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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缟枯的墨紫,狰狞颜色,沉沉地压在血雾之中,溃成一派鬼魅颜色,支离破碎。
      微风轻过,血腥味不散反浓。
      一天一地的腥红,触目惊心。
      管狐在绛姜怀中猛力挣扎,小狐狸不敢放手,一直牢牢压制住它,直至它最后力竭,蜷成一团,这才松开手。
      它自绛姜怀中跃出来,缓缓往前踱了几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阮答馨,顿住,终是滑回至阮答馨身旁,伏在他的颈间,衬着阮答馨一张小脸苍白,毫无生机。
      枫木的手指此时正插在阮长歌肩上,不过差上寸余便会伤及要害。扶虞受此伤所累,唇角渗出鲜血,靠在一旁喘气。绛姜这才明白,原来是他刚刚抱住管狐之时被枫木从背后偷袭,阮长歌在此情况下面,竟是将他推至一旁,替他拦了一招。
      管狐的身体终是渐渐消散,化为一缕轻烟,消失无踪。
      绛姜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谢。
      此时静寂一片,所有人都立在原地,屏息看向这里。
      赤蛇没有再进一步,可也没有收回手来。
      只因他颈上架了一口宝剑,是绛姜刚刚匆忙弃开的那把,绯红宝剑已经削开些许皮肉,血顺着剑身缓缓滴下,慢慢浸入衣领,陵衍绯站在他身后脸色冷峻,将剑锋又往内递进一寸,血气更浓。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如何能站在赤蛇枫木身后要胁他?他明明应该在昏睡之中才是。绛姜心中疑惑。
      现在持剑立在他面前,杀意弥漫的陵衍绯很陌生。
      “你想让我与他同归于尽?”枫木此时仍旧是笑。
      “你也配?”陵衍绯冷言叽笑。
      枫木面无表情,缓缓将手抽了出来。
      阮长歌的伤口随之血如泉涌,不过片刻功夫便脸色苍白,扶虞连忙过去扶住他。
      狴犴堂主取出药来替阮长歌包扎,狻猊堂主将自己外衣取下覆于阮答馨身上,不过是权宜之法,薄薄一件轻盖,愈发显得阮答馨身形瘦弱,不过还是少年。
      阮长歌回眸见躺在地上的阮答馨,眼中哀痛清晰可见,哀渐渐凝成浓雾遮住他的双眼,嘴角却是划开一抹惨笑,气虚力竭。
      “他还小……” 陵衍绯咬牙道。
      枫木淡淡一笑,丝毫不为眼前悲哀气氛所动,“人于我而言,不过如蜉蝣。少活上十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阮长歌一听怒极,扬手便要将赤蛇毙于掌下。
      手扬起,却是未落下。
      “衍绯!”阮长歌不敢相信他现在竟然会拦住自己。
      “你现在不能杀他。”陵衍绯道,“如今他是以人身现世,本尊却仍旧压在楼底为基。若是现在你要杀了他,观风听雨楼就毁了。”
      一边是杀弟之仇,一边却是楼主重责,阮长歌顿时两难,手悬在空中气极地颤抖,最后终于恨恨放下,手紧紧握起,直至掌心掐出血来。
      陵衍绯这才将手收回,在赤蛇枫木背、手、双臂之上画出几道符印,束住他的行动。尔后令两堂堂主与他一起押至地牢,又用千年玄铁牢牢将其拴在石墙上,确定赤蛇枫木不会再逃脱。
      步出地牢,阮长歌已然包扎好伤口,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地牢,一身杀气压抑不住。
      陵衍绯站定门口,与阮长歌对面而立。他亦是脸色冰冷,挂起寒霜,“事情发展至如此地步,该如何给其他人一个交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楼中激斗,天地变色,毁一池湖水,殒两名堂主,楼主亦受伤,这一次不可不谓是伤了元气。此事瞒不了,也不能瞒,可是该如何给人一个交代?
      绛姜站在陵衍绯身旁,看着余下的两名堂主面露犹色,此时已无异于阮长歌与陵衍绯撕破脸面,直接对上。他们是哪边也不好站,明哲保身之下便垂眼不言。
      阮长歌面色铁青,扶虞急道,“若不是为了你,楼主他也不会如此。”
      “你是说这全是在下的责任?”陵衍绯怒极反笑。
      扶虞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也不行,又是被陵衍绯气势所压,顿时张口不能言语。
      “既然你不好说,那您说呢,楼主?”
      阮长歌心里一沉,他当初是怕听雨楼那边闹起来便把这件事情瞒了个彻底,如今却是令得陵衍绯将矛头全直指向他,若真说是,便显得是将他拉出来替罪。于是避重就轻道,“请龙神之法,此乃前任管欣童楼主手札上所书之法。”
      “那怎会出如此大的纰露?”
      “这件事情我也感到非常奇怪。”
      “喔……”陵衍绯微微一笑,“那可烦请楼主将手札一阅?自见分晓。”
      阮长歌心中郁结,冷冷一哼,吩咐扶虞去盈架小筑取来手札之后,翻到开至所书那页,阮长歌凝眸至秀美娟丽的柳体上,突然之间脸色极白,啪的将书合上。
      陵衍绯手悬在空中,挑眉,“怎么了?”
      “够了……”阮长歌深吸口气,“长歌甘愿领罚。”
      “楼主!”扶虞惊呼。
      阮长歌脸色僵硬,陵衍绯却是笑,侧身在阮长歌的身侧,从眼尾看向他,好像看的见他一般,从他的额间扫下,落在唇边,“楼主,你不觉得仅仅是这样,还是少了给大家的一个交待么。”他抬眸直视前方,瞬间出手,阮长歌受伤不便,顿时被他将手中书札抢去,陵衍绯冷笑,将书札抛给两位堂主,“我是看不见,其他两位堂主可是看明白了。”
      狴犴堂主与狻猊堂主互视一眼,此事重大,便接过来仔细察看。定晴一看,脸色蓦变,这里所书哪里是如何请来龙君,分明是如何私放赤蛇枫木,尔后将其内丹取出夺其灵力的法子!只是如今,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罢了。
      扶虞急道,“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上面明明所书的是……”
      “那你说,你可曾有在今天之前见过手札所书?”陵衍绯诘问道。
      扶虞脸色急白,“我……”
      “有还是没有?”陵衍绯语气极戾,阮长歌拦在扶虞身前,“众人皆知盈架小筑的书只有楼主可以看,你何必为难他。”
      “为难两个字衍绯不敢当,不过,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弄个清楚明白么?两条人命,谁背得起?”
      阮长歌不言,眼神在陵衍绯脸上徘徊许久。
      “我说过了,长歌甘愿受罚。”
      “狴犴堂主,你兼刑堂堂主,应该知道擅放如此罪孽深重的妖,会有如何的责罚。”陵衍绯敛容道。
      “按楼规为死罪。”狴犴堂主言简意骇。
      扶虞脸色苍白,为阮长歌求饶道,“二楼主!这件事情有蹊跷,楼主是不会做出不利观风听雨楼的事情的!”
      陵衍绯苦笑,“如今赤蛇枫木现世,确实为阮长歌所为,此罪若不罚,难以伏众,不过阮长歌毕竟是一楼之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请楼主至断思崖面壁一生,如何?”
      一席话情理并重,众人默认,气氛却是压抑至几近不能呼吸。
      “能让我说一句话么。”一直只是静静看着的阮长歌忽的开口道,陵衍绯微垂眼眸,浓长的睫毛落下重重阴影划在眼眸之上,抖了几抖,点头道,“请。”
      “这件事情是长歌一人所为,与扶虞无关,让他走吧。”
      按理而言,扶虞当同阮长歌一同被关至断思崖内,融兽与主人分离的情况从未曾发生过。陵衍绯沉默片刻,缓缓道,“好吧。”
      “我不走!”少年忙道,眼中几近崩溃。
      阮长歌淡淡道,“傻瓜,何必呢,去吧。”
      “楼主……”
      “你要我说几遍!”阮长歌口气猛然变厉,扶虞看他眼中决然,胸口剧烈起伏,几近将牙咬碎,终是后退几步,化身为黑鹰破空而去。
      阮长歌看着渐渐消失的黑点,收回眼来,眼眸凝在陵衍绯脸上,久了,才叹了口气。
      两人仍是对面而立,此一时彼一时,陵衍绯脸色微沉,露出丝哀色,“还是让我送你上断思崖吧。”
      断思崖在观风听雨楼腹内,实则是一处山洞,上有悬龙石为天然屏障。两人一路无言,阮长歌缓缓走入断思崖内,回眸一眼,“你终是要回了观风听雨楼。”
      陵衍绯微微一笑,眼底的那枚红痣露出与他清秀儒雅的面庞截然不同的妖气,手按在石制的机关上,泛出如玉般的光泽。
      “很没意思。”
      “什么?”
      “你就这样输了,很没意思。”陵衍绯轻笑道,“你以为管欣童的那本手札,真的是她所写吗?”
      机关被启动,悬在断思崖上方的石门缓缓落下。
      阮长歌愣住。
      “你一直以为管欣童写了一手好柳书,却为什么从不奇怪一个塞北来的女子,会写得了那么好的汉书么。”陵衍绯眼中露出一丝杀意,“你从不曾知道,我右手练颜体,左手却是习的柳书,管欣童当年绝大多数文书信件都是出自我的笔下。”
      石门关至大半,阮长歌只觉得胸口似有千斤重量,“那手札竟然是你所写?”
      “应该是说,管欣童从未曾写过一本手札。”陵衍绯嘴角微抬,“当年你进观风听雨楼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抢我的东西。”
      阮长歌心如刀绞,肩口的伤血止不住,透过绵衣,身上所纹墨紫被血所浸,竟是鲜艳至几欲怒放。阮长歌闭眼,缓缓问了一句,“你的身体,确无大碍么?”
      断思岸上所悬的石门轰然落下,永不再开。
      陵衍绯愣住,言犹在耳。
      手指滑至石门之上,觉不出到底那石头是否刺骨寒心,陵衍绯忽地笑开,身边洒落一地槐花。
      陵衍绯决然转身,锦衣划出波光遴遴,一片苍白,也似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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