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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荔枝 ...

  •   一辆墨绿色出租车猛地窜出路口车辆拥挤十字口马路,横冲直撞,引得几辆直行城市公交车接连急停,轮胎磨地面,发出声声刺耳滞涩的“吱吱”声。
      警笛声嘈杂响起,一众司机恼怒地将脑袋探出车窗,谩骂声接连响起,蒋商鉴特警惕地拉着倪旖后退两步,往后护着,稍稍远离那疯癫车辆,等那车抛锚才松口气。
      “哇偶,速度与激情。”倪旖倒是没劫后余生感,还挺兴奋。
      “……”蒋商鉴觉着快习惯这种神鬼莫测的混账话,他迅速松了一口气。
      “我去拿手机。”倪旖也开玩笑,真得逃离这是非之地。
      “我去。”蒋商鉴怕她虎了吧唧被车撞死,皱眉刚准备走,就被她捉住手腕,她屈起冰凉的手指攥着。
      “……我有学生医疗保险。”倪旖脑回路清奇,从小买保险还规规矩矩遵守交通规则,怕被撞死,更怕被撞死得不找赔偿,就算被撞,责任在对方。
      常人接触冷物下意识反应都会甩手躲开,然而蒋商鉴却抿唇回眸,揉揉她脑壳,懒懒散散道:“……我也有。”
      “……”倪旖鬼使神差般动作很轻地动着脑袋,娴熟地蹭了回去,踮脚也揉揉他脑袋,似乎报复似的。
      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蒋商鉴尴尬笑了笑,嘴角弧度和脸搭配起来,可以给十个一百分。
      好帅啊,倪旖想。
      倪旖再次褒奖妈咪将他直接带套房里见面,都是颜狗,爱帅哥。
      蒋商鉴取回手机递给她。
      倪旖微微蹙眉,嘀咕着:“我忘记鱼老太有帕金森病。”
      “……”蒋商鉴的脑回路不同频。
      “录像,我放发朋友圈。”倪旖略微带点嫌弃,神情带了几丝困倦和烦躁,熟练将文字和录像放上,也没使用修剪艺术。
      “可以发我一份吗?我想放朋友圈里,介意露脸吗?”蒋商鉴询问。
      “不介意。”倪旖偷切小号发他。
      俩人散步,蒋商鉴穿着很随意休闲装,一副青春模样,与倪旖极其相衬,慢慢穿行在小商贩吆喝声中,鼻子里时不时被飘来新鲜水果甜腻味道霸占。
      蒋商鉴将视频截图打码发送私人朋友圈首页置顶,真的很爱这条帅犬。
      倪旖侧目而视,一瞬间无语。
      杜宾犬没打码,她则直接消失。
      死直男。
      倪旖微微一窒息,飘飘道:“我不可以露脸吗?”
      “……”蒋商鉴秒删朋友圈,修改文案直接置顶。
      倪旖一瞅,不知说何为好。
      图片标注很是无语。
      小师妹(左一)狗(右一)
      “……”
      谁家朋友圈严谨到跟搞学术似的。
      妃子:好帅的狗。
      妃子:小芦田爱菜等比例放大版。
      妃子:好甜美的妹妹啊。
      “他是我室友,就那狮子座,爱说瞎话的。”蒋商鉴掐断手机开关键。
      “你觉得,他说瞎话?”早晨金色阳光照她头上,倪旖莫名羞涩垂眸看见面前影子,脑袋一圈毛绒绒细发。
      “也不是全是瞎话,比如,”蒋商鉴瞅见她期待模样,本想解释,话一转变为逗着玩,“……狗真的很帅。”
      倪旖不理他,独自溜达。
      这死直男。
      蒋商鉴将狗狗牵到草坪一边玩耍,微微抬眸,点进朋友圈,什么也没有。
      蒋商鉴再次刷新下界面,仍然空空如也,息了屏幕,继续跟狗玩。
      倪旖单独拉黑朋友圈权限,或者,她给的也是小号。蒋商鉴猜测。
      死党甄凝,也就是失恋那位,孽畜没睡,秒回: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倪旖随意敲字:说我是鲜花也……
      孽畜:你是牛粪。
      孽畜:图片.JPG
      倪旖点开图片,俨然是自拍照。
      龇牙乐呢。
      笑什么笑,再笑把你的牙给掰掉,倪旖垂眸时凶巴巴想道。
      倪旖没想太多,就当没注意,好奇到偷偷往下翻他动态。
      他昨天发被数据逼疯的玩屎发癫表情包。
      他的精神状态有点……美好。
      跟杜宾玩了半天,蒋商鉴抬眸微蹙眉,看树枝间那抹纤细身影,长发随意扎起,却因为在树上活动显得有些凌乱,碎发随轻风在空气浮动,利落拽荔枝平添一分柔和的肆意与随性。
      一般公园景观树不允许摘荔枝。
      蒋商鉴攥着绳就牵着绳拽狗狗走。
      倪旖用小腹处衬衫兜荔枝,露出一截白皙小肚子,偷偷摸摸四周瞟一眼,捂着脸颊就朝蒋商鉴跑。
      哟,还晓得遮着脸?
      蒋商鉴赶紧躲,生怕物业逮人。
      最主要的是,他觉得不想让别人晓得,他俩认识。
      “师哥,等我。”倪旖跑得贼快,加上那狗牵制住蒋商鉴,物业果真发觉有人摘荔枝吃,握着电击棒追出来,她便古灵精怪躲他胸膛处,死死捂着脸。
      “……”蒋商鉴莫名其妙就被连坐,进物业间结账,一颗荔枝处罚一百块,她贪馋摘了八颗。
      倪旖装傻卖天真。
      “手机还是现金?”物业管理员和善问道,说着将收款码往前推推。
      “荔枝八颗,顶多三十,你咣要八百,我还想给你两亿呢?咱得有啊,切合实际嘛,我、没、钱。”倪旖嘴炮响得厉害,咕噜咕噜跟吐机枪子弹似的。
      物业管理大婶教育倪旖:“小区公园绿植公共的,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那公共区域不是大家的嘛?那我不是大家啊。”倪旖巧言慧语忽悠着。
      四概念错误三段论。
      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贼甜。
      “……”管理人员被怼得一愣。
      “再说,公园耍猴儿都卖票呢,你还不一定看得着,我免费表演耍猴,给你公园增加创收呢。”倪旖就爱闹人,也不是非得惦记那点荔枝。
      “再这样报警了,家长也不看着点小朋友。”物业管理人员只好从蒋商鉴身上找点补偿款。
      “得,”倪旖轻眯起眼,语调不起不伏,莫名染上危险味道,“这边公园以及那树还是我爸捐的,吃两颗荔枝还得蹲号子。”
      “……”物业管理人员都服了她,就因为她,连工作量都增加一番。
      倪先生特地叮嘱不要因为倪旖是倪家的就放肆纵容她,就当一般居民对待。
      倪旖乖巧的脸上带着明显不耐烦,眉眼间戾气很重,半垂眼皮,倦意未消,看着就像是个不好惹的主。
      “……”蒋商鉴微信付款,轻轻拽着装傻充愣版本倪旖出门,淡淡然收回视线,眼眸微垂,“你……呃……”
      “是的!”倪旖点点头,“……我没素质。”
      蒋商鉴眼睫微垂,忽的,轻声笑了。
      “心理癖好挺……销魂?”蒋商鉴找不到合适词汇形容
      倪旖仿佛从他脸上读到了:这家伙什么B玩意儿,让老子破费——
      “……我有病。”倪旖半蹲下来,伸出食指戳了戳蒋商鉴的腰窝,拢了拢四散发丝,垂眸时寂寥,“很久了。”
      “……”
      “我妈不知道。”
      “……”
      “我特喜欢作奸犯科那种快感。”
      “……”蒋商鉴那散发温和气息,双眸狭长,眼尾微扬,唇薄而嘴角微微下撇,浅笑模样带着一股子温柔感。
      倪旖笑嘻嘻抬眸,眼中半永久倦意仍在,傲气冷漠倒是比平时少了些许,两手伸着:“你抓我去警察局吧。”
      她估计是博物馆典藏版永动机,精力旺盛,太能搞事情。蒋商鉴想着。
      “其实,”蒋商鉴微微弯腰,神色倦懒,压低了嗓子,磁性的声音像是含着气泡,“……我也有病。”
      “……”
      “我特享受那种为虎作伥快感。”
      “……”
      倪旖瞅他时,透过他浅薄眸色,察觉脸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直直往下,顺带着连她脖子也变得绯红。
      “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蒋商鉴一副破罐子破摔模样。
      “谢谢啊。”倪旖话音明明随意散漫,却不乏礼貌。
      蒋商鉴眼睑微阖,视线定在她那截露出来的腰上,提醒:“衣服遮好。”
      “……我的就是大家的。”倪旖懒倦的模样闲闲地说,把那荔枝随手塞进后面裤兜。
      “……”蒋商鉴着实大无语,微微蹙眉,垂眸跟她对视,认真告诉她,“我觉得摘人小区荔枝不好。”
      倪旖装作没听见,捏着一颗饱满圆润的荔枝无辜委屈道:“哝——”
      蒋商鉴没接受,叹息一声,淡淡道:“这个行为不好。”
      “可不是付钱了嘛?”倪旖垂头耷拉耳朵,捏一颗荔枝垂在裤腰间微微颤着。
      蒋商鉴耐心解释,语气平静带着满满的温柔,怕吓到她似的。
      “罚款的目的是不让你摘,而不是卖给你,罚款罚的是你行为的钱,而不是你摘了荔枝的钱,罚完了荔枝也得没收,人也应该拉出来批评。”
      倪旖抬眸时似乎还没靠近蒋商鉴都可感觉到真实的烤甜栗子热度,且有一种特殊叫人晕眩的气息,暖乎乎的气息,他的费洛蒙吗?
      蒋商鉴看她紧张得手指微微颤着,怕她误会自己居高俯就爱教育人,便温柔开个玩笑:“这个真的天都要塌了,换做我估计当场流汗三斤虚脱而死。”
      倪旖刚准备笑,可一抬眸,他温柔说话时总目光不移地笑着看你,你做什么说什么,诳语绮言的,他都笑着完全承受。
      “我知道付了账单,享有荔枝,但我的直观感受很不好,放纵是破坏规则的借口?金钱能弥补衰败规则的坏影响?这都是不对的,是嘛?”
      蒋商鉴挺会教育学生的,这可能得益于将就职预科班辅导员的职业操守,这得需要操心,大到入党绩点校策团委,小到宿舍纠纷被猫抓了。
      “对不起。”倪旖小声呢喃,不敢看他好温柔的眼神。
      “那把你摘的荔枝要怎么处置?”蒋商鉴带有引导性沟通。
      “还给物业。”倪旖声音更小了。
      “不是。”蒋商鉴微微摇头。
      倪旖一愣,抬眸有点不解。
      蒋商鉴看着她迷迷糊糊小眼神就很好笑,故弄玄虚道:“你给物业,他们也是吃了,那不如你吃掉,我们下次吸取教训就成,好不好?”
      倪旖乖乖点头,只是下意识躲避他很赤诚的目光。
      倪旖盯着在他脚边的狗,今天跟吃哑药似的莫名乖巧,烦躁浮上眉梢,连狗也看人下饭碟。
      “咱仨特像古今知名的组合?”倪旖懒懒掀开眼皮。
      蒋商鉴垂眸,微微发愣,没明白,风轻拂过,掺杂青草味气息,阳光落身上,晕染金色轮廓,平添了几分柔和。
      倪旖按顺序从狗开始再到蒋商鉴,最后指了指自己,幽幽道:“狗、男、女。”
      “……”
      蒋商鉴觉得她那不是嘴,是兵器。
      家里到底比外头凉爽些,几阵风一吹,蒋商鉴红晕褪去,面色越发泛白。
      倪旖家还有个黑猫,一回家那猫必定会蹲鞋柜最高层,探头探脑来蹭她。今天来客,都不知藏哪个角落,半天也不见影子。
      该不会是死了?倪旖有点担心。
      蒋商鉴微微翘着二郎腿,垂眸随口问,“他叫什么名字?”
      “商商。”
      “?”
      杜宾犬听见名字,不敢叫出声,只能在蒋商鉴腿边乱转。
      蒋商鉴蹙眉:“怎么拼?”
      “你的那个商啊——”倪旖一愣。
      “……”蒋商鉴彻底无语,莫名觉得这名字有那么一点儿冒犯到自己。
      倪旖看着蒋商鉴那张印刷字体大写着“你看着我像狗”的脸,思索几秒,憋笑解释:“我妈觉得我跟商纣王似的暴虐,我的狗就叫商商,纣很血腥。”
      言外之意就是,商商温柔。
      商商:“……”
      蒋商鉴试探性现场改:“倪旖?”
      倪旖:“?”
      商商:“……”
      蒋商鉴皱眉,跟训笨孩子似的嫌弃道:“出点声会不会?刚不叫得厉害。”
      商商:“……”
      蒋商鉴真觉得迷惑。
      “商商。”
      蒋商鉴手修长白净,骨节明显,用力时能看见一点微微凸起的血管。
      蒋商鉴一副从容不迫的懒劲摸摸光滑狗毛,听着动静,下意识抬眸——跟他身边的狗一起。
      倪旖原本在逗狗,察觉他视线,眸光一转,朝他看了过来。
      蒋商鉴:“……”
      倪旖捂着肚子嘲笑好一会儿,怕他太别扭,随意聊着:“我家还有个猫,他叫酱崽,黑色,像酱油似的。”
      “……”蒋商鉴心脏都窒息,“这又是谁取的?”
      倪旖察觉他嘴角抽动弧度,愣愣神道:“……你还叫酱崽?”
      “……”蒋商鉴算是默认。
      倪旖真觉得巧合得过分。
      “怎么了?”倪旖瞅见那柔柔弱弱的模样,脸色发白就跟犯低血糖似的。
      夏的燥热穿透树梢绿叶,在窗子上映下了斑驳的树影。
      倪旖倒抽一口冷气,蒋商鉴皮肤白的缘故,这虚弱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倪旖手重,也不知道一勺又1/5勺是什么玩意,随手就盛了大半勺。
      “少点嘛。”蒋商鉴虚弱地说,牙冠发颤,都能感受到那齁甜齁甜的糖水。
      “再逼逼一句自己泡。”说完,倪旖本来被狗冷落就难受,闹脾气地抖了抖勺子然后敷衍地搅了搅杯子,拿起来递蒋商鉴面前,“喝。”
      蒋商鉴接过,很慢地抿一下。
      “想挨揍?”倪旖说,“喝光。”
      “……好咸。”蒋商鉴扶额,这味道特奇怪,又咸又臭还齁甜,“你该不会给我吃屎了?”
      “……”倪旖偷偷嘀咕,看着那杜宾犬全在屋里四处溜达,“……一个废物,两个废物。”
      蒋商鉴真觉得她骂人嘴上了发条,保送后各方面都要闲出屁来。
      倪旖嫌得蛋疼,正在客厅玩Switch。
      游戏机和卡都是刚买的,倪旖还有点不熟,仔细攥着那一页说明书的纸,喃喃自语道:“电子产品的性功能?咦~”
      “……”蒋商鉴攥着包翻找中药调理液体,怀里搂着黑猫酱崽,听她连珠炮似的口出狂言,虽是一愣,也快适应。
      那酱崽跟小鼻嘎似的。
      蒋商鉴侧眸看两秒便收回视线,眼神未起波澜,恢复到了微垂眼眸的冷淡模样,简单试探:“……是性能吧?”
      “哦~”倪旖好灵魂的语气,轻描淡写配上满身懒散贵气,无端有了保持距离的沉沉冷冷之感。
      蒋商鉴将中药一次性塑料袋撕开,准备将这袋喝完,明天还得去煎药。
      “你人身体啥毛病啊?”倪旖摩挲眉梢,问得很认真。
      “身体没啥毛病。”蒋商鉴瑟瑟发抖,绝对等会儿倪旖又放大招。
      “那干啥喝?”倪旖鼓捣游戏机,随口说,“……着急生孩子啊?十八岁急什么?”
      “……”蒋商鉴正低头吸溜着中药调理汁液,听见这句话惊吓得被呛到,苦意蹿到喉咙里,又疼又涩,咳得眼睛里蓄出了湿意。
      她这嘴真是抹了蜜,还带讽刺的。
      瞅着黑猫黏着蒋商鉴,倪旖很是不爽,吃醋到阴阳怪气:“每次给它洗完澡我都感觉我强了一个两百斤胖子,一堆抓痕,精疲力尽。”
      “……”蒋商鉴差点没被气撅。
      这口出狂言得好生厉害。
      “小主子只要被洗澡就整个猫不是猫了,……会飞。”倪旖不太高兴挠了挠黑猫脑袋,真想揍白眼猫。
      “那么调皮?”蒋商鉴挠猫下巴。
      酱崽悠闲喵呜一声。
      倪旖在家经历过红白机凌辱,所以玩奥德赛上手很快。
      没半小时已经摘了不少月亮。
      蒋商鉴凑过去看,随意靠沙发上撑着懒腰:“马里奥啊,过气了吧?”
      “……”倪旖盯紧屏幕,隐约愤恨道,“马里奥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最好的朋友年纪还挺大的?百八十岁。”蒋商鉴不知何时就被传染毒舌,给他吓一跳。
      倪旖过完一关,把Switch操作手柄递给蒋商鉴玩,让他嘴欠,看能玩出什么花来。
      蒋商鉴大概是真的没能和马里奥建立最好的朋友那般友谊,连走路都走不成直线,遇到攻击性,体力就不停掉格。
      倪旖在旁边放肆嘲笑:“还准备带你玩双人模式,泡了汤哦。”
      蒋商鉴还是要点脸,为稳固男性尊严,挣扎五分钟终于如愿以偿丢掉七八条命,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裤衩子还在吗?”倪旖笑着拿回手柄,“看姐玩给你看。”
      倪旖那操作不是吹的,很流畅。
      穿山越岭踏沙漠跳金字塔,吃掉一串又一串金币。
      “这叫月亮,”倪旖嘴就歇不了,那话说得特招揍,“呦吼……没见过吧?”
      “……”蒋商鉴被打击得感觉遭受人格侮辱,叹口气,“我人格受到暴击。”
      倪旖一愣,没指挥马里奥往前走,把手柄递给蒋商鉴:“月亮你来摘。”
      蒋商鉴心头微微发热,还挺暖。
      还没庆幸呢,就遭受打击。
      “人格损毁赔偿费。”倪旖投掷一枚五毛硬币,啪嗒落茶几面,晃两下才息,抬眸略带浅浅倦意和无所谓,淡淡道:“……找我四毛。”
      “……”
      蒋商鉴彻底被整得没话说。
      倪旖自己玩着,怕他太难受,就发明一种新双人模式。
      她专门负责打怪、探险、吃金。
      蒋商鉴只负责关键时刻摘下月亮。
      这样两个人都有游戏体验感。
      蒋商鉴还挺高兴,觉着倪旖是个有礼貌的莽夫,用最温和语气说最莽夫的话,特机灵,就喜欢嚯嚯人,不按常理出牌,真的,真的好可爱。
      “……比跟姥爷唠嗑还费人。”倪旖吐槽道,重重叹息,猛地闷一口茶,目光盯在他那中药调理塑料袋,一动不动。
      蒋商鉴顿感不妙,往后藏藏,觉得她得使坏。
      “师哥,”倪旖咳嗽两声,攥着他衣袖轻轻晃悠,“……咱一块补。”
      蒋商鉴破罐子破摔道:“我着急生孩子调理身体喝的,你着急什么?”
      “……”倪旖眸子微凝,回头淡淡瞥一眼,“你是越老越会提问了。”
      “……”蒋商鉴被熊孩子折磨得特想找个柱子撞死。
      倪旖胳膊肘捣捣他,认真道:“师哥,狗和猫,你觉得撞名不舒服,可以改的,商商不一定行,酱崽三个月,估计听力还没发育。”
      “没事。”蒋商鉴哪好意思动人家宠物。
      倪旖微蹙眉。
      蒋商鉴顿觉大事不妙。
      “……那我洗澡带酱崽别扭。”倪旖想想就难受,一种诡异的、被监控的感觉将在酱崽盯着时如影随形,就像毫无生命机质的眼睛静静地窥伺她。
      然后……
      通过机器汇报给蒋商鉴。
      “……”蒋商鉴沉默。
      酱崽扒拉着蒋商鉴裤子玩。
      倪旖嘴巴欠欠的,竖个大拇哥,脱口而出:“来自猫猫的啃腚。”
      大街上懒懒散散压着些旧公车。
      这样炎热的冒油午后,人们不是太勤奋就是太慵懒。
      反正不会在这里压烫脚大马路,除了俩迫不得已的大傻逼。
      倪旖中午跟招生老师搁餐桌吃饭,就她跟蒋商鉴俩人插不上话。
      那些长辈都是妈妈许珊朋友,跟公费聚会似的,聊天都停不下,打发两个小辈儿傍晚就离开。
      那时,倪旖还不乐意呢。
      倪旖还想蹭个下午茶吃。
      可结束午餐,就被敷衍打发,她瞅着蒋商鉴面前那蜜釉色瓷碟,里头剩下没动过的单人份东坡肘子。
      “你要打包嘛?”她问。
      “不用了,螃蟹我吃饱了。”蒋商鉴倒是意外。
      “那我打包当下午茶了。”她说罢就勾勾手让服务过来。
      蒋商鉴瞳孔微微放大,迟钝一秒后,试探性询问:“第一次见东坡肉当下午茶。”
      “那黄油蟹就剩半拉,你吃完呀,不然它都白死了哎。”倪旖指尖戳戳他碗碟。
      “我饱了啊。”蒋商鉴挺馋那螃蟹的,但得矜持,不能全吃了显得特狼狈。
      那螃蟹特精致,小小蒸屉里躺着,肚皮满黄,所有空隙地方都满黄,螃蟹爪……
      “行吧,你那半拉黄油蟹也打包当下午茶,回去让Susan弄个蟹粉。”倪旖交代服务员两句就走了,这些工作人员都能做。
      “好哒。”蒋商鉴抿唇。
      “酱香拿铁你要打包嘛?我不要这个,太上头,喝了晕半宿。”倪旖见那玻璃罐里还剩大半的深褐色液体,那尝起来不错。
      蒋商鉴怕回去要开车,就没沾酒,不过倒看着倪旖喝了几小杯,见她脸颊绯红,有点奇怪。
      “你刚喝了?一杯拿铁半杯是茅台?”
      “困了。”倪旖打哈切。
      许珊怕她喝醉酒撒野拽着她手腕不让她走,跟她耗到从午餐点到晚餐点,见她如坐针毡便放她走,不吃晚餐就不吃吧。
      倪旖拎上书包,一边纳闷,一边往门口走。
      蒋商鉴骑着单车穿过两边都是香樟的干净碎石路,夏日和微风把白衬衣吹得贴在他身体上,头发微微飞扬。
      蒋商鉴骑着自行车载着倪旖往原路走,走到一个路口,发现路边支了个大帐篷,类似于马戏表演那种,帐篷里还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倪旖觉得新奇,攥着他衣裳晃晃示意他停车。
      每人花了二十块钱门票进到帐篷里面。
      这马戏团名叫“镜像魔术团”,倪旖走过一块巨大霓虹铁板招牌,上面鲜亮红黄字母从上到下依次点亮,一次亮起一个,到最后能看到这些霓虹组成一顶高顶小丑礼帽。
      倪旖有些新奇,跟在蒋商鉴身后。
      一支脸上涂抹色彩的管弦乐队在演奏,入口处邋遢敷衍的中年女人在低头玩手机,左手塞在翘起来的二郎腿裤缝里,时不时乐呵,向她出示入场券时,她甚至没抬头看一眼。
      倪旖攥着他衣袖顺着一条由老旧亮橘色的布帘围成的长长通道往里走,脚下是一块皱巴巴蓝色廉价地毯,每走一步都有脏污灰尘。
      地毯一侧拉一串浅黄色灯饰,有几处地方的透明银灯线缠结成一团,走的时候还得留神不要被绊倒。
      马戏团领班高帽小丑表示欢迎,优雅挥动一根手杖,当他扬起胳膊时,倪旖能闻到他身上那件旧燕尾服散发出的刺鼻腐朽味。
      上世纪一般,被蠹虫啃噬过。
      帐篷里面灯火通明,中间有个大铁笼子,隔几根铁方柱就锈迹斑斑,长宽高近两米的笼子里。
      一个穿着外国裁缝样式高饱和度彩色古典衣裳的中年混血驯兽师正在肆意指挥两只病恹恹老狮子表演杂技。
      周围围满了观看的老老少少。
      蒋商鉴在倪旖旁边伸了个懒腰,轻轻跺脚,似乎很兴奋,甚至有些紧张,就像个小孩似的。
      倪旖想他或许从来没看过马戏团表演,还挺可爱的小动作。
      那种不安感被他可爱冲散了。
      四周灯光暗了下来,只留下一盏聚光灯打在小小的暗沉红丝绒幕布上。
      杂技男女演员踩在一根钢丝上,可能是夫妻,保持着平衡,同时双手转动着几只荧光色瓷盘,盘上摆着各色西式茶餐厅蛋糕和点心,看着不太好吃。
      不过那小拇指粗的一串钢丝绳离地面不过几厘米,还不如不吊起来呢。
      但蒋商鉴和坐前排的孩子同时笑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被小丑奇葩滑稽表情逗乐。
      他发自内心的笑,真好看。
      倪旖看一会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驯兽师继续表演充当串场嘉宾,她嫌无聊就自己在帐篷里玩了起来,渐渐来到帐篷边缘。
      出于好奇,倪旖把帐篷从底下掀开一个小缝,俯下身探头探脑看过去,发现缝另一边并不是外面,那边居然也是个帐篷。
      那边的帐篷里也有一个铁笼子,驯兽师也在指挥两只狮子表演。
      奇怪的是,倪旖这边的驯兽师和狮子的动作,居然和那边帐篷里的一模一样,就好像镜像一样。
      倪旖仔细观察,反复确认,连眼睛都揉得酸痛,发现两个帐篷里就连围观的观众也都一模一样,无论是长相,动作,还是声音。
      这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帐篷,就好像是平行世界一样。
      倪旖鸡皮疙瘩起来,不受控,莫名其妙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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