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恋》云水知我

1、相见

　　鼻尖是血的腥臭味，刺眼的阳光落在眼眸。

　　徐木灵眯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脸，一张小狗一般可怜的脸。

　　那清澈的眼睛与她直直对视，眼神中满是无辜，仿佛一只在清晨等待主人起身的小狗，等待着主人起身摸摸它的头。

　　心里涌起一阵离奇的虚幻感。徐木灵突然就想站起身，摸摸对方的毛茸茸的身体。

　　但下巴打落几颗冰凉的露珠，又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那是小狗嘴角滴落的血珠。

　　徐木灵眼珠稍微转动一下，就能看见它从小狗的尖牙落下来，晶莹剔透，红润饱满，伴着阳光悬浮在半空中，落到她的脸上。

　　【只要动一下，你就会死】

　　徐木灵的脑海里立即闪过这样的念头，吓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憋着气拼命假装自己是死人。

　　小狗见对方似乎不上当，又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像是在确定她真的死了没……

　　但徐木灵没有上当，依旧瞪大眼睛装死。

　　小狗突然就失去了兴趣般，耷拉脑袋，清澈的眼睛变得死狗般呆滞，

　　它的脸逐渐雾化，清晰，变成一张怪异丑陋，长满了真菌、血丝和脓疱的狗脸。

　　这哪里是一条小狗，这分明是一头被黑色祭坛献祭出的邪恶生物！

　　那鼻子上的脓疱破溃，黏到她的脸上滑下来。让人忍不住泛起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但徐木灵还是强忍住没有乱动。

　　直到恐怖生物彻底失去兴趣。徐木灵眼睁睁看着它褪下了伪装，满脸凶狠，转身离去……

　　脚步声彻底消失。她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一直压抑的心跳疯狂跳动。

　　【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脓液，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很疑惑自己在哪里。

　　这是一个简陋的房子。

　　周围躺在几具尸体。

　　它们的身上血肉模糊，已经分不清模样，但从四周的血痕，依旧能依稀能出生前恐惧挣扎的模样。

　　从木门望去，草原漫花盛开，一望无际，她可以看见远方的太阳缓缓升起，阳光洒在宽阔的大草原上，草原上零零散散落着几间一模一样的房屋。

　　房屋门口七零八落躺着十几具干枯的尸骨，统一的黑色长袍掩盖了他们腐烂的皮肤。

　　在他们的不远处，同样躺着两具和怪物一模一样的干尸，死狗一样蜷缩着，身上插满了断剑。

　　刚才紧贴着她的怪物，正向远方慢悠悠离去，干枯的长尾在身后随意摆动着，慵懒散漫，庞大的身躯在阳光照耀下，落出长长的尾影。

　　这是徐木灵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见到的古怪生物。

　　【这是哪里？】

　　冷静下来后，徐木灵缓缓站起身，借着窗户，观察着平原外一眼，又悄无声息蹲了下去，看了看一旁死去的尸体。

　　尸体支离破碎，却能依稀看出来，穿着和她款式相近的衣服，现代的衣服。

　　熟悉的感觉。

　　徐木灵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些破碎的场景，尖锐的刹车声，身体被撞飞到半空上见到的蓝天，和耳旁呼啸的风声……以及神明的低语。

　　【我也许是死了。】

　　想起自己的过往，她并没有觉得太过遗憾。

　　对那个平庸、繁琐，却又毫无变化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

　　这样想来，自己也一定是穿越了，只是这个穿越也并没有见得太过美丽——没有王子，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房间，她有些绝望，这个世界的恶意太明显——她的身边，甚至没有一件武器。

　　门外的怪物，正趴在房子的外围，环顾每一间房子的情况。

　　只要某个房间传来白光闪烁，下一秒它就会冲过去，随后传来的，就是某人凄厉的惨叫声……

　　那惨叫久久不会停歇，狗怪像是刻意折磨人类一般，饶有兴趣地慢慢品味对方的死亡。

　　这让徐木灵不由感到一股愤怒。

　　【这条野狗一样的生物简直就是恶魔。】

　　但她能怎么办呢？

　　面对这个狮子般的庞然大物。

　　思考一樊。

　　“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拆开脚下女人的断掉的肱骨，徐木灵看着手断掉的骨尖，“我会替你报仇的……为了我，为了所有人……”

　　夜色明熄，直到漫天繁星闪烁。

　　她才偷偷爬了起来。

　　期间怪物多次环绕这片平原。直到反复确认，无人生还，它才安心躺在草原上，沉沉睡去。

　　它睡得那么死，那么香甜地打鼾。

　　甚至没有察觉到有人摸近，没有察觉到空气中隐匿的那一丝杀意，只是闻到梦里甜美的血腥味，闻到甜美的惨叫。

　　但死亡，就喜欢在松懈的时候到来。

　　当被奇怪的笑意吵醒，它猛然睁开眼，面前站着的，是它以为早已死去的徐木灵。

　　她浑身涂满血，所有才能靠得对方那么近没被发现。

　　她举着一根骨头，像是举行什么仪式一般，眼神充满愤怒，但
　　但笑容又是那么得意。笑声那么轻灵，像是风中吹过的铃铛。

　　“为被你杀死的人默哀，蠢货。”她笑了笑。下一秒，骨头就扎入了怪物的左眼。

　　但怪物发出临死前的疯狂怒吼，用尽全力挥舞巨爪，拍在她的身上。

　　徐木灵感觉自己就像风筝，被拍飞，又落在地上。

　　明明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但她却觉得自己那么开心，莫大的惊喜。

　　是她在过去人生里，从未感受到的刺激，满足。

　　【是因为陌生的人报仇雪恨？还是因为计划成功的自豪感？】

　　她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自己记忆里第一次，有了一个跌宕起伏，一个可以纪念一生的高光时刻。

　　忍着剧痛昂起头。

　　她能看到面前怪物撕裂般的吼叫，它伸出爪子，想要小心翼翼的拔掉深插入它眼珠的断骨。

　　“哈，这都不死。”她无奈笑了笑。明明自己戳进去的时候，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

　　怪物将骨头扔在一边，强忍着步子，缓缓走向她，，咧着嘴，眼中满是恨意。

　　那鼻尖油腻的脓疱破溃，脓液流下，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滴落在她脸上。

　　徐木灵轻叹一口气：“真是一张丑陋的脸。”

　　虽然感觉自己会死，但想到自己会被这种东西咬成稀烂，还真是不甘心。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抹了抹侧脸，想把那种不适感抹掉。

　　人濒死的时候，大多数都会这样。会回忆自己的过去，会突然想起那些遗憾。

　　徐木灵也一样。

　　她缓缓躺下，感受着看着天上漫天漂亮的星星，忽然有些难过。

　　她忽然想起17岁的那个夏天，穿着白衬衣的少年站在教室走廊外，犹豫着向她伸出手。

　　但当时的她，急切想要在人生的其他方向取得进展，迟疑着没敢接住对方，等到她意识到失去，对方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往后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遇到过那样的人。

　　怪物吼叫着爬过来。她以为自己这次一点死定了。却突然触摸到了冰冷的金属感。

　　扭头看去，一旁躺着的，是一具干枯的黑袍尸体，她干枯的瞳孔就这样对着她，铁剑落在一旁，像是在说：“嘿，徐木灵，赶紧起来，你的冒险还没结束。”

　　【我就知道……】

　　徐木灵笑了笑，怪物猛然扑来，她一把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长剑，对准对方狠狠刺去……

　　长剑洞穿了整颗颅骨，将怪物钉死在她的脸前，强壮的四肢逐渐瘫软，尽管它想用最后一丝意识合上颚骨，但徐木灵也在用力拧转断剑。

　　两方就在这最后的僵执中，怪物彻底断掉最后一丝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闻着它口中腐烂恶心的臭味，看着这张吞食了多少人的嘴，距离自己只有半刻之遥，却永远停在了这半刻。

　　徐木灵用力一翻，将它甩到了一旁，无力躺在地上，因为浑身疼痛，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沉沉的梦。

　　梦里，她站在云层之上，不远处巨大的星核流动，天体崩塌，宛如末日。

　　而她的身边，一位满身锁链锁在王位上的神明，用轻佻，不屑，骄傲的声音，要求她献上晶核、头颅、乃至怪物的灵魂……

　　简直像极了她生前的某些人！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徐木灵一脸不满。

　　“这是受礼者对神的，补偿。”神说。但那态度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君主说话。

　　脚下的奶白色的厚重云层飘动，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掉下去。

　　但徐木灵却不想顺从对方：“我什么时候信奉你？”

　　“也许，你忘了我们的契约。”

　　尽管被铁链锁死全身的每一节身体，但“神明”依旧用仅剩的手指，轻打了一声响指。

　　猛然的心脏窒息感袭向徐木灵，她只觉得灵魂被拉到了半空中，不再受到自己控制。

　　“是我，给予你再生的机会。也是我，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对方冷笑一声：“如果你还想活，就乖乖为你的神，献上贡品。”

　　说完，它没等徐木灵反驳，就将对方的灵魂连同身体，从高高的云层上扔了下去……

　　“队长，你看，她穿着外来者的衣服。”

　　自由落体途中。

　　徐木灵看着“神明”对她冷冷凝视，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猛然清醒了过来。看到一位穿着黑袍的少女。

　　她拿着手中的黑色狙击枪，暗搓搓碰了一下她的脸。徐木灵无语将脸侧过另一边，躲开那个漆黑的枪口。

　　“队长，她还活着！”少女很高兴的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徐木灵看向那个名叫队长的人物，男人正站在夜风中，默默看着那些早已经干枯的黑袍尸体。

　　风很大，吹开了遮掩他侧脸的细发，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像是月华照伊人，单看那张脸，任谁都觉得，这不过是位二十多岁，还未彻底成熟的少年。

　　但他站在这片草原上，只是静静站在那，却像坚韧高耸的远山般，让人内心莫名安心。

　　【他是什么人？怎么当上队长的？】

　　徐木灵控制不住地泛起好奇。

　　像是发觉她的视线。

　　对方也扭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徐木灵看见了他漆黑瞳孔里，落满了对地上死去同伴的一丝丝悲哀。

　　像是雨水从四周落向谷底，她听到了叮咚叮咚，水滴打在她心脏的声音。

　　“要杀了她吗？”

　　少女举起狙击枪，声音轻松，随意询问道：“还是任由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