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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随军 ...

  •   顾夷恒眼底闪过复杂之色,嘴角勉强上扬,硬扯出一个笑:“爹做官多年,深知官场诡谲多变,他担心我像之前那样刚极易折,再得罪贵人。娘送你什么了?”

      林昭贞从包袱中掏出安神香闻了闻,清香之气令人心旷神怡。待她将香放回时,却发现包袱底下压了地契、房契,署名处竟写了她的名字。

      “林昭贞”三字墨迹新鲜,应是后来填上去的。

      他凑近去看,那几张契书上面写的位置,正是他们顾家在连湖老宅隔壁的院子。

      林昭贞有些惶恐:“这契书……” 她一个父母俱亡的孤女,既没出资,又未怀孕生子,公婆彩礼一分不少,还主动送房送地,放到古今中外都少见。

      “爹娘给你的,收下吧。”顾夷恒沉吟片刻,莫名支吾起来,“绿玉自小侍候平韫,她们二人情同姐妹,我亦视绿玉为亲妹,昭贞,你……”

      林昭贞利落卷好契书,甩他一记眼刀:“怎么,怕我苛待你的‘亲妹妹’吗?”

      “冤枉!”顾夷恒摆手,袖口带翻了几支安神香也浑然不觉,“我上车前就让赵忠送她回连湖了!才多嘴解释,是怕你误会我存了别念才急着遣她离开。”

      她听着不对,桃花眼微眯,酝酿起几分危险:“哦?爹娘留下绿玉,是打算给你纳妾?”

      前脚给送儿媳地契房契,后脚往儿子房里塞人,大棒甜枣齐下?这年头的父母真叫人费解。

      “任他们怎样折腾,我心如磐石无转移。昭贞,你可知我得罪裴中堂之前,来攀亲的人踏破门槛,可我独钟情于你,冲着这份心意,你答应我,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站在我这边,别任我孤军奋战。”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双眼饱含期盼。

      林昭贞柳眉轻蹙:“你这话说得……意思是爹娘心意已决,就算今日遣走绿玉,日后还会不断送人来?”

      顾夷恒倒吸一口凉气——早知她聪慧,没想到能敏锐至此。轻轻摩挲着她长满薄茧的手,他凑到她耳边低语:“除了你,我对别的女人起不了半点心思,任他们十个八个地送,我尽数遣回便是。爹在连湖织造司任职,离告老还乡远着呢,娘得陪着他,山高皇帝远的,他们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她闻言冷哼,下巴微扬:“现在二老是鞭长莫及,等爹告老还乡呢?迟早要与我们同住的。到时候他们若还存这种心思,我可不答应。”

      他忙表忠心:“哪怕你叛变应承下来,我也不答应。”

      林昭贞眉梢高挑:“这倒奇了,谁乐意和别人共享爱人,除非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我为何要叛变?”

      顾夷恒趁机举手:“那我们击掌为誓!”

      她“啪”地拍上去:“一言为定!”

      他顺势包握她纤细而有力的手往唇边送,星目凝视着她,落下一记轻如羽毛,温如暖阳的吻。

      一行人紧赶慢赶,短短几日便追上方将军,随其攻打庐州。

      林昭贞这样的家眷,说是随军军属,实则常驻在后方,无法常常见到顾夷恒。

      若他像韩充宇那样留在后方指挥也就罢了,偏偏方将军的队伍里多是些一门心思往前冲的,饶是他此番收敛许多,也要三五日才来同她一聚。不过正因如此,大军半月便攻克庐州,随后乘胜追击大败黄匪于端州幽水庙,逼得黄匪退守黎城。

      顾夷恒屡立奇功,得方乙信、许和斋保举,先是官复原职,后又升任安徽按察使,虽然安徽于一月前全面陷落……好歹挤身正三品了。

      林昭贞在后方无所事事,饶是顾夷恒疏通关系安排张绣以丫鬟身份进营陪她,还遣了钱六逗趣,时间久了还是深觉自己空度了光阴。她便想着发挥所长,去医帐里找点活干,如此一来既能得军医指点,又可帮伤兵们缓解伤痛。

      如今大军拔营攻黎城,前线位于城外十余里,她随军于城外三十里地扎营,转头又投身于医帐中,到今天已半月有余。

      “顾夫人,我这伤能好得这样快,全仰仗您了!”一个士兵提起裤管,露出正在结痂的伤,朝她连声道谢。

      林昭贞看了两眼,那伤确实恢复得不错。她笑眯眯地朝医帐另一端努努下巴,军医们在那忙得不可开交:“我只是帮帮忙罢了,要说仰仗,我可担不起。全靠孙军医他们日夜操劳,他们才当得起你这声谢。”

      “我看你平日里同兄弟们聊天说地的,怎么今日笨口拙舌。”一个娇弱妇人掩唇轻笑。

      士兵懊恼地抓抓头发:“对对,我嘴笨,心里想这么说的,临了临了说岔了。”

      林昭贞见他抓耳挠腮的,一时忍俊不禁,对妇人道:“莲衣,饶了他吧,你看他头发都快被薅秃了。”

      莲衣姓楚,是道员韩充宇路上新收的小妾。韩充宇此人三番五次变节,在投匪和降顺之间反复横跳,名声实在说不上好,连累她也不受家眷和士兵们待见。前天她扭伤了脚,林昭贞正好路过,当即给她正了骨,又扶去医帐里敷了药,这两日她就总跟在林昭贞后面跑,一来二去成了医帐常客,帮着炮制药材,有时也煎煎药。

      “闹笑话了吧!说好了一起道谢的,下回看你还敢不敢抢先!”另一个年轻士兵将他挤去一边,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双手递向林昭贞,“顾夫人,我也谢谢您了!前些天听您和孙军医说起止血药紧缺,今日我外出刚好看到了见血清、墨汁草,听家乡老人们说能止血,便采了些来,您看用不用得上?”

      她打开一看,眼睛发亮:“用得上,太用得上了!你在哪儿采的?一会儿带我看看去!”将此事与孙军医们一说,她让张绣寻来钱六,同那赠药士兵去采了药,回医帐里忙活一阵,才回自己帐中歇下。

      哪知入夜不久,营里骚乱四起。

      她立时便醒,瞬间拿好傍身武器,竖起耳朵留意外边动静。

      忽然,她脸色一变,飞快取出柜里的小包袱背上,奔向后边小帐,拖起熟睡中的张绣往外跑:“嘘,别说话,走,去外面躲起来看看情况!”

      张绣平日炸毛的头发更显凌乱,起身抓起衣裤往身上套,却听林昭贞冲四周大喊——

      “叛军杀人!大家快逃啊!”

      钱六背着弓弩持刀赶来,正巧看到她拉着张绣躬身往漆黑处躲,忙上去护着她们避开混乱的人群外逃:“大嫂、绣绣快走!韩充宇又投黄匪了,现在正到处抓大人们的家眷呢!”

      这途中,两个叛军杀了上来。钱六功夫不佳,本抵挡不住,幸亏林昭贞早在帐里时便取出吹箭藏入袖中,当机立断举起吹箭猛地一吹,刹那间放倒一个。

      钱六精神大振,举长刀迎上去。

      剩下那人眼看同伴莫名栽了,而林昭贞那古怪东西已转而对准自己,心中恐惧,一不留神被砍去半边脖子,来不及挣扎便轰然倒下。

      张绣本还跟林昭贞嘟囔:“他投他的黄匪,抓我们做什么?我绣的枕巾还在帐里……”叛军闯入眼帘,小姑娘抱怨的声音开始颤抖,最终消失在风中——她已被钱六抡刀砍人那一幕吓成了鹌鹑。

      林昭贞指着中箭那人:“没死透。”

      “得嘞!”钱六快步过去,一刀将其抹了脖子。

      短短几息,长刀饮血,腥红液体一滴滴往下掉,让他全擦到命丧当场的贼子衣裳上。

      “傻姑娘,别惦记枕巾了!我怕韩充宇控制了后方不够,还想挟持家眷作人质,与黎城那边来个里外夹击,吃下我军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逃出去再说。”林昭贞上前抱了抱张绣,轻声安慰她。回头看到营里燃起无数火把,杀声震天,哭喊声此起彼伏,立刻搂着张绣往外跑,“绣绣,匕首拿好!钱六,我记得东北方向是芡河,对面有一大片密林,我们去那边!”

      钱六不赞同:“芡河又深又急,连座桥都没有,谁过得去啊?我们往西北走,六七里处有座双锁山,可好藏人呢!那离前线也不过七八里,等避过风头,还能与大哥会合。”正是因为芡河处于丰水期,河面宽急,上下游无桥,不必时刻戒备那边,将军才将营帐安在这里。

      林昭贞一把揪住他衣裳,不许他再走:“连你都知道双锁山能藏人,韩充宇能不提前防着吗?听我的,弓弩拿好,就有办法渡河!”

      “我这条命就攥大嫂手上了!”钱六顿时醍醐灌顶,立马转了方向。

      三人借着月光狂奔至芡河边,河岸乱石嶙峋,她们却顾不得脚下疼痛。

      丰水期的绵延长河,如一头不见首尾的巨大凶兽匍匐于大地,咆哮着要吞天噬日。大浪涛涛不绝于耳,河面上波光微明忽闪,河面下漆黑不见其底,那里面,不知藏着怎样的危机。

      “刺啦”,林昭贞撕下一条双掌宽的衣摆,三下两下缠在弩箭身上,再打上一个巧妙的结,用力拽了拽,没能拽动分毫。

      不错,够牢固,够紧实。她以前没少看些稀奇古怪的荒野求生节目,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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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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