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修拒绝献祭的正确姿势》青苹果greenapple

1、冰魄惊鸿

　　白玉京的晨雾还未散尽，君钦的剑锋已搅碎了三朵流云。
　　太平剑在她掌心发出清越的剑鸣，剑尖挑起霜花。白泽蜷在青石上打了个哈欠，冰蓝兽瞳倒映着少女翻飞的月白道袍——这是它今日第一百次看君钦练这套太虚剑诀，剑势分毫不差。
　　"大师姐！玄微师叔传我们去太清殿！"山黎的喊声裹着丹炉余温，撞碎了寂静，惊起一群衔着符纸的传讯青鸟。
　　君钦剑势未收，剑气却陡然凌厉三分，最后一式"雪落无痕"本该收于巽位，此刻却偏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之差，让白泽颈间的青铜铃铛突然炸开。
　　神兽翻身跃起的瞬间，君钦看清铃铛内壁刻着的血色符咒。
　　那些扭曲的纹路竟有些熟悉。
　　"叮——"
　　太清殿的铜钟恰在此时震响。白泽突然跃上她肩头，利爪刺破道袍的瞬间，君钦嗅到冰雪混着铁锈的古怪气息。
　　一道冰蓝色契约阵纹在雪地绽开，阵眼处浮现有别于常的逆八卦。"血契？"君钦指尖凝出冰刃，"我不是你的良主。"白泽却将前爪按在她执剑的手背。滚烫的兽血顺着剑纹游走，太平剑突然发出悲鸣。君钦看到剑身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个赤足踏雪的白衣女子。那女子颈间悬着枚冰晶铃铛，与白泽颈间破碎的青铜铃形制相同。
　　太平剑脱手钉入雪地，剑柄挂着的五色穗子剧烈震颤。
　　"当——"
　　第二声钟鸣撕碎幻象。君钦咬破指尖点在阵眼，血契光华大盛。白泽额间浮现残缺的星纹，而她腕间多了道若隐若现的兽瞳印记。
　　"暂且如此。"她拂去道袍上的冰碴，"若误了时辰，又要被罚跪剑坪。"
　　程采驰正踩着魔刀"赤婴"在云海中翻腾。十二柄玄铁短刀环绕周身，刀锋划破流云，留下一道道赤色轨迹。这是他独创的"踏云刀法"，讲究以魔御刀，以刀御气。
　　"二师兄！快停下！"蒲西曲的喊声从下方传来。程采驰低头看去，狼族少年正站在回廊上，手里捧着个碧玉蛊盅。蛊盅里传来细微的啃噬声，那是他新培育的金蚕蛊，据说能解百毒。
　　"接着！"程采驰甩手掷出一柄短刀。刀身裹着魔气，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劈开蛊盅。金蚕蛊振翅飞出，却在接触到魔气的瞬间发狂，朝蒲西曲扑去。
　　"你！"蒲西曲手忙脚乱地掐诀，袖中飞出数十只银翅蛊虫，与金蚕蛊缠斗在一起。蛊虫相撞发出清脆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程采驰大笑着翻身跃上飞檐，腰间银铃叮当作响。他最喜欢看蒲西曲气急败坏的样子，那对毛茸茸的狼耳会竖得笔直，碧绿的眸子里燃着怒火。
　　"要不让景瑜给你缝个布偶？"他促狭地眨眨眼，"反正她整天抱着那件破斗篷..."话音未落，阴影里忽然探出漆黑镰刃，贴着程采驰鼻尖划过。
　　裹着斗篷的少女从廊柱后转出，苍白手指捏着半块桂花糕。
　　"再说一遍？"景瑜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幽魂。程采驰咽了口唾沫。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个小师妹心存忌惮。那柄镰刀太过诡异，每次挥动都带着令人心悸的鬼气。
　　"我错了！"他举手投降，"我这就去给你买新的桂花糕！"景瑜收回镰刀，咬了口糕点。她的动作很慢，仿佛在品味某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程采驰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斗篷下渗出丝丝寒气。"你没事吧？"他收起玩笑的神色。
　　景瑜摇摇头，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程采驰皱起眉，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那是死亡的味道。
　　山黎气喘吁吁地追来时，正撞见君钦拎着程采驰的后领，将他从蒲西曲的蛊虫包围中拽出。
　　"午时前把《太虚诀》抄完。"君钦弹指冻住他乱晃的脚踝，"少一字，加一页。"
　　程采驰哀嚎一声。他最讨厌抄书，那些繁复的看得他头昏脑涨。但君钦的命令不容违抗，这位大师姐向来言出必行。
　　蒲西曲低垂着脑袋走到君钦面前说“师姐，师兄他欺负我。”君钦揉了揉蒲西曲的头，“好了，你们快去集合。”
　　此时君钦幽邃境，另外四人灵犀境。
　　太清殿的门缓缓开启时，白泽突然咬住君钦袖口。神兽金瞳竖成细线，死死盯着殿内旋转的浑天仪。君钦拍拍它的头，“你先去玩，我一会来找你，不要走太远。”说罢，便自己走了进去。
　　君钦走到殿前时，师弟妹们已经规规矩矩站成一排。只是程采驰束发的缎带还挂着半片符纸，蒲西曲袖口隐约可见蛊虫蠕动的痕迹。
　　"弟子君钦，拜见玄微师叔。"玉阶上的占星仪仍在转动，七枚青铜卦签悬浮在紫微星位。玄微道人广袖轻挥，星图化作流光没入众人眉心。
　　君钦神识剧震，恍惚间看见血色浸染宗门大比的擂台，无数缠绕黑气的符纹在虚空蔓延。
　　"天机混沌，大比生变。"玄微师叔广袖挥过星图，流光没入众人眉心。君钦神识剧震，恍惚看见宗门擂台化作血池，缠绕黑气的符纹正在吞噬尖叫的修士。
　　景瑜突然踉跄着扶住殿柱。斗篷下渗出丝丝鬼气。山黎指尖亮起青木灵气，却被君钦拦下。太平剑铿然出鞘，剑气扫过之处，鬼气四散。
　　白泽在殿外发出长啸。神兽踏云而来，口中衔着染血的信笺。君钦展开泛黄的纸张，眉心渐渐蹙起——这是三日前就该抵达宗门的求救信，墨迹混着干涸的血浆，最后"鬼嫁衣"三字被反复描画，笔锋几乎戳破纸背。
　　程采驰凑近嗅了嗅信纸，魔纹在颈侧若隐若现："是人血，混合着...嫁衣上的丹砂？""还有引魂香。"蒲西曲指尖爬出一只碧玉蛊虫，"写信人至少死了七日。"山黎突然"咦"了一声。他握着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信纸空白处。少年咬破手指抹过纸面，暗纹浮现的瞬间，白泽颈间残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那是用心头血绘制的招魂阵，阵眼处画着被撕成两半的四象图腾。
　　"后日启程。"君钦收剑归鞘，冰灵根气息笼罩大殿，"青冥山。"
　　君钦腕间的兽瞳印记突然发烫。她转头望向玄微师叔，发现师叔正盯着白泽缺失的第三颗颈铃。那处空当对应的，正是星图中破碎的玄武位。
　　"带着它。"玄微将龟甲卦扔给君钦，"若遇白虎噬月..."余音被突然卷起的阴风吞没。
　　景瑜的镰刀自主劈向虚空，裂缝中掉出半块骨佩。君钦接住的瞬间，她脑海里多出一幅画面，她看见女子满身血迹，躺在雪地上，周围开出一片片的红色彼岸花。
　　君钦稳了稳心神，对着玄微师叔一拜，“弟子告退。”便带着师弟师妹离开太清殿。
　　君钦回到房间后，将方才脑海中的两幅画面绘了下来,她打量着午睡的白泽，“前世轮回么？有意思。”她拿出一本书籍，翻开看了起来，心里却在想,“历史中记载每代圣女的灵宠都为白泽，这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人为造就呢？”
　　每代圣女都早早的便死去，短的二十出头，长的也不到一百，对于修真界，不过是弹指间便过去了，但其都有一个共同点，每一代圣女都死在步入九霄境前夕。
　　君钦抬头向窗外瞧去，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她的窗外正好能看见那宗门祭坛。祭坛后的宫殿中有一祭服，自她10岁契约太平剑以后，每年都被要求穿上祭服，曾经她未曾多想，只当是身为太平剑主必须承担起的责任罢了，如今白泽的出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宗门乃至整个修仙界或许就是把她当做圣女罢了。
　　有了一点思绪，自是无心再看，一个想法突然在她的心中掀起一阵波澜，她不想当这劳什子圣女。
　　君钦回神，这才注意到玉简一直震动，程采驰发来消息“师姐，我偷偷溜下山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听见程采驰略显活泼的声音，君钦有些混乱的思绪忽然就被抚平了，刚准备回，又听见“师姐，别听他的，他早就没钱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呀。”蒲西曲的消息紧随其后。
　　君钦有点想笑，虽然这俩师兄弟总是爱打架，却也几乎时刻黏在一起，或许是因为身为异族，报团取暖。虽然当下人妖魔签订和平契约，但是部分人族弟子对于魔族妖族总是带有天然的敌意。小程采驰刚被师尊接回来时，因为一头红色卷发，紫色瞳孔，总是被宗门弟子取笑，只能来找她求安慰。蒲西曲来时亦是如此，但凭借灰色狼耳，和他总是湿漉漉的眼神，望向你时可怜的神情，不久就俘获了上至山下高龄老奶，下至刚入门的女弟子的怜惜之心。也因此总是被程采驰给欺负。
　　君钦给两个师弟都回了讯息，让他们钱不够了就记她的名下。
　　下午君钦带着院子里成熟的药草前往小师弟山黎的木屋，山黎其人，本是天地间的精华，却意外凝结并生出神志，被外出游历的师尊捡了回来，丢给君钦照顾，可以说山黎是君钦一手带大的，除了练习时间，君钦都会尽可能的陪伴师弟师妹一起吃饭，而这位小师弟，天性良善，性情温和，可调用五行之力，善于炼丹。
　　君钦坐在院子里仔仔细细地交代着下山后的注意事项，临走前，山黎拿了一盒糕点给君钦，君钦边吃边走在去往剑峰的路上，吃完最后一口，摇摇头，不禁想着“师弟的手艺又精湛了不少，味道真是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