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五姨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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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后的苏诺缓缓拿着桌上的毛笔，蘸上墨汁，正欲题字落笔时，她看见了别的夫人那好看的字迹。天呐，大家闺秀和她这个没读过书的丫头还真的天差地别，尽管她们已经在同一屋檐下，那些隐隐的差距还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
她犹豫许久，最后狠下心回忆起在苏府里教习嬷嬷教过的那些细节。
一笔落下，之后毫不迟疑地运笔，"苏诺"二字很快便完成了。
画卷上，歪七扭八像鸡爪似的"苏诺"二字尤为突兀，尤其旁边还有一个"云落"的字，飘逸豪迈，对比之下苏诺的字更是无法入眼。
见苏诺停下笔，其余的夫人还有周霖都围了上来，正想一起欣赏这幅佳作。
原本看其他夫人的字时还有几个人的惊叹声，而当众人看到苏诺的字时，在场的各位都沉默了，三夫人的脸色尤为难看。
一直默默关注众人神色的苏诺只觉得无比尴尬，自己也不好意思辩驳什么。
最先打破气氛的还是二夫人："听闻商贾之家对书画之事不甚重视，今日一看原是真的呢。"
闻言，苏诺脸上愈加惭愧，她的字确实是不能欣赏的地步，只能尴尬一笑："在家确实较为贪玩，不爱写字，所以字迹比不上各位姐姐。今天真是对不住三姐姐了。"她说话时有注意到三夫人的脸色，简直写满了对她的不满。
"苏家老爷专心于商贸，对女儿的教管甚少，倒也不出奇。各位夫人以后多担待些，毕竟九夫人年纪也小，不懂规矩。"周霖想起苏老爷那副醉心商贸的模样，当初轻而易举就把自家小女儿嫁与他作为交易，可以猜到私下里对那小丫头肯定也没怎么关注留心过，他看了看那小丫头一副蔫蔫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舒服。他向来从不偏袒后院中的哪位夫人，从前遇上这种情况他肯定不会多说话，一般都是交由二夫人去处理，但是今日忍不住要替她讲一些话。
三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委屈："侯爷，那可是妾身画了一天的，你都不好好安慰我。"
没等侯爷回话，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三姐姐不要着急，可否让妹妹一试，兴许可以改一改。"一直都沉默的五夫人突然说话。
苏诺看向那个五夫人，她一身素雅的衣裙，头上的珠钗也极为简朴，眼神清亮，步履轻盈，简直就是书中所说的大户人家琴棋书画精通的大才女。
"五妹妹的书画听说是洛阳一绝，那既然五妹妹有妙计，姐姐愿意看一看。"瞧着有解决之法，三夫人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得到允许的五夫人缓步上前，小声吩咐了贴身丫鬟取了一些东西。
东西到了之后，她用画笔蘸了颜料，在苏诺写的字上做了一些改动，随后还拿细的画笔给描了一些花边，将其余几位夫人的字都串成一体。
停笔之后，众人再看画卷，发现画卷上原先的突兀不见了，字与画都显得极为协调。
"五妹妹不愧是书画一绝，功底了得。"三夫人仔细端详自己的画卷，忍不住感叹。
看见自己惹出的麻烦事终于解决了，苏诺心中感激万分。她面向五夫人，恭敬行了一个标准的谢礼，"谢谢五姐姐，您的字可真好看。"
"九妹妹，我房中有一些字帖，改日有空给妹妹送去，只要肯刻苦练习，以后肯定可以练得一手好字。" 五夫人浅笑道，她的淡雅一笑衬得整个人都无比地温婉。
不仅被五夫人的字体吸引，苏诺还喜欢五夫人身上那股温婉的气质，像一个脾气很好的姐姐，一个她从小到大都很渴望拥有的姐姐。她从来没有姐姐，只有几个弟弟妹妹。要是五夫人是她的亲姐姐那该有多好，她一定会天天缠着她，哎，这种事情只能心里想想好了。苏诺心中千言万语，脸上平静无波，她冲着五夫人点头答谢。
宴会结束后，在回院的小路上，苏诺问了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珠："刚才那个五夫人叫什么名字？"
"五夫人名叫云落。"跟在她身后的小珠立马接话。
云落？原来那个画卷上写的最好看的字是她呀，苏诺心中对五夫人的喜爱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
一转眼，十天已过。
周侯府东边的一座小院里，坐在石凳上托腮发呆眉头紧锁的苏诺在纠结一件事，自那日宴会回来，她天天盼望着五夫人会送字帖过来，但是她左盼右盼许久也等不来五夫人的字帖。
"夫人若是着急，不如直接去找五夫人吧。带上一份贵重些的礼物，直接拜五夫人为师，那不挺好的？"一旁清扫院中落花的小珠轻声提了一句，她看着自家主子天天干等，脸上也写满心事，她的心中也为主子着急。
"也对，她不来找我，那我就找她去。顺便拜师！五姐姐脾气那么好，肯定是忘记了宴会上说的话，我诚心过去拜师，礼仪周到，她肯定也不会拒绝我的。"苏诺被小珠一语惊醒。
说罢，她在房间里翻出了苏家给她的嫁妆，从里面挑出来一件最为好看而珍贵的项链。然后她满意地叫小珠帮她装好，随后换上了新的衣服。
一路上，小珠一直在侃侃而谈她从别的地方打听来的消息。
"主子，我听别的院里的丫鬟说，五夫人是洛阳的第一才女，书画被称为女中一绝，主子今日若是拜师成功，肯定会收获巨大。"
"五姐姐可真是厉害，那有打听到她可有喜欢什么吗？"
"据说五夫人平日里待人温和谦逊，最喜欢的就是在书房里写字画画，别的就没有打听到了。"
"哦。"
......
苏诺进到五夫人的院子里时，只看到了右旁边的角落里有两位婢女在洗衣服。几位婢女看见了苏诺，忙起来行了一礼："九夫人安好！我家主子正在里面午睡，还请夫人在后院的石凳上稍作歇息。"
"你家的贴身丫鬟呢？能不能给我们九夫人通报一声？"小珠问。
"玉红姐姐刚刚肚子不适，去了茅房还未回来。等她回来，奴婢再让她去和五夫人通传一声。"
"好。有劳了。"苏诺和小珠行谢礼，然后二人便按照婢女所说的那样去了前院中央的石桌。
在石桌旁，苏诺在石凳上等了有一会，也不见有人来，她等得心中有些焦虑。
"这五夫人府里的人怎么敢这样怠慢我们，这么久了也不见来招待。"小珠嗔怪道。今日阳光有些晒，幸而院中的石桌上面有葡萄架遮挡着，不至于让人难受。
"小珠，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前面的厢房看看。"苏诺也觉得这样干等不是办法，她今日既然都来了，那必然是得见到五姐姐才走，不然热情一过，再想重拾回来就困难了。她一定要迈出这一步，不能退缩了。
苏诺穿过前院的厢房，来到后院，她看见正卧室的门果然是关着的。但是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守着，看来玉红确实还没回来。而后院里一个人影也不见，也是奇怪得很。
在院中徘徊了片刻，正当她想走时。忽而听到了卧室里传来了一些声音。
"咚，咚，咚"
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
接着有一些奇怪的人声发出。
声音极其细微，几乎微不可察。只是她的耳朵自幼就比旁人的要灵敏，所以她敢肯定没有听错，就是有人说话的声音。
只是五姐姐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这后院中也是奇怪的很，一般都会有护卫在这里守着，为何今日侍女久久没回，连那侍卫也不见踪影？她的脑海中想到了很多儿时听到的八卦，深闺宅院里混入刺客诸如此类的。
心中顿时害怕起来，又仔细听了一会，这一次她竟然还听到了有男人的声音。
五姐姐的房间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刚才的丫鬟说五姐姐在睡觉，按理说不可能会有男人在里面的？也不可能是侯爷，侯爷前日就出发去了战场。
一顿分析下来，她更觉得有异。
悄悄靠近那紧闭的房门，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时里面传来的声音更加清晰，有男人和女人略微嘶哑的声音。还有其他的物件碰撞的声音。
她心中一沉，糟了，五姐姐肯定是遇到危险了。
毫不迟疑地，她抬脚用力踹开房门，由于她从小干的农活多，身上力气比一般寻常女子要大。故而，这一脚下去，房门直接破开。
冲进去之后，她大喊："五姐姐，我来救——你了。"
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此时她的双手惊吓得紧紧捂住了嘴巴，才能避免自己发出巨大的喊声。而她手中的宝盒原本是想作为武器扔向那个坏人的，手一松开，珠宝盒便摔落在地上，里面精心准备的项链也掉了出来，滚落一地。
刚刚苏诺进来的瞬间，看见了五夫人正在和一个男人共赴巫山。那个男人并不是侯爷，而是府里的佩刀侍卫，她曾经在院中见过此人巡逻。
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而同样也是被惊吓到的五夫人和侍卫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他们正做到起劲的时候，被苏诺这一闯也是惊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侍卫，他飞快披上了素白的外衣，风一样关上了大门，随后抽出方才在床边拿起的佩剑，并且把抽出来的剑架在了苏诺的脖子上。
只见到一道白光闪过，脖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苏诺朝着左侧微微扭头，便看到了那把锋利的剑刃正贴合地轻吻她的肌肤，天耶，她又是一惊，整个人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那把利剑就刺入她的脖子。拿刀威胁她的男人看着表情严肃至极，面带怒意，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她想他肯定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然后，她委屈地扭头朝向床上那个对她而言更为熟悉的人儿："五姐姐，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们的事的，刚才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别杀我好不好？"她用了平生最软的语气祈求道。
整理好自己内衣的五夫人——云落，捋了捋凌乱的头发，随后从容地走下了床，来到苏诺的跟前，不慌不忙道："小九，你我无冤无仇地我也不说伤你，但是口说无凭，你这话要我怎么信你好？"
"落儿，不如我把她打晕，扔进后塘淹死算了？"没等苏诺回答，身侧的男人突然冷冰冰地说出一些恐怖的话语，吓得苏诺浑身一震，脑海里还拼命地在想，怎么回答才好，该说些什么呢？
"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一直在观察苏诺表情的云落见苏诺半天没说话，饶是她也知苏诺是无辜的，为了她和心爱之人的事不被暴露，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别，别，别，"苏诺心急害怕地都快哭出来了，说话都带着哭腔，"五姐姐，我撞破了你的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好吗？"
"哦？"云落的双眉稍稍向上一挑，有些意外，“那你先说说，你有什么秘密？”
"我，我是假的苏家千金，我本是京城郊外一个农户的女儿，是苏家不想他们的千金小姐嫁过来，所以才挑了我过来，顶替苏家千金出嫁的。"苏诺一口气飞快地说完，也顾不得自己说的是否得体，更顾不得这话会有什么后果。况且能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就一起死了，总好过现在就要被人杀了好一点。而且她的背后还有苏老爷给她垫底，日后出事了或许还可以找苏老爷求救。
此话一出。苏诺看见了云落和身侧的男人都面露震惊。她知道她的事估计能成了。
"你是假的千金？"云落一脸怀疑，不太相信，"那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万一你是骗我的怎么办？"
"我说的是真的。"她用京城郊区的方言说了一遍，随后又急切切地看着眼前的五姐姐。
云落嫁到京城多年，对于京城郊区的方言也是了解一二。她在房间里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这个苏诺若是真的苏家千金，不可能会说得正宗的京城方言，况且，她连字都不会写，的确不像是个千金的模样。
云落又仔细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丫头，望着对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与她对视时也毫不躲避，看来，小丫头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她说的可信吗？"看见云落已经想了一会却没发话，男人有些着急。
"嗯，估计是真的。"云落一直盯着苏诺的眼睛，观察她的神色，"卫言，把剑放下，她就是一个小丫头，如今我们也掌握了她的秘密，应该没事。"
这时，苏诺察觉到脖子上架着的重物消失了，她狠狠松了一口气，然后她才发觉身后的衣服早被冷汗浸湿，冰凉地贴着她的后背。
"我的九妹妹，冒名顶替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所以你可得小心管住你的这张小嘴哦。"眼前的五姐姐恢复了苏诺想象中的温婉，但是言辞确是满满的威慑。
"嗯，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她双手交叠在胸前平复呼吸，连连点头。
得到满意的回复后，云落这才有空留意到一眼地上散落的珠宝，"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
苏诺瞧着五姐姐和那个侍卫的神色不似方才那么严肃，她整个人也不那么紧张了，才想起来自己过来原本是为何事。
"上次姐姐说过要给我送字帖，我在院中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姐姐来。我从那日宴席上见过姐姐的字后，便一直对姐姐充满了敬意，想跟着姐姐学习练字。所以今天带了薄礼登门拜访，顺道想拜姐姐为师，跟随姐姐学习字画。"她看着五姐姐，很是真诚地说道。
听到此话的云落显然是有些意外，她思索了很久，随后转头望着那小丫头严肃问道"你真的想学书画？"
她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在宴会上初见这个小丫头着实可怜，她有意帮一把便替她解了围，还说出了那番话。那日的话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回来之后她都忘了字帖这件事。没想到这小丫头还当真了。虽然小丫头的无心撞破了她的秘密，但是她在这侯府里一个知心的姐妹都没有，若是能借此结交一个朋友，以后互帮互助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而且这小丫头看着品行不错，还挺惹她喜欢的。
"嗯，五姐姐，我真的很喜欢您的字，是真的想学。"苏诺诚恳无比地再次表达自己的态度，“你可以教我吗？”
"教你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过程很累，你能做到不放弃吗？"
"我可以的。请您相信我。"。
沉吟片刻后，云落展颜笑道，"好，那从明日起，你就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五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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