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有花堪折直须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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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过半。
薛芸正在书房烦闷时，侍女捧了盒子进来。
“主子，是绛雪轩送的。问家主晚间还去吗。”
揭了食盒摆在桌上。
一碗当归鱼羊羹，热腾腾冒着白雾，旁边挨着一小碟枣泥山药糕。
糕点雕成莲花样式，花瓣翻卷，蕊上点了一小颗圆圆胭脂色。
莲心一点红。
是他缱绻挽留，难言出口。
她回想起昨日被下了醉生梦死后，自己暴怒有如修罗，将他粗暴拖着一路转过抄手游廊。
他失了体面。不知被多少小侍看见。
荒唐一晚。
他这样一个人，身上与心里俱痛着，却弯下腰来，举案齐眉，含着笑给她递来台阶。
吞下所有苦涩与委屈，仿佛昨儿一夜的折辱他从未经历，只垂眼小心问她一句，
“晚间还回来吗。”
她蓦地红了眼。
到绛雪轩，几个小侍正用竹帚扫着院中被风刮落的残梅。
她止住小侍的行礼。不用通报，径直进了外间小厅。
隔着碧色的纱帘看向里间暖阁。
谢不琢正披衣端坐榻上，用红绳给寒枝编如意结，大概是预备要系在书袋上。
寒枝一个小小脑袋乖乖拱在他身边，头上梳了两个发髻，四周碎发拢在一起，红绦结束，编至发梢，坠一颗小巧金珠。
应是看累了，也就伏在他膝头睡着，手里还捏着他淡紫色衣角上一丛海棠。
寒枝很喜欢他。
他正往丝线上穿着一颗颗东陵玉珠子，素白的手从容捻起温润。
她突然很羡慕那珠子。
定神一看，小几上换了一瓶浅粉色寒梅。前几日插着的还是桃花。
白瓷改摆天青釉色汝窑净瓶。
她刚想抬脚进去问问他为什么换了花，
想宽慰他不要在意她簪梅戴青的执念，
想笑着捏捏他脸颊，印上一个吻，跟他说他做自己就已经足够好，不需要像谁。
突然一段记忆涌上心头。
昨夜纠缠时，她抚着他鬓边桃花，咬着耳朵对他恨恨说，桃花不如梅花。
他当时眼中一瞬神色落寞。
大概以为她在讽刺新人不如旧人。
桃花碾碎成泥，却仍有暗香一段。
懊悔着。
她对他不起。
指尖一串白玉砗磲兀自滴溜溜转着烦闷。
她在碧纱橱后
隔着一层蝉翼薄纱
描摹追寻着爱人轮廓
一寸一寸
她贪婪地向神佛祈求
多一些时间吧
让她记住他的样子
刻在心头。
寒梅绰约交错着，掩住他面上神色，她看不分明。
背着光。堕马垂云髻，玉兰挂泪步摇。
他淡淡的，像一道风，又像温柔宁静的落雨。
那样慈悲柔软，不悲不喜，即使她以苦痛吻他，依旧平和似观音垂眸。
观音持净瓶，以杨柳枝沾无根水，点化众生。
把她一颗心浸透。
他是她的无因之果，
她是他的无果之因。
飞蛾扑火，
相思成疾。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