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恋》不知夜命

3、魔龙

　　徐木灵拿着剑呆愣在原地。

　　没过一会，遗迹里面就传来了怪物的嚎叫、连续迸发的枪声。伴随巨龙的怒吼，炽热的烈焰从门缝中喷涌而出。

　　战斗似乎很顺利，但没一会，门像被炮弹轰然撞击般发出轰鸣震动，将她吓了一跳。

　　“跑…徐木灵，里面其实有两条龙，我们都会死……”她听到队伍里那个沉默少年的喘息警告声。

　　里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刀剑的碰撞从剧烈到逐渐轻微，龙的喘息却越来越厚重。

　　她内心却涌出浓烈的无力感，烦躁得踹着遗迹大门。

　　脑海里满是陈欲予向她伸出手的时刻那张脸，想象着对方会被巨龙撕烂，满是血污的样子。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内心莫名担忧。

　　“你在看着的话，就出来帮我。”最终，她忍不住对着天空大喊一声。

　　霎那间，世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她的身体上浮，再一次来到了神明的祭坛，与被锁链捆绑成十字架的对方双目而对。

　　“终于，你主动呼唤我了么？”神明冷笑。

　　黑色的雾气笼罩他的脸，徐木灵只能看见那双狡猾的眼睛。

　　“别废话，快点帮我进去。”她很焦急，所以很没好气。她其实一直能感受到，遥远天空上，对方透过大雾直视她的眼睛。

　　“代价。”神明低语。

　　“你需要什么？”徐木灵抿了抿嘴。

　　她总感觉和对方做交易，不会有什么好事。

　　“里面有两条亚龙，我要你供奉其中一整条龙血与肉，连同它的灵魂。”神明思索了片刻，“一起献祭给我。”

　　徐木灵撇了一眼云层下方。

　　“成交！”

　　犹豫了片刻，徐木灵还是答应了。她隐约能看见遗迹燃起浓浓熊烟，火焰滚滚喷向天空……没有别的选择。

　　“你要怎么帮我？”她看向满身锁链的神明。

　　对方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无奈笑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它的响指轻扣。

　　像是被成千上万的手拖拽般，徐木灵感觉自己从神坛落了下来。

　　“我最后的信徒啊，我已然等待万年。从时间古钟的第一声鸣响，世间万般灯火点燃；到世界之墙建起，漫长洪荒的结束……我们终将一起，突破牢笼。”

　　下坠的过程中，徐木灵可以听到对方庄重圣洁的吟唱。

　　这首歌谣那么悠远空荡，像是从世界诞生之初，遥远的太古，跨域了时间空间传来的幽幽冥音，带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让她不寒而栗。

　　当歌声结束。

　　她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进入到了遗迹的门口，四周面前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零零散散的电灯闪烁。

　　下意识摸了摸门的一旁，啪的一下，似乎按下一个按钮。头顶的巨大的天花板上，电灯咿呀咿呀闪了几下，就打开了。

　　房子里她想的还要惨烈，旧池沼就在她身旁，靠着大门晕了过去。

　　地上满是干枯的人类，肥硕的老鼠人正在撕咬着他们的尸体。

　　天花板倒着无数三头怪鸟，结成铺天盖地的黑压压一群，因为她的开灯而四处乱飞，炮弹般向她扑来。

　　砰砰！

　　但鸟群冲到一半，就一个接一个哀嚎着掉落到地上。

　　远处不断响起接狙击枪的沉闷发射声——她转身望去，墨水遥就躲在大门附近，架着重狙，不断向天空点射。

　　徐清灵将旧池沼背起来，穿过地面上的怪物群。

　　那些肥硕的老鼠见到这个大活人，都忍不住扑了过来，但她却举着短剑轻松将它们一一击杀。

　　“这神，说话还怪算话的。”

　　徐木灵感受着身体的力量，随口嘟囔一句。

　　但只是这一句，她就听到了对方就站在她身后喋喋冷笑，像是在嘲笑她的不敬。

　　猛的一回头，但身后只要空荡荡的黑暗。

　　一地死尸。

　　“你怎么进来的！”墨水遥看见她的那刻，惊讶的大喊。

　　“你哥哥呢？”徐木灵没有直接回答对方。

　　“他在培养室里面。”墨水遥指了指身后的黑色大门，“但你不用进去，一头S级的魔龙，我们处理不了，进去只会给他添麻烦……”

　　她拦住徐木灵，想把她留下来。

　　但徐木灵敏捷地闪过她抓来的手，将背上的人放下。急匆匆打开后方的黑门，钻了进去。

　　独留墨水遥举着的手，僵直在半空。

　　“完蛋了。”她转身望着漫天扑打翅膀的怪鸟和地上晕倒的旧池沼，低声地嘀咕，“她不会死在里面吧……”

　　【不管了，队长一定都会解决的！】

　　这样想着，墨水遥强装若无其事转身，继续对怪物着开枪。

　　打开门的那刻，空气炎热得像是六月闷热的夏季。

　　徐清灵看着到处都是植物燃尽后的灰烬，头顶的巨大天花板被烧开巨大的洞。

　　地上满是剥脱的银色鳞片和血迹。烧焦的黑袍落在一旁，长剑插在龙的尸体上，恰如十字圣架……

　　陈欲予卷着长袖，站在巨龙的尸体上。

　　他的头发烧得有些发卷，满脸狼狈的尘土，但却半跪在光里，对巨龙的尸体低声念着无主的圣歌。

　　那歌声她曾在平原上听他们唱过。

　　但这一刻，歌声却不再清扬，而是沉重，冰冷，像是黑夜里黏在墙上的影子……

　　“你在对怪物祈祷么？”徐木灵缓缓走向他，声音略微惊讶。

　　即使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她，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有多不敬——她也许无意间看见了对方隐瞒的秘密。

　　但陈欲予只是淡淡睁开眼睛看向她：“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是让墨水遥将你留在门外了么。”

　　“我有自己的方法。”想到这件事情，她心里就略带不满。

　　但对方只是沉默了一下，就点破了她：“你和所谓的神做了交易。”

　　“没有。”徐木灵否认道。

　　“我不想让你进来，就是担心那些所谓的神，会在你危险时刻，出来与你作出交易——与它们交易的人，都会成为异端审判局的追杀目标。”

　　陈欲予说得很平静。

　　但看那严肃的眼神，徐木灵立即明白，对方说的并不是小事。

　　“但……我都已经交易了。”

　　两人相视。

　　她撇过脸去，不去看对方。

　　像是指责的妹妹，面对哥哥责备担心的眼神。表现得即服软，也不服软。

　　她索性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倒下的龙头。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龙，龙鳞摸起来有岩石的质感，冰凉冰凉的。

　　而在龙的身体上，陈欲予祷告完后，踩着巨龙身体上突兀出来的骨刺，一步步走上龙身的最高处，将剑拔了下来。

　　黑剑上带着红色的血，黏稠浓重，杀气浓烈。

　　但陈欲予却那么平静，这柄剑在他手上，显得格外突兀。宛若天使提携着魔鬼的利器。

　　徐木灵看得入神，下意识的问出：“你是要杀了我么？”

　　“为什么要杀你？”陈欲予楞了一下。

　　“因为我看见了你的秘密？”

　　“我不属于审判局的人，所以我也不需要杀人。”

　　陈欲予将剑收回了刀鞘，轻盈跳下了几米高的龙身，“要不要交易？”

　　“什么交易？”徐木灵看着对方向她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确实不觉得陈欲予会杀了她——即使是在这样的世界。

　　“我会带你回陨临城，再给你一个身份摆脱审判局的追捕。同样的，你不要对别人说我的秘密。”

　　陈欲予越来越靠近她，两人几乎是面对面交谈。

　　“可以！”徐木灵点点头。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关于对方的脸，实在是靠的实在太近了；关于自己还欠对方一条命，所以即使不说，她也不会说出对方的秘密。

　　但天空猛烈的巨龙咆哮将她的声音打断。

　　还没等徐木灵疑惑，烈焰猛然从头顶落下，直直朝他们喷来。

　　还是陈欲予将她扑倒，才堪堪擦着烈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两人面对面，趴在地上，但都顾不得体面，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抬头看去——是黑色魔龙扑扇羽翼，从天而降！

　　那是比地上死去魔龙还要大一倍的身躯。

　　落下的一瞬间，魔龙紧紧依偎在死去的龙尸上，用翅膀覆盖住对方的尸体。

　　【怪物也会有感情么？】

　　徐木灵看着魔龙仰头咆哮，紧闭的双眼上，有一颗泪珠顺着眼角，流下落到龙尸上。

　　那姿态即像是人类君主紧握着爱妃的遗骸；又像是圣经里圣母玛丽亚抱着新生的耶稣。

　　“又一条？！”陈欲予皱紧了眉头，如临大敌。这是徐木灵第一次看到对方那么紧张，忧心忡忡。

　　而魔龙只是缓缓低下头，金黄色的龙瞳暴露在空气中，与她直视片刻。

　　也就是这一片刻，她感觉自己失神般呆愣在原地，内心忍不住产生不受控制想要臣服的冲动。

　　即使她很想立即行动。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魔龙喷吐鼻息，从口中朝她吐出巨大的火球。

　　火球经过的一切都在迅速融化，化成黏糊糊的一团……焰火仿佛要将这个世界燃尽。

　　陈欲予挡住她，手上暗色符文大亮，迸发出的屏障将火焰挡在了外面。

　　“这是S级的魔物，只有我能拖住它。请你离开这里，告诉墨水遥让她带着旧池沼立即回城，告诉城主我们任务已经失败了！”

　　徐木灵听到对方对她大喊，魔龙还在吐着火焰，而他却似乎有些撑不住了，额头渗着汗珠。

　　她应该知道的，看地面的惨烈情况也明白。

　　陈欲予刚经历一场惨烈的大战。

　　“对不起，我们的交易可能需要作废了。”

　　他的话里带着铁和血的气息，仿佛面前的就是悬崖，而他将要跳下去；但同时，那语气又饱含卑微，像是在向她祈求原谅。

　　“可是……”徐木灵还想说什么。

　　但陈欲予接着魔龙休息的片刻，转身将她推出了黑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