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音尘绝》译怀

22、第二十一章 两山排闼送青来（二）

　　殷碧珩脸色浮现了笑意，道：“你要是再这样说，我抽死你。”

　　“知道小侯爷有能耐，我服。”简越道。

　　树林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殷碧珩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道：“简越，难过归难过，我还是希望姐能开心，哪怕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

　　简越看着殷碧珩，脸上露出一种难辨情绪的笑容。他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道：“侯爷真是想得开，有空简某请喝酒。”

　　“一言为定。”殷碧珩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向肖甲那边走去。

　　让那些情爱都烂在肚里吧。若干年之后，只记得当年那份洒脱也不错。

　　“侯爷。”肖甲坐在篝火边烤着两只兔子，看到殷碧珩走来，唤了一声。

　　殷碧珩微微颔首，靠着肖甲而坐，抱膝望着篝火。热气铺面，映得他面容红彤彤的。眼角瞥到之处，有两人附耳私语，不时发出轻轻的笑音。

　　殷碧珩从怀中摸出一把嵌满蓝宝石的匕首，慢慢地把玩着。清澈的蓝色与殷子悠腕上的念珠色一般。殷碧珩越看心中就越气，还不如不见，扬手把匕首向篝火中抛去。

　　一只手稳稳地接过匕首，漆黑的眸子闪着可惜的光芒。

　　“又是你。”殷碧珩带着自嘲的语气道，“我这点事都被你赶上了。”

　　“没办法，王爷嘱咐我一定照顾好你。要不然，我要提着脑袋回去。”简越道。

　　殷碧珩不语。

　　“这么好的匕首，你居然不要。那我捡漏了。”说完，欲把它收到自己袖中。

　　殷碧珩眼睛一瞪，一跃而起，去夺匕首。

　　“你干嘛？都不要的东西了。”简越道。

　　“那不一样。我不允许。”殷碧珩道。

　　简越看着他，展颜笑了，把匕首抛给殷碧珩道：“如果珍惜，就不要这样糟蹋了。到时候，一脸吃错药的脸色，我可是受不了。”

　　殷碧珩收了匕首，道：“无论我走到哪里，我依旧是今日的我，无论她走得多远，无论她越来越不像她。”

　　肖甲手一抖，轻叹了口气。

　　简越蹲到肖甲身边，道：“肖侍卫，你看这兔子要熟了。”

　　殷碧珩自顾自笑了，无奈中带着倔强，缓缓地坐到了篝火边。

　　年少的时候，总会执着于某些东西，即使知道是得不到，却依旧要辗转反侧，思之如狂。

　　铺面的热气糊了眼前的景，殷碧珩呆呆地望着。

　　这世上还有无数多好玩的事物，何必拘泥在这……之中。

　　烤肉的味道已经出来了。肖甲将一条挂着烤肉的树枝递给殷碧珩，道：“王爷，在外比不上王府，免不了遭罪。”

　　殷碧珩接过，道：“没关系，是我自己想来的。如果这点苦都受不了，不单被京城那些吃白食的纨绔笑话，更是在殷家抬不起头。”

　　手一麻，殷碧珩愕然地发现手中的树枝没了踪影。抬头，看到简越那厮横着树枝，慢慢吹着气。

　　“为什么抢我？”殷碧珩问道。

　　“小侯爷说了错话，简某看不过去了。”

　　小越不知何时跳到了简越的肩上，爪子向烤肉按去，不料被简越打飞。

　　“乖，等会有你的份。”简越哄道。

　　“什么错话？”殷碧珩道。

　　“‘吃白食的纨绔’。”简越道。

　　“我说错了吗？”殷碧珩感到莫名其妙。

　　“难道小侯爷不是那些纨绔吗？”简越道。

　　殷碧珩冷笑，道：“我是？我虽锦衣玉食，但从不过纸醉金迷，笙歌达旦的生活。我经常偷跑到街上，去帮助那些孤弱之人。你说，我是吗？”

　　简越摇了摇头道：“小侯爷，如果仅仅是不好奢侈，仅仅是把怜悯放在身边之人，不过是比吃白食高了一个境界罢了。”

　　“你想说什么？”殷碧珩疑惑道。

　　“如今，天下局势扑朔，侯爷难道没有心去替苍生做一些事？”简越道。

　　“你说的倒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苍生无数，我一介小侯爷，有什么事好做？”殷碧珩道。

　　简越嘿嘿一笑，把树枝递给殷碧珩，道：“小侯爷，别嫌我啰嗦。心放大点，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王侯命的。”

　　殷碧珩低头想了会，接过树枝，道：“下次请我的酒，别忘了。”

　　邹随与殷子悠两人都过来，五人围着篝火各自吃着，皆默然。

　　饭后，简越跃上了一棵古树，背靠着树干，单腿曲在树枝上，望着周遭。树下邹随与殷子悠在调息打坐，肖甲在清理东西。殷碧珩歪靠着一旁的大树，不知在想什么。

　　简越面上浮出了笑容。透过殷碧珩，他感觉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一般，不谙世事却要被迫强行面对。

　　简越望着西方，残阳如血，晚霞如锻，一群昏鸦低泣而过。

　　“终于要开始了……”他低缓的声音浅浅地划过空中。

　　月出扶桑，天地唯有一袭清泉流淌。

　　树林中的夜是寂寞的。秋风萧飒，凄凄切切之声不绝于耳。篝火边坐着一青衫人，火光在他微弯的背上勾出一个温暖的轮廓。

　　简越从树上落下，对着青衫人道：“既然他们都睡了，我们来过招吧。”

　　“没人守夜了。”肖甲道。

　　小越从简越身后走出，呜呜地叫着。

　　简越蹲下身，摸着小越的头，道：“叫小越来吧，他是一只有灵力的狼。”

　　火星一爆，肖甲缓缓地站了起来，道：“好。不要太远，这样可以赶回来。”

　　没走几步，出现了一略显空旷之地。

　　简越袖子中银光一闪，一柄软剑被握于手中，闪着烁烁寒气。

　　久久不见肖甲拿剑，简越疑惑地问道：“你剑呢？”

　　肖家道：“怕惊醒郡主，还是赤手吧。”

　　简越一愣，收了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小人。”言毕，举拳向肖甲挥来。

　　肖甲一个侧身，张手欲抓简越的手臂。

　　沉身，简越腿扫了出去。肖甲跃起，转到简越身后，如雷霆之速，伸手取简越的脖颈。

　　简越着地一滚，随即就地跃起，掌中生风，向肖甲侧脸劈去。肖甲运气，拿手臂去挡。近在眼前的手掌倏地沉下，刀刃般的掌变为利爪紧紧地攀住肖甲的脖颈。

　　简越收了手，后退了几步，拱手道：“失礼了。不愧是镇南王的侍卫，若不是肖侍卫用了七分功力，恐怕我今日讨不了任何便宜。”

　　肖甲也拱手道：“听闻王爷武功高强，今日才知，此话非虚。”

　　简越看着他，他玄色的眸子正透露着遇到故人的欣喜。

　　“肖甲，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这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