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愿》酥肉脆皮

8、第八章

　　听陆燕瑜说话的时间，每一秒对洛逾来说都是煎熬。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听到这些话，这些语言。也难以面对这样的母亲。
　　终于，一个小时过后，陆欣芸打开家门，出现在玄关。
　　看到陆燕瑜在客厅，脸上的表情不太对，洛欣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步明显顿了顿。
　　陆燕瑜显然没看见这个动作，见洛欣芸进来，说的更起劲了。
　　洛欣芸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唇，换了鞋走到陆燕瑜身边，尽可能温柔地坐下，安抚似的拍了拍陆燕瑜的后背。
　　随后，洛欣芸看着洛逾，用眼睛指了指洛逾的房间，示意洛逾先回房，她来陪着陆燕瑜。
　　洛逾犹豫了下，还是回房了。
　　洛欣芸在沙发上坐着，温声软语地哄着陆燕瑜。
　　“我跟你说，你爷爷奶奶，他们就是笃定了我会养你们长大，所以他们就一点也不管了！”陆燕瑜说着，还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洛欣芸眼底的麻木藏都藏不住，但是嘴上却还是乖女儿的样子，说出来的话都是顺着陆燕瑜的意思一顿敷衍，没有掺带一点个人情感。
　　家里的隔音做的挺差的，洛逾虽然在房间，但是所有的话他都听见了，心里堵堵的，有些难受。
　　洛逾也明白，洛欣芸说这种话不是本意。但是自己的亲妹妹，也是唯一一个小心翼翼爱着他，希望可以给予他精神支持的人，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膈应人的话，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外面的声音在洛逾的耳朵里越来越清晰，好像整个世界都被那点声音盖了个彻底。
　　洛逾伸手捂住耳朵，但是好像没什么用，一句句话在脑中炸响，洛逾闭了闭眼。
　　忍一会就好了，不会太久的。
　　洛逾想着。
　　但是过了一会，陆燕瑜洛欣芸的谈话没有停，耳边的声音没有变小，而且尖锐的耳鸣声突然出现，将洛逾的所有思绪搅成一团浆糊。
　　此时的洛逾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能无助地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
　　178的少年就在书桌前一张不大的椅子上将自己团起来，双脚脱了鞋子踩在凳子边缘，后背紧紧靠着椅背，整张脸埋进膝盖里，双手抱住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对抗耳边的杂音。
　　如果有人看见的话，肯定觉得有些违和。
　　令人崩溃的声音在近两年上演过无数次，但是洛逾每一次都觉得只是偶然，每一次回忆起来都觉得是记错了。
　　洛逾早就快碎了，但是这个脆弱的孩子一直骗自己说自己无坚不摧，自己无所不能。
　　少年就躲在那里轻颤。
　　洛欣芸还小，不免得由着自己的心思说了几句，结果陆燕瑜就生气了。
　　又是声嘶力竭的吼叫，像曾经对洛明倦那样，陆燕瑜对着洛欣芸，以近乎泼妇的形象道：“你什么意思？啊？我养你这么大！胳膊肘往外拐啊！”
　　“你凭什么！”
　　“我养的你！”
　　“你爷爷奶奶做了什么事你不看看吗？”
　　“恶心！”
　　不知道陆燕瑜是在骂洛欣芸还是在骂自己的婆家，但是惊人的气势让听到的所有人没有心思去追究。
　　声音一出来，洛欣芸立刻僵在原地，再无半点动作，一点表情也全部僵在脸上，没有半点变化。
　　陆燕瑜又吼了几句，洛欣芸还是呆呆的在哪里，没有任何反应。
　　洛欣芸是没有听清的，洛逾却听了个真切。一个场景在脑中碎成无数块，与曾经的影像一点点重合。
　　家吗？
　　这就是家庭最真实的样子吗？
　　洛逾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们三个，加上老一辈的几个，之间的东西，到底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不明白。
　　从他十三岁开始……不，从他六岁开始，就变得看不透这几个人，这几个人究竟要干什么，在想什么，十年都没有想清楚。
　　洛欣芸过了有两分钟才有了动作。
　　陆燕瑜摔门回房了，洛欣芸也回过神去了自己房间。
　　洛逾也缓过来，这场闹剧也算结束。
　　陆燕瑜躲到房间里哭去了。
　　隔壁洛欣芸的房间亮起了灯，洛逾坐在自己房间从窗户可以看到洛欣芸的房间。
　　洛欣芸坐在窗边，黄晕的光线撒在她的身上，从洛逾这边看过去显得有些忧郁。
　　反正也没心思干别的，洛逾索性对着那扇窗的位置发呆，顺便看看洛欣芸要干什么。
　　洛欣芸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几瓶啤酒，用牙齿撬开了瓶盖就抬头对瓶吹。
　　看着眼前的景象，洛逾呆住了。他竟不知道，洛欣芸这么野。
　　但是…洛欣芸心里也很苦吧，大家其实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