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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教堂事件(十二):缺少的是“悲伤” ...

  •   “啧…妈的你还跟我讨价还价,”冯进的上下牙磨了磨,“得得得,快放快放。”
      “唉……”莫曈长叹一口气,自从他进入这个房间后,就给人一种十分虚弱随时要晕倒的感觉。

      “我控制了自己的潜意识。”
      “啊?”冯进疑惑挑眉,“怎么做到的?”

      “你知道人在失去记忆后,潜意识里会留下些东西吗?
      “比如一名资深的小提琴家,即使他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练过的所有曲子,但在他再次拿到起小提琴时,依然会下意识摆出标准的持琴姿势。

      “在我27岁那年,钟平乐的那些事情刚刚完后,在找你封印记忆前我花了几个星期做准备,”
      莫曈在说起这个过程的时候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简单而理所当然的事,
      “我在每次在自己身上发动天赋之后逼着自己去回忆最痛苦的东西。

      “然后在连续吐了几次,反复昏厥又清醒,清醒又疯癫,疯癫又昏厥之后,潜意识里自然就抗拒“对自己用天赋”了。”

      “……啊?”冯进皱紧了眉,身体不自觉的后缩了一下。

      昏厥又清醒,清醒又疯癫,疯癫又昏厥……

      这个过程他光是听听就觉得身上一阵难受,如果要连续几个星期……

      “……说真的,你是人吗?”冯进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不巧我是,让你失望了。”莫曈靠到椅背上,双手无力地垂到椅子两边,脖子抵在椅背上向上扬起头。

      “…所以可以麻烦你动手了吗?
      “我能给你15秒钟时间…我刚刚突然有了第14种能让我逃离这里的办法,距离完善这个方案大概还有30秒钟……哦,现在23秒。”

      “你…行行行。”冯进被呛了一下,本来想骂人的话为了节省时间又咽回去。

      他下了桌子面对莫曈站好,深吸了口气,打算开始发动天赋。

      “冯贼。”

      “啧…我*,”冯进正准备调动异力,突然被叫到一时失神。他无语地一拍腿,“不是说时间紧吗?别他妈打断我…干嘛?”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呵。”冯进把两手往胸前一插,短促地干笑了一声,一字一顿:

      “麻烦 你快点去死。”

      每过一阵都要晕个一两次,这样下去冯进不能保证自己的身体素质能够活到莫曈死之前。

      “这样啊……”莫曈疲惫的眼睛又缓缓张开一条缝,眼神晦暗不明,

      “我明白了。”

      ……

      “请让我见他…”

      新世中央一家装修还算简约大气的酒店大厅,深色原木打造的接待台上摆着一株快要凋落的花。
      昨天的暴雨在今早刚刚停下没多久,柏油路在被浸湿后深了好几个颜色,朝阳温暖的温度混合潮湿的空气,还在从大门不停地侵入室内。

      即使酒店位置很好,但店面和那些豪华的五星级酒店相比算不上大,人流量也少的可怜。接待台前有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孩,扶着木桌边缘踮起脚,手心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他一刻不停地重复着,
      “…请让我见一下莫先生,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一面就好……”

      在他面前穿着制服的女接待人员一脸为难:“小弟弟,我说过了。我们不能透露客户信息,而且你似乎也说不上来你要找的人的全名叫什么。我们这的确有个莫先生,但登记的手机号我们暂时打不通,你似乎也不是……”

      “他绝对在这里。”男孩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坚持道:“这里是最好的位置。”

      “这…”不等女接待员再说些什么,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

      “最好的位置?”一名头发半花的老者向他们的方向稳步走来。还残留着些许污渍的衣服非常整齐地穿戴好,胡子也被刮得很干净。
      他的面容慈祥,神态很从容。怎么看都不会想到,面色这么淡定的人其实在昨天刚刚差点疯癫过一次。

      “…不好意思,是找我的。”那只骨节嶙峋的手像是安慰般拍在了男孩的肩上,莫曈与女接待员互相微微弯了弯腰示意。

      莫曈推着男孩的肩膀,将他带到大厅的休息区。大概距离接待台六七米的距离,玻璃茶几周围围了一圈颜色老土的假皮沙发。

      “莫先生……”
      莫曈自顾自找了一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男孩坐在对面。

      男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到椅子前,依然站着。在这个挪动的过程中,他的手一直局促地拽着衣角,似乎是在避免衣服碰到茶几。

      “怎么不坐?”

      男孩的声音轻轻的:“怕弄脏东西。”

      “……随你吧。”
      莫老放松地靠到了椅背上闭目养神,鼻腔中传来沙发的假皮革的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

      莫曈默不作声地在脑海中理了一遍当前的记忆和线索,感觉大脑还是有一点微微的胀痛。

      看来昨天对他的精神创伤还是有一点大的…或许对于冯进更大,他可能要连续一两个星期不能再骂脏话了。

      其实莫曈一直知道,他自己有一段不能恢复的记忆。

      不是恢复不了,而是不能恢复。

      可这些不能恢复的记忆,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会因为触发了关键词而接连被推出来。他昨天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

      还真是奇妙,处理记忆这个活,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
      他依然记得昨天关于美术馆里“教堂”的所有细节,依然记得丢脸地被爆炸冲击波冲飞出去。

      可有一些关于锚点的记忆好似被屏蔽掉了。虽然他根据现在已有的线索推出来的结论和当时推出来的结论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可这也让他怎么都没法完全还原当时自己的思路。

      与此同时,他的那段“不能恢复的记忆”,以及他和冯进在那个拘留室里的所有对话再次被封印。或许再过段时间,关键词再次被触发时,这些记忆又会一股脑地涌入脑中。

      回想在那个拘留室的时候,那时当他刚刚脱离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时,发觉自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地站在了拘留室打开的门口,背后是瘫倒在桌子上昏迷不醒的冯进。
      也真是难为他了。

      莫曈一直闭着眼睛,要不是他的手指还在不断有规律的敲击沙发座椅扶手,男孩甚至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你是直接找到这的吗?”老者突然出声问道。
      男孩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说话。”
      “是的。”

      “…'最好的位置'?说说看。说的越详细越好。”
      男孩抿了下唇,似乎不是很习惯这样和人交流:“我听说您在原来那个旅馆常住,您似乎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这里虽然位于新世中心,但是这家酒店的住户不多,思考什么事情也比较安静。要打听消息的话,各种各样过路的人也有。”

      “嗯…还有呢?”
      “一出门门口就是公交站,向右200米火车站。如果住在2楼以上的话,应该能够看清每个从站口出入的人。”

      莫曈闻言,微微抬起了眼皮,余略待探究的目光朝一脸拘谨模样的男孩瞟去。

      “几岁了?”
      “应该…8岁。”

      8岁。

      莫曈默不作声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这个身高对于八岁的男孩子来说的确矮了一些。

      可这孩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如果这个男孩是一位天赋者的话,他还真可能会有带他走的想法。
      说实话,会在这里见到他是莫曈没有想到的。即使上次在酒馆确实有发现这个男孩身上有些不同寻常。

      瘦骨嶙峋的身材,凌乱不堪的衣着,这样的外貌若是放在所有末日后生存下来的孩子里面,算不上是很扎眼的。可当时他在看向男孩的眼睛时,却感受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这份怪异感并不来自于男孩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而是来自于少了什么。

      “父母呢?”

      男孩镇定地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在了,还是不…”
      “不清楚。”

      “有兄弟姐妹吗?”

      男孩轻微地皱了皱眉,似乎很认真地在回想:“……应该有…吧?”

      莫曈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坐直了僵硬的背。

      在经过这么几句话的交流之后,他终于明白那股怪异的缺失感从哪里儿来的了。

      是“悲伤”。

      通常和他一样,沦落到这般境地的孩子,眼中除了绝望和迷茫外,还有无尽的悲伤。

      可这个男孩似乎没有,无论是从他的眼神中还是语气里,都似乎缺少了大量本应该有的“悲伤”。
      和“不想做路人甲”一样,这不是什么好事。

      “不清楚。应该有。”莫曈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吗?”

      男孩的手指再次紧张地捏起衣服。本就破了洞,缝合线崩开的衣角,被他团在手心里捏得一团糟。

      几米外的女接待员一直探着头好奇地往这边望。

      现在的这个场面像是一场面试。莫曈是那个严肃,不苟言笑正在宣布面试结果的面试官,男孩是那个小心翼翼投来简历的面试者。

      “行了。”沉默一会后,莫曈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裤子起身,
      “我还有事要忙,就这样吧。”

      面试失败。

      男孩儿茫然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莫曈起身要走,连忙上前一步拽住他的外套袖子。

      “做什么?”莫曈也没有生气,只是淡定地低头看向那个墨色的发旋。

      男孩低着头,将另一只攥紧拳头正微微发抖的手伸到莫曈的面前。那个神态模样,像是在交出什么最后的底牌。

      莫曈将那稚嫩的手指掰开…
      …只不过是一个皱巴巴的纸条而已。

      他把那条卷起来,略带着些汗渍纸条展开,眼神在看到内容的瞬间突然变化了,再次看向男孩的表情有些微妙。

      纸条上面是一句简短的话和一个地址。

      可诡异的是,今天早上莫瞳在休息了一晚上后醒来时,也在自己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纸条,看完后将它吃进了肚子里。
      上面的字迹是他自己的。

      因为总是动不动要被封印记忆,所以他有在封印记忆前,把重要的线索提前记下来的习惯。
      自己那条纸条上同样写着一个地址,这个地址当初他是怎么知道的?或是通过什么方法推出来的?他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了。

      可问题在于,两个纸条上面写着的地址,
      是一样的。

      莫曈用两个手指夹着那条男孩递过来的脏兮兮的纸条,在空中晃了晃:
      “哪儿来的?”

      见这张底牌似乎发挥了些用处,男孩带着些略微不确定的目光抬头。

      “猫。”他说道。

      “说清楚。”

      ……

      “我说的够清楚了。”程诀一脸严肃,尾音绷的很紧。面对突然在小组会议时闯入的钟辉,他语气略显无奈,
      “情报处没有查到新世里有叫'甡源'的人,唯一一个姓氏为'甡'的人一年前死于一场坍塌意外。关于莫先生的那个委托,信息发送源的位置也根本不在国内。”

      “…死了?”钟辉的大脑在经历了一天混乱的信息输入后已经几乎无法运转,“可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我们的人在昨天晚上冒着大雨,把那片废墟都翻遍了…虽然目前根据尸体碎片只提取到了两个人的DNA,但如果他从后门逃脱的话,会落入我们的包围圈。
      “你也是学生物的,钟科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若那个RISE恐怖分子那时处在美术馆里,那种程度的爆炸,即使他是天赋者也绝不可能生还。”

      “是,我明白。可…”钟辉揉了揉轻微胀痛的太阳穴,自从他从拘留室里面带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恢复正常的莫曈走出后。脑中就一直一团浆糊似的混乱无比。在录笔录的时候都有些上文不接下文,逻辑全部混乱了,甚至要负责的接待人员带着他理了遍思路。

      “…这一切都太过奇怪了吧…根据爆炸残留物来看…还是最为普通的□□啊?怎么能在那么小的空间内…”

      根据他们后来给出的关于现场的报告,以及通过某种渠道获得的美术馆设计图纸,那家美术馆根本就不存在地下层。他在楼上所看到甡源跑进去的那个门,只不过是一个1到两平米的小储物间罢了。
      可这么小的空间,即使在减掉一个人的体积后的空间里堆满□□,也不至于会有那样大的爆炸效果。

      如果是那种高纯度的炸弹的话,专案组早在之前就已经筛选过国内制造炸弹的专家了,目前似乎没有人掌握这种技术。

      国外的吗?

      钟辉甩了甩头,想把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出去。
      他在美术馆到底经历了什么来着?

      他先是按照奇怪的要求上了二楼,因此无意间发现了真馆长的尸体。等他回到一楼时,得知假馆长在美术馆断电的时间被人杀害。于是他带着莫曈上二楼时看见了跑进美术馆后门的甡源,在逃跑的途中,下楼梯时在一楼的雕像内又看见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然后美术馆发生了爆炸,假馆长和馆长都被炸得死无全尸…哦对了,他还看见了一只咬着假馆长断肢的猫。

      以上为他的笔录内容概括。

      “是,对此我们也毫无头绪。也许掺入了某种能使物体爆炸的天赋…你还好吗?”程诀歪过头来一脸复杂地看他,“感觉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需不需要我给你叫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或者你和上级请个假回去休息休息?听你说起来,你的工作部分好像都完成了。”

      “我…唉……”钟辉苦笑着扶了扶额,他大概是真的累了。
      “…可能我真的需要休息了?我现在的逻辑思维完全乱掉了…”
      “看的出来。”

      “哈哈,我在做笔录的时候甚至会说出,雕像里面的尸体是甡源这种话…他明明后来引燃了……”

      等等。

      他是先看到尸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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