹了口气慢悠悠起来，扶着沐清佑坐了回去。
　　“你只剩下二成功力，又不可反复使用灵力，你就算是乘坐马车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回去玄天宗。”谢临舟递过茶杯，茶香四溢，饶是沐清佑也忍不住多闻了闻。
　　“所以，不如你给我写下赤阳卷到底写的什么？”谢临舟挑眉，把手中的茶杯又往前递了递，双目含笑。沐清佑冷哼一声：“不可能，就算我爬回去你也别想从我嘴里问到一字一句。”
　　谢临舟面色不善，缓了一会儿道：“总归会让你开口的，沐宗主。”
　　“别叫我沐宗主，我早已不是玄天宗宗主。”沐清佑自嘲地笑了笑。谢临舟看着这刺眼的笑莫名不太舒服：“那我换你阿佑如何？”
　　沐清佑别过头：“谢尊主随意。”

　　二人很快启程，沐清佑身体不好，因此二人买下一个马车，自然是谢临舟掏的钱。沐清佑承诺当自己回到玄天宗定会把钱尽数归还，现如今就当是借的了。
　　谢临舟听这话不讨喜，道：“什么叫还我？我的东西就是阿佑的。”
　　沐清佑不语，垂眸摩挲着衣服。
　　沐清佑坐进了马车，马车里散发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木制香味，沐清佑坐在里面调息灵力。时而因道路不平稳而传来一颠一颠的感觉，倒有些催眠。沐清佑调息一会儿竟有了些许睡意。
　　“阿佑，我能进来吗？我驾了一天的车，累死了。”谢临舟掀开帘子看着里面安静的人儿。
　　“谢尊主随意……唔——”
　　沐清佑心口猛地一紧，如同被人以利刃贯穿，痛意顷刻间席卷四肢百骸，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眉心轻蹙，指尖颤抖着按向心口，薄唇微启，似欲开口，却终究只化作一声压抑至极的低喘。力气尽失之下，他身形微晃，终是脱力般向旁侧倒去。
　　谢临舟眸色一沉，身影一闪，已然稳稳接住沐清佑。他探掌扶住对方削瘦的肩背，将人揽入怀中，指腹轻贴脉门，感受着那紊乱如骤雨的脉象，眉宇间浮起几分凌厉寒意。
　　马车内光线幽微，帘外秋风萧瑟，惟有沐清佑微弱的喘息声残存于静谧之中。沐清佑面色惨白，额间冷汗未落，整个人如风中残雪，摇摇欲坠。谢临舟垂眸，单手扣住他腕间，另一手覆于其心口，灵力缓缓探入，似游龙潜渊，循经脉而行，欲以温润之力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痛楚。
　　可是无用。情欢散犹如附骨之疽，顺着沐清佑的经脉流窜，丝丝缕缕攀附心脉，每一寸侵蚀都让他痛入骨髓。忽然，沐清佑胸膛一震，喉间一甜，下一刻——他猛地咳出一口殷红血色，溅落在素色衣襟上，艳色触目惊心。
　　“阿佑。”谢临舟连忙将人扶起，然后盘腿坐在他面前，使出灵力缓慢推入了沐清佑身体里，安抚着丝丝经脉。
　　一口血再一次吐出，这次的颜色竟是暗黑色。
　　情欢散……
　　谢临舟眉头一沉，余光瞥见沐清佑身形一晃，气息尽失，整个人无力地倒去。他心头骤然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怀中人气息微弱，身子因剧痛未退仍微微颤抖，谢临舟掌心覆上他的背脊，缓缓抚慰着，却只觉入手一片清瘦，薄衣之下尽是骨节分明的瘦削触感。
　　他垂眸望去，沐清佑眉心轻蹙，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额间薄汗未褪，残存的血迹沿着唇角蜿蜒而下，落入衣襟。谢临舟眸色暗了暗，指尖微微收紧，灵力缓缓探入，试图安抚那已然紊乱的经脉。
　　谢临舟灵力刚触碰到经脉便感到一股阴寒之气顺势反噬而来，侵入指尖，犹如冰刃切肤，带着一丝诡谲而难以化解的灼痛。他眉头紧锁，灵力再探，方才察觉沐清佑体内灵息紊乱，情欢散的药力仍未消退，反而愈发狂乱地冲击着他的经脉。谢临舟抬手轻覆其心口，掌下心跳急促，似擂鼓般紊乱。他喉结微动，沉声道：“阿佑……”
　　可怀中人毫无反应，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谢临舟心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掌心灵力再度催发，试图强行镇压那股肆虐的痛楚。
　　然而沐清佑的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冲击，干涩的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他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尖攥住谢临舟的衣袖，力气虽轻，却透着难以忽视的求生本能。
　　谢临舟一瞬间顿住了。谢临舟垂眸看着沐清佑，眸光微暗，最终缓缓收回催发灵力的念头。
　　“还活着……”
　　马车内静谧无声，唯有窗外风过竹林，发出簌簌声响。
　　沐清佑强撑着睁开双眼，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昨日夜晚情欢散再次发作，然后他就昏了过去。他以为他要死了。他现在……是怎么了？谢临舟救的他？
　　“是。是我救的你。”
　　沐清佑愣住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谢临舟轻笑两声：“别乱想，阿佑你什么想法都写脸上了，都不需要猜就能知道。”
　　沐清佑脸色微红，别过头轻轻咳嗽了几声。谢临舟走了过来道：“你昨日在马车上情欢散发作了，要不是我及时输送灵力你可活不过昨晚。”
　　沐清佑轻声道了声谢便起身想要继续赶路。待他起身才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房内陈旧破败，门半掩着，门轴早已锈蚀，风一吹便发出吱呀声响。屋内尘埃弥漫，积灰厚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木色，桌椅歪倒，一角断裂，角落里还遗留着几只破损的陶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似乎连时间都在这里沉积成灰。
　　沐清佑微微蹙眉，抬袖掩住口鼻，忍不住咳了几声，声音在死寂的屋内回荡，惊起梁上几只盘踞多年的蛛网，丝丝缕缕垂落而下。他迈步走出房间，脚步轻落，仍旧带起一片浮尘，门框处结满了蜘蛛网，稍一晃动便断裂飘散。耳畔传来细碎的窸窣声，几只老鼠自破洞中迅速窜过，拖出一条长长的阴影，消失在昏暗的角落里。
　　他略一环顾，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座荒废已久的客栈之中。二楼房门半开，门后皆是落满灰尘的房间，连屏风上的画卷都已斑驳褪色。栏杆上爬满青苔，木质已然腐朽，轻轻一碰便有细屑簌簌落下。他低头望向楼下，依稀可见散乱的桌椅横陈，大抵是当年的用餐之处。
　　沐清佑抬步走下楼梯，谢临舟紧随其后。木质踏板早已不堪重负，每一步都踏得嘎吱作响。他垂眸看向脚下，连扶手都已断裂，勉强靠着余下的几根木柱支撑着二楼的重量。
　　“能走了吗。”沐清佑抬眼看向谢临舟。
　　“你不饿吗？再者说我为你渡了一晚上的灵气。没功劳也有苦劳，不能让我先休息一会儿吗？”谢临舟歪着头看着沐清佑。沐清佑想想也是，自己这毒多闹腾自己不是不知道，早上醒来难得不觉得犯恶心估计是谢临舟守了他一夜：“好，那你在这儿好生休息，我出去买点点心。”
　　谢临舟点头答应，把自己的荷包递给了沐清佑，接着回了楼上二楼房间休息。
　　谢临舟并未歇息，而是灵力同音传送给了段岭澈。
　　“我查看了他的毒。情欢散没有放很多，但是没有找到适合的药材治病因此才拖到了现如今的地步。凌江和玄天宗那边怎么样？”谢临舟闭目等待着段岭澈的回答。
　　“凌江这边很太平，目前没有察觉到北渊有什么侵犯之意。倒是玄天宗，沐清佑被一掌拍下悬崖后他们也没派人找寻他，直接宣布更换宗主。现如今玄天宗宗主是慕容溪。”
　　谢临舟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到不知阿佑听到会是何反应。
　　“哦对了，师尊，有好几只队伍正往您借宿的遗弃客栈。不知是谁说的里面有赤阳卷。”
　　“好知道了，你最近多注意一下北渊和玄天宗。任意二者有任何可以行动立刻禀报我。”谢临舟得到了一个答复后就关了灵力同音，抬眼看向了客栈。
　　赤阳卷在这儿？

　　沐清佑这边骑马回了春杭城，本意是想买一些简单的糕点就回去，谁知脑袋里不自觉浮现了谢临舟当时的“听说这儿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早就想来尝尝鲜”。
　　想完转身看了看那家店，接着直接走了进去。
　　……
　　他怎么就鬼使神差给买了呢……还挺贵的……
　　沐清佑叹了口气。确实有名，排队从早上一直排到了快接近下午之时。沐清佑靠在马旁边的柱子缓了一会儿最后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回去。

作者有话说

　　[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