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出逃 ...
-
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心中一颤，凉意顺着天灵盖蔓延全身，连胃都隐隐开始痉挛。
叶倾…会来…？
不，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来了我也不会听他的！” 我咬牙切齿的说，“叶岚，你少在这里多此一举。”
“他有权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叶岚很平静的说。
“他不需要知道！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孤，他爱你。” 叶岚说。
隔着一扇门，我不知道叶岚的表情，可是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浓重的哀伤。
我静了一瞬，随后说：“不，我们已经分开了。 ”
“真的是他想让你走的吗？”
“…… ”
“你这么做是在伤害他，如果一声不吭的死了，更是在拿刀扎他的心。”
“我和他的缘分已经结束了。” 我闭了闭眼，“我离开他的时候，他说，不要我回去再找他。”
“……他不会这么说的。” 叶岚沉默良久后说。
“他就是这么说了。” 不知为何，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心中竟然隐隐的升起一抹快意，“我何必骗你，叶岚？ ”
“那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叶岚想也没想，“孤，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爱？”
“…… ”
“他会来见你。” 叶岚不容置疑的说，“我已经告诉他你在这里。 ”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你告诉他了？那他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 叶岚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要自己告诉他，你做的好事！”
我呼出一口气。
还好，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我还有补救的空间。
但是紧接着，我又焦虑起来。
叶倾绝对不能知道我对自己做了什么，他会杀了我的。当时他说，如果我死了，他就要和我殉情，我绝对不想让他死。就算我死了，他也要好好的活在世上，他也要忘掉我找一个新的爱人，叶倾绝对不能被我绊住手脚。
我不值得。
思及此处，我对着紧闭的门冷笑一声。
叶岚以为把我关在这个房间里我就没办法了吗？
不，只要我想逃，除非把我拴在床上，不然我的办法可多着呢！
…
之后的几天，我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默默看着窗户外的日升月落，心里计算着叶倾可能来的时间。
对于他什么时候会来，我知道的并不确切，但我知道叶倾当时要去的地方和这里相隔千里，至少也要个五六天才能到。
这几天里，叶岚也进过这个房间，给我带了一些书和好玩的。我比较喜欢的是他带的弹珠，说是曾经出去逛集市时和几个孩童打了一把弹珠，大获全胜之后他们送的。
我心中鄙夷：叶岚还真是闲的发慌。
我吃的饭是他亲手做的，里面加了一点药。我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对我不会有什么用，于是我也就由着他去了。
叶岚没收了我身上的所有东西，还有当时那老鸨从我身上抢走的东西。他告诉我，包裹里剩的不多，只有一块玉，和一柄婵月剑。
听到那块玉我顿时眼睛一亮——只要我能接触到玉千琼，我就能让他来救我出去。
但是我转念一想，虽然玉千琼是神仙，但似乎身上也有束缚，要他一年之内从遥远的洛神宫赶到天水城着实是痴人说梦。
于是，我的主意就打到了叶岚身上。
如果能让他离开这里，我就可以撬开窗户跳出去，跑进山林里让他再也找不到我。
那天晚上，我的毒就复发了。
一开始，我还蜷缩在床上忍耐，因为我不想让叶岚看到我的丑态。
但后来，模模糊糊中我想，如果叶岚看到我这副悲惨的模样能生出恻隐之心，说不定我就能把他支开。
于是，我开始撞墙、撞柜子，一开始还有意只是发出声响而不至于真的伤到自己，但是没过多久，我的意识就消散了。我逐渐分不清到底是我想撞还是我控制不住的必须撞，我开始分不清我在哪里，我开始分不清我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叶岚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只知道，有一股凉意进了嘴里，而后背却又如同火烧一般被什么灼烧。
可是，那痛压下了更强烈的痛苦。我的腹腔翻涌，我的头脑如同被万千刀剑搅碎，但是我身后出现了避风港。
我开始钻入他的怀里。
我想要逃离。
我坚持不住了，我觉得我就要疯了，我觉得我就要、我觉得我必须要放弃了。
所以，我钻进了他的怀抱。那个并不如何温暖，可是替我挡去了那些凌迟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而直到今天我都不敢相信我那时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叶岚。” 我抓着他的衣服，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可是我的心是迷茫的、是平静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我只是这么做了，没有任何理由。
“不要…告诉…叶倾…求你… ” 我艰难的说。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去看叶岚，“不要告诉他…不要…不要让他…知道…… ”
叶岚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抱住了我，像是在孤独天地中相拥的两个人，而在我们之外的一切都是虚无，都是假象，只有我——只有他是真实的。
求你，答应我吧。
“叶倾…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 我的四肢都不听使唤，它们都不属于我，我在挣扎，我在哀嚎，我在逃避。
叶岚，答应我。
叶岚，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不要让他知道。
我仰着头，绝望的找寻着他，终于在那一片混乱中找到了他的眼睛。
宁静而忧伤的蓝调，在一片墨般的黑色中散开。
他抚摸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尽可能的将我全部都笼进他的怀抱。
叶岚…叶岚……
“别哭，小孤，别哭。” 恍惚中我听到他说，“深呼吸，小孤，深呼吸。”
我隐隐知道，那灼热的是他的内力。
他的汗滴在了我的脸上，我的泪滴在了他的身上。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力气是那么大，仿佛我全身仅存的力量都被寄托其上。
“不要…告诉他…不…不要…我不想要…” 我不想要他为我而死，叶岚，我不要。
所以，求你，答应我。
让他忘记吧，叶岚。
让时间抹去一切吧，叶岚。
不要记得我，不要让他来，不要让他知道现在的我。
让一切都过去。
都过去！
…
寒夜总是会过去。
我又醒来了。
被子比往常温暖，我睡的也比以往更靠里，几乎贴在了墙壁上。
我浑身的肌肉都酸痛不已，用它们的手段再一次抗议我的自轻自贱。
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觉得我有错。
相反，不论我如何想尽手段告诉自己：你要接受治疗，我还是觉得我没有错。
我要杀叶林峰，我要复仇，走到这一步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再付出多一点又如何？
我牺牲了别人的生命，如今轮到自己时又怎么能就这么放过自己。
或许我就是叶岚口中的疯了。是，我当然疯了，我早就疯了，我六年前就疯了，在那个燃烧着大火的夜晚，彻底癫狂彻底疯魔。
我低低的咳嗽起来，却忽然感到什么东西抚摸过我的背脊。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却忘了身后是墙壁，脑袋重重的撞了上去。
“当心！”
“嘶——”
我捂着脑袋跪坐在床上，叶岚撑起身，有些尴尬的看着我，手在半空，想伸却又不敢。
“…抱歉。” 他犹豫了下，说。
“你怎么在这里？” 我瞪着他。
叶岚欲言又止。
他外衣没有脱，但是明显已经被扯的乱七八糟，蓝色的外衣几乎要从肩头滑落。
他局促的拢了拢衣服，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沉默下来，躺了回去。
“昨天，很晚。” 他言简意骇，翻身闭上眼。
我翻过他下了床，昨夜仿佛已经消失的记忆又重新涌入我的脑中。
我的脸涨红了。
“你睡吧。” 我说，匆匆打开门离开了。
走出那个房间的瞬间，我才忽然意识到：我出来了。
我静悄悄的关上门，有些诧异的回头，叶岚没有追出来。
他是太累了，忘了？
我差点要笑出声来。
这里依旧和我上次出来时一样，满墙的茶具，不过我在长椅上找到了我的包裹。
我像个贼一样悄无声息的遛到了那旁边，拿出了那块玉，敲碎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什么异象都没有。
“……？”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以为这是个假货，但紧接着，我的脑中突然出现了玉千琼的声音。
“在哪里？”
“叶岚家，天水城旁。” 我下意识说。
“好。”
“玉千琼！？你能听到我的话？” 我惊讶，不由得高声道。
这次却没有回应了。
这是单次的。
房门咔嚓一声开了。
叶岚猛的走了出来，看到我坐在椅子上，脚步又慢了下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孤，饿了吗？” 他问。
“怎么不睡？”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突然想起还没有给你做早饭。” 叶岚说。
“我看你是怕我跑了吧。” 我说。
“…… ” 叶岚不可置否。
他走到灶台旁，打开柜子看了一眼里面有什么，然后没动。
“没东西了？” 我心中一喜。
“吃完了。” 叶岚站起身，“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你放心让我一个人留着吗？” 我“呵呵”的笑。
“…… ” 叶岚看着我，似乎在思考。
“我又能逃去哪里呢？” 我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内力，到荒郊野外随便碰到什么凶兽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叶岚，你要答应我，叶倾来了之后你不要告诉他我的事。”
叶岚摇了摇头，“我不想瞒着他。”
“……那你带着我好了。” 我眯了眯眼。
叶岚点点头。
我心中冷笑。
站起身的时候，我故意开始咳嗽，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我如今很瘦，装出生病的样子也毫无违和感。
叶岚观察了我一会儿，似乎没看出我是装的，眉头微蹙，还是扶着我回了房间。
“你留在这里吧，好好休息。” 他说，“别想着逃，我能找到你。”
我靠在床头，安静的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笑话！
我当然会逃。
门又被锁上了。
我听着叶岚的脚步逐渐消失，又等了好一会儿，故意在房间里弄出些声响，叶岚都没有动静。
于是我确定，他真的走了。
太好了！
我还是没能打开门，但是，我几乎立刻撕破纸窗，用椅子砸烂窗户，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傻子才在这里等死！
我当然要逃！就是被野兽咬死都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看见叶倾！
叶岚，我去你的，这辈子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出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