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和屎壳郎》左狼右狈

15、小小

　　苏既白一边低头写医嘱一边再次偷偷瞄了一眼门外的大光脑袋，果然那颗脑袋在跟他的视线相遇后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苏既白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无奈。这颗小脑袋已经在他视野中出现了N次了，每次都是偷偷伸出个脑袋对着苏既白一阵瞅，只要苏既白一看向他，他就马上把脑袋缩回去，那小屁孩儿就这样乐此不彼的做伸缩运动做了一下午。
　　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个病人，苏既白起身走到门口，蹲下。于是，当那颗小脑袋再次试图偷偷伸出来的时候，刚好近距离的撞上了苏既白的视线。
　　小屁孩儿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也黯然无色，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苏既白，他很显然给吓了一大跳，又想把脑袋缩回去，还好苏既白眼疾手快，及时抱住了那颗圆脑袋。苏既白看看小屁孩儿圆嘟嘟的趴趴脸，水汪汪的池塘眼，问道：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么？”
　　小屁孩儿见没法儿躲了，才扭扭捏捏的完完全全从门框后面走出来，细声细语的问苏既白：“你是苏医生么？”
　　苏既白点头，小屁孩儿又问：“那你能带我去见小王子么？”
　　“小王子？”苏既白在心里纳闷，难道是那个小说里的小王子？这小孩儿也太高估他苏既白的能力了吧，他就是一小中医，为啥见小王子要来找他？
　　“厄，”苏既白琢磨着小朋友都是天真纯洁，对童话抱着憧憬的，所以他绝对不能破坏小孩子的幻想，于是苏既白用诱哄的语气对小屁孩儿说：“小朋友，小王子已经回他自己的星球了，我们不能去打扰他的生活。”
　　苏既白如此为祖国的花朵着想却换来了这朵小花儿极度鄙视的眼神，只见小屁孩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苏既白说：“你说的那个小王子是小说里写来忽悠小孩儿的，我说的小王子是正真的王子。他们不都说你是小王子的医生么？”
　　“……”
　　被区区一个小孩子鄙视的苏既白尴尬的干笑两声，张芳闻言也走了过来，哄小孩还是女人更有一套，她把小屁孩儿圈进怀里，用小孩子的语气问他：“小朋友，你说的小王子是不是The Time的凌晨？”
　　小屁孩儿大力的点头。
　　张芳又问：“你为什么想见他呢？”
　　问到这里，小屁孩儿突然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小小的声音窃窃的回答：“他们说我得了很严重的病，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一定要见一次小王子，告诉他我很喜欢他。”
　　小屁孩儿说完，张芳和苏既白都沉默了，难怪这孩子气色这么不好，说话也虚弱的紧，上天总是这么不公平，这么小的孩子，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就要被夺去生命。
　　苏既白见气氛沉重，赶紧找点话想岔开话题，他笑着问小屁孩儿：“你一个小男孩儿怎么喜欢男明星呢？”
　　谁料苏既白说完小屁孩儿“哇”的一声就开始大哭，气氛不仅没变好，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苏既白看着小屁孩儿泪眼婆娑的样子，慌张的手足无措。
　　张芳见状赶紧把小屁孩儿抱起来，摇晃着哄他：“不哭不哭啊，乖，告诉阿姨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阿姨帮你打他啊！”
　　小屁孩儿抽抽噎噎的回答：“人家是小女孩儿不是小男孩儿。”
　　“……”
　　苏既白赶忙摇着双手解释：“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剃个光头我才把你看成男孩儿的。”
　　一句话说完，小屁孩儿哭的更大声了，她号啕着说：“都是治病头发才会掉光的，人家已经很难过了，你还说。”
　　抱着小屁孩儿的张芳瞪了苏既白一眼，示意他闭嘴，就会火上浇油，苏既白被张芳瞪的委委屈屈的闭紧嘴巴不敢再乱说话了。
　　张芳轻轻拍着小屁孩儿的背，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心疼的说：“宝贝儿，乖啊，你不哭，阿姨就让坏叔叔带你去见小王子。”
　　一听能见小王子，眼泪立马刹住，小屁孩儿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坏叔叔：“真的么？”
　　“厄……”苏既白还在犹豫，张芳伸脚就给了苏既白一下，人家都这么可怜了，你带她见下凌晨能累死你啊！
　　“好吧。”在一双凶狠的眼神和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神的注视下，苏既白最终点头妥协。
　　小屁孩儿这下高兴了，抱着苏既白的脑袋“bia叽”亲了一口，拍着手高兴的大叫：“你们真是大好人。”
　　张芳见小屁孩儿这么高兴，心里顿时无比满足，她又问小屁孩儿：“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啊？”
　　“我叫孙小小。”说着，小屁孩儿还伸出右手比了个“五”，接着说：“我今年五岁了。”
　　“诶呀，才五岁啊。”张芳又问，“你自己一个人找到这里的么？”
　　小屁孩儿点头。
　　“诶呀，你真聪明。”说着张芳也学者小屁孩儿先前的样子亲了小孩儿一口。
　　苏既白看着母性泛滥的张芳，终于忍不住插嘴，他对小小说：“那个，他们几个约了我明天去，你今天先回家，明天再来找我行么？”
　　小小一听说让她回家赶紧抱紧张芳的脖子不撒手：“不要，回去了，我爸妈发现我偷偷出来，明天就不让我来了。”
　　张芳抱紧小小对她说：“你偷偷跑出来的，不回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呀！”
　　小小摇头，说：“不会的，我跑出来以后打过电话跟他们说我去找小王子了，我跟他们讲我明天就回家的。”
　　说着，小小还用头噌张芳的脖子，哀求道：“阿姨，不要让我回家，我保证明天见完小王子我就回家，好不好，阿姨，求求你。不见以后就见不到了啊！”
　　这个鬼精灵样的小屁孩很显然已经找到了在场两个人里，气势更强的那个下手。张芳被她乖巧的样子弄的心疼不已，自作主张替苏既白答应：“好好好，小小，乖，阿姨不送你回家啊！”
　　说完，张芳又给了苏既白一脚，用和小屁孩儿说话时完全不同的粗鲁声音对苏既白说：“你今天带她回家，明天带她去见凌晨。”
　　“啊？”苏既白慌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带她一小姑娘回家啊？”
　　张芳挑眉，道：“难不成，你让我一个大姑娘带一孩子回家，那以后我还要不要嫁人啊！”
　　说完张芳还把小小往苏既白怀里一放，小小很配合的紧紧揽住苏既白的脖子，那架势正经是：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绝对不撒手！
　　在张芳的威逼利诱和小小的软磨硬泡下，苏既白最终还是把孙小小带走了。出了医院，都过了吃饭时间了，苏既白怕小孩子饿坏身体，赶紧回家给小小做了饭。
　　吃完晚饭，苏既白和孙小小一人一边坐在桌子旁，苏既白无声的盯着孙小小半天，然后开口：“说吧，为什么要说谎？”
　　小屁孩儿无论她多聪明她终究还是小孩子，苏既白一质疑，她马上显得慌张起来，声音也磕磕巴巴的：“我，我，没说，说谎……”
　　苏既白摇了摇头，严肃的说：“你很健康，你没有病。”
　　孙小小还想辩解，苏既白阻止她：“小小，我是医生，你有病还是没病，你不可能比我还清楚。”
　　是的，苏既白一早在医院里就发觉虽然孙小小脸色苍白，她也尽力装的体弱气虚，但仍旧不像是一个生着重病活不了多久的人，于是苏既白偷偷的摸了小小的脉，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屁孩儿屁病也没有，健康着呢！苏既白没有当场揭穿她，只是因为张芳在场，他不想伤了孩子的自尊。
　　小小见谎言被揭穿，低着个头，噘着小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苏既白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小的头，放缓语气对她说：“现在可以告诉你家在哪儿么？我必须送你回去，无论你有没有跟你父母打过招呼，你这样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他们都会担心的。”
　　小小还是低着头，用闷闷的声音回答苏既白：“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告诉我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我知道他们在骗我，其实爸爸妈妈去了天堂，再也不会回小小身边了。”
　　苏既白听完，只是沉默的盯着小小不说话。小小见苏既白半天没反应，就抬起头来看他，见苏既白盯着她，似乎是不相信她的话，她赶紧解释：“这次我真的没有说谎，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问警察，警察都知道我爸爸妈妈的。”
　　小小站起身拽着苏既白的袖子轻轻摇晃：“叔叔，我求求你，我真的只是想见小王子一面，见完我就回孤儿院，真的。”
　　苏既白轻轻抱起小小，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并圈着她，对她说：“我答应你带你去见凌晨，就一定会做到。但是，你不能说谎知道么，你得把事实告诉我。”
　　小小乖巧的点点头，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苏既白。
　　原来小小的父母一个月前双双去世，没有人可以依靠的小小被亲戚送去了孤儿院。小小一直都很喜欢The Time，最想见的就是凌晨。突然失去父母的小小适应不了孤儿院的环境，她就更想跟自己最喜欢的小王子说说话。
　　于是，今天，小小趁孤儿院老师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年纪虽小但很聪明的小小知道小王子不是那么好见的，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来求很容易找到的苏既白。小小担心苏既白不会带她去，所以就说谎自己活不长了，以博取同情。
　　苏既白一直安安静静的听小小叙述，就是在听到小小为了忽悠他把自己的头发给剃光，还偷了面粉抹在脸上和嘴唇上的时候，忍不住黑线了一把。
　　小小说完，苏既白忍不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小小说：“我明天会带你去见你的小王子，但是答应我，以后不要说谎了，知道么？”
　　小小紧紧抱着苏既白，重重的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苏既白带着小小洗漱完，把她抱上床，掖好蚊帐，拿了把小扇子给她扇着，哄她睡觉。
　　小小闭着眼，半窝在苏既白怀里，小声询问苏既白：“叔叔，你能给我讲故事么？”
　　“厄……”苏既白回答,“你不是说那都是忽悠小孩子的么？”
　　小小理所当然的说：“我是小孩子啊，所以应该被忽悠啊。”
　　“……”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总给我讲的。
　　稚嫩的声音说着令人心疼的话，苏既白无奈，还是妥协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