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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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天地苍茫如纸。
风卷着雪粉扑打在女子脸上，她却仿若未觉，披着一身破旧棉裘，蹲坐在山道一侧的松林下。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女孩，面黄肌瘦，小小一团，早已被冻得僵硬。
女子不过二十出头，却瘦骨嶙峋，唇角泛白，眼神如同年岁已久的老者一般，平静而麻木。
她低头看了眼女孩，指尖轻轻探了探，仍有余温。可那脸色青白，唇色泛黑，分明早已没了生气。
“唉……”女子叹息一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如霜雪拂枝，“尽力了。”
她缓缓松开手臂，指节僵冷，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身体。
就在她将孩子轻轻放到雪地之间，正要脱下身上的棉裘盖在她身上时——
女孩的睫毛轻颤，似是被风拂动。
女子动作倏然顿住，死死盯着那张苍白的小脸。
顷刻之间，女孩的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一线。那双眼睛没有焦距，仿佛仍困在一场极深极冷的梦魇之中，又像是……从黄泉路上折返的人。
附身成功了？霍如还有些不适应新身体，只能在脑海中试探着呼唤：
“小系系？”
无人应答。
霍如不禁紧张起来。
任务开始前，她因积分过低已经被系统严重警告过，这次……不会又出状况了吧？
难道，系统没跟上来？
那她怎么办？
她努力尝试掌控新身体的感知，终于隐约看到外界的光影。
一个——好漂亮的姐姐！
只是……怎么在哭？
来不及多想，她感到一股暖流缓缓注入体内，冰冷的四肢也逐渐恢复知觉。
她试着抬起手，轻轻触碰那位漂亮姐姐的脸颊，想替她擦去泪痕。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如儿，你可算醒了。”
如儿？霍如愣了一下。
她迅速调出系统控制面板，查看当前身体的身份。
霍如，九岁。自出生起便随母亲云娘逃难，近日刚得知父亲在益城的消息，便与母亲踏上寻亲之路。
竟然同名同姓，她正感叹“真巧”，下一刻便察觉不对劲。
不是要攻略反派大魔头吗？怎么穿成了个小女孩？而且原著里……好像根本没有姓霍的重要角色吧？
她正在冥思苦想，殊不知，此时系统正被静音，已在抓狂边缘：
“宿主，宿主！我们穿错了！穿成十五年前了！”
“大魔头现在才十岁，刚刚第一次瞳术失控，误杀了一头牛。”
“他亲爹亲娘都吓坏了，把他关了起来！”
“咱们现在应该离他们家不远——”
“赶紧过去救他一命，挟恩图报！就能走上攻略第一步了！”
“宿主？”
“宿主！！”
“宿主！！！你能不能听我说话啊！”
霍如却什么都听不见。她沉思片刻，正想理清当前局势，却被指尖的温热拉回了神思。
漂亮姐姐，好烫。
她这是……发烧了吗？
正想着，便见那漂亮姐姐对着她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仿佛终于放下了心。
下一瞬，那抹笑意还未散尽，女子便缓缓倒下，失去了意识。
霍如心中一惊，想要接住她，可力气太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倒进雪堆里。
她颤着手摸了摸对方的鼻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不会吧？这开局就把娘送走了？
这哪行！
她立刻调出脑海中的控制面板，毫不犹豫地将积分全部砸了进去。
“啊——！宿主！你干什么！”系统炸了，“你冷静点！”
可它根本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霍如把好不容易攒下的一千零一积分，全换成一颗“复生丸”，然后毫不迟疑地喂给了漂亮姐姐。
“啊啊——！做了三十多个任务，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分啊！那可是能换好几个‘读心术’、‘以身饲魔’、‘强制贴贴’技能包的啊！！你全拿去救了一个路人甲？”
“诶？”系统突然一顿，飞快开始检索人物数据，似乎查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霍如此刻毫不知情，只紧紧盯着倒地的女子，直到她终于缓缓睁开眼。
霍如一激动，眼泪哗地就掉了下来，直接扑进她怀里：“娘！”
她终于……终于有机会，救回一个曾因“主角成长线”而被剧情“强制献祭”的母亲了。
从第一天执行攻略系统任务开始，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主角的娘，总得死？
为什么母亲的爱，就成了天降光环的垫脚石？
她不想当主角，她只想做妈妈的贴心宝。
女子愣了一下，半晌才抬起手，轻轻抱住她，声音低哑却温柔：“没事了。”
“没事个头！”系统却一蹦三尺高，气得嗓音都破音了，“你知道你刚救的是谁吗？”
“这是被第一大宗门天衍宗追杀的叛门宗主，极！”
“传说她六感全失，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一招灭了玄天教五十多口人！是二十年前风头最盛的武学奇才！”
“继天衍宗祖师之后，唯一一个将天下武学融会贯通的天才！六贼乱武时，只身入阵，团灭六贼。”
“如果没穿错时间的话，她在十五年前就销声匿迹，应该是死了。”
“结果你倒好！直接拿一千积分把她救活了！”
“你一个干啥啥不行的攻略者，任务对象还没见着，先给另一个女魔头复活了！你这要是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总部交代！”
系统越骂越崩溃，连“静音”状态都忘了。
但霍如却心满意足地搂紧了眼前的女子。
这么好看的娘，她爹应该也不差吧？
等找到爹，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在益城安安稳稳过日子啦！
她满脑子都在憧憬家庭美满，完全把“攻略大魔头”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如既往。
*
“娘好棒呀！”霍如蹦蹦跳跳地拍着小手，欢快地跑向“云娘”。
“云娘”微微一笑，将手中刚叉上的鱼递过去，道：“一会儿生火，烤着吃。”
这是她们从雪山出来后的第三天。
霍如这才明白，云娘为何能在这乱世里，一个女人带着女儿活足八年。
这身上天入地的打猎本事，就算真躲进深山，也饿不着。
就是有一点不太妙：云娘的厨艺，是真的不行。
第一天猎了三只兔子、五只麻雀、七条河鱼，结果最后只有一只麻雀，在霍如的奋力抢救下，勉强没被烤糊。
所以后面两天，打猎的活归云娘，烤的活归霍如。
她把鱼穿在树枝上，支在火堆边，余光瞥见云娘望着火光出神。
那张清冷如霜雪、不染尘埃的侧脸，在火光中映出几分暖意。
霍如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忽地问道：“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云娘”只是个称呼，面板上找不到她的全名，户贴上也写的只是“云娘”二字。
极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极。”
这个答案平静得如同水面无波。
霍如却自动脑补：“云吉？哇，好名字呀！像是暴风后的晴空，劫后余生的安宁！”
极一怔。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给自己取名的身影。
“极，即是巅峰。义父希望你，能带领天衍宗重归极峰。”
“娘？娘？”霍如轻轻拉了拉她的手，“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极回过神来，摆摆手，语气温柔：“没事，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一桩旧事。”
“什么事什么事？”霍如一边撒娇，一边往她怀里钻，水灵灵的眼睛闪着好奇。
极一愣，鲜少有人问她武学以外的事，便道：“五岁那年，家里出变故，我差点饿死，是一个人救了我。那时有人说，我命中有一生死劫，但会被贵人化解。我一度以为，那人就是我的贵人。”
“后来呢？”霍如瞪大眼睛。
云娘这谈吐，怎么看都不像乡野村妇，难不成是哪家逃难的大小姐？可哪家千金这么能打猎？
“后来证明，我认错了人。”极神情淡淡，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
霍如却忍不住笑出声，揶揄道：“认错不打紧，再来一次嘛。那后来，还有人救过你吗？”
极想了想，点点头：“有。前几日在城里，我饿极了，有人把她的口粮分给了我。”
“那他是不是你的贵人？”不知情的霍如问道。
极沉吟了片刻，说：“不是。因为她有求于我。”
霍如起身，给鱼翻了个面，笑眯眯道：“那也算是贵人啦，毕竟真的救了娘一命嘛。”
极点头，她还是更习惯与人交换得失，而不是无条件接受。
可霍如却继续说道：“说不定，在别人的命格里，娘也是他的贵人。”
“人与人，总是互相影响的嘛。”霍如一边说着，一边在心底还是琢磨起娘的官配了，全然没注意到极脸上闪过的一丝恍然。
会打猎的千金小姐，为爱甘愿下嫁给一个打铁的，那这打铁的，肯定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越想越好奇，她便抬起头，笑嘻嘻地问：“娘，那个户贴可以再给我看一眼吗？”
极从怀中掏出那张户贴，递了过去。
这是云娘临终托付给她的物件。纸张有些泛黄，但笔迹仍清晰如昨。
霍如捧着那张户贴，一字一字读着——
字号：东原路临川县第六保 第五甲
造贴年月：天禧十三年六月十七日
户主姓名：霍祥
年纪：三十
本贯：临川县南门外石巷人氏
技艺：打铁为业，能铸农器、修兵械、淬刃烧炭
家口原载：
妻云氏，年二十有六
女霍如，年九
灾年记事：
九年前，春荒，五谷不熟，阡陌尽黄。四月初三夜，土匪焚村夺粮，匆遽逃出。于河东口渡桥失足，人散于乱，妻女两失所在。
霍祥携铁锤一柄、碎银七钱，随民流徙，沿途讨活。今至安和府界益城内，乞准暂编流户，设炉为业，以图存身。
备考：
霍祥肩背刺伤，手持打火皮袋，腰挂铜炉章，为旧匠籍物。随身藏女儿碎衣片一缕，心念未绝。
保正批注：
此女持旧贴而来，言辞诚恳，寻夫心切。
签押：
南市保正：刘六
第五甲甲头：陈林
登籍吏：杨兴
“霍祥。”霍如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会是一个怎样的爹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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