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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在风雪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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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毕竟是公主,是皇族,咱们这样做.....”
“大燕都灭了,再说了,是当今那位动的手,干咱们何事。”
燕凝紫闭着眼,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
大燕的皇帝被叛军折磨而死,大燕公主被扔进军营当作青楼女子供人玩乐。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行了,行了,走吧。”
燕凝紫被扔入冰雪之中,寒冷一瞬间刺透了她。
她听着脚步声远去后,才艰难地抬起头。
皇兄死了。
楚蔚兮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她也快死了。
脏且单薄的里衣,如刀割般的寒风都在提醒她一件事:她活不过今晚。
燕凝紫深吸一口气,被冻到发紫的胳膊撑在雪地里,朝前方磕了三个响头。
“大燕公主燕凝紫以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换叛军首领温岭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我化阎罗恶鬼,缠尔一生不宁。”
她明知道这种求神拜佛的方法无济于事,却还是想要试试。
她太恨温岭了。
不知跪了多长时间,燕凝紫终于支撑不住,摔进了雪里。
漫天大雪不多时便将她彻底掩没。
闭上眼时,她却感到了一丝暖意。
“殿下,殿下!”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
燕凝紫猛地惊醒。
辰安正蹲着帮她整理裙摆,发觉她醒了便问:“今日温将军进京,陛下派人来问您可要去?”
燕凝紫眯着眼打量周围的陈设。
辰安听不到她吩咐,略微抬了下头,与燕凝紫四目相对。
她眼里的恨意与杀心还未退去,辰安愣了一瞬,随即跪在地上:“殿下......”
燕凝紫看向别处:“温将军今日回京?”
辰安不敢抬头:“是。”
燕凝紫:"现在是天启四年?"
辰安:“是。”
“推本宫去梳妆台前。”
辰安颤抖着起身,推她去了梳妆台前。
镜中女子脸色苍白如雪,病恹恹地倚在轮椅上,极好的样貌却因眉间的郁气而显出了几分狠毒。
燕凝紫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铜镜,镜中的人同时和她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她随手指了个宫女,宫女硬着头皮走上前。
“啪——”一巴掌下去,宫女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燕凝紫甩了甩手,问:“疼吗?”
宫女没有任何惊愕,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低着头,犹豫着如何回答。
“本宫要听实话。”燕凝紫声音泛着冷意。
宫女一惊,立刻说道:“回殿下,疼。”
宫女话音刚落,燕凝紫就笑起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定:她回到了三年前。
她这一笑,倒把辰安吓了一跳。
她看着燕凝紫没有杀人的想法,反而心情不错,于是说:“退下吧。”然后冲外面叫了
一声:“灵允,赏她五十两。”
宫女欢天喜地地退下了。
燕凝紫平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一年,温岭在外征战三年,终于击退了大梁,班师回朝。之后,他从隐忍谋划到起兵灭燕,仅用了三年。
燕凝紫突然开口:“辰安,找人去皇兄那一趟,就说本宫晚些再去。”
辰安回了句是,然后出去找了个人去燕带那儿禀告。
刚踏进殿门,便看见公主拿起了放在榻上的软鞭,叹了口气。
燕凝紫端详着手中的软鞭,扫过殿中的宫女,状似无意指了一个宫女:“你,做什么的?”
宫女吓破了胆,声音都变了调:“奴婢是管熏香的。”
声音变了调,咬字却还流畅清晰。
到底是胆子太大,不怕她衡阳公主杀人如麻的名声,还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潜伏在她身边呢?
她记得这个宫女,温岭攻入皇宫时若不是她说出了她和燕凝夜的藏身之处,他们二人也不会死的如此之凄惨。
她本就是奸细,告密也无可厚非。
但……
“来人,今日的熏香本宫不喜欢,把这贱婢给本宫溺死。”燕凝紫扔了鞭子,
宫女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还没出声就被辰安捂住了嘴。
“冷宫那儿有口井还没枯,直接扔下去吧。听见没声了再回来。再找人通知她的父母,赏几两银子,若是他们要闹……”
“便剁了吧。”燕凝紫说。
灵允走后,辰安便开始为她梳妆:“殿下,不如我们再查查这些宫女的底细,查不出来活着亲人弄死,什么莫名其妙的官员的义女也弄死如何?”
燕凝紫选宫人的第一条便是不可无亲无故:若没有九族,便不怕犯下大罪。
这种人背叛的可能极大,燕凝紫骄奢无度,心狠手辣,又是燕帝唯一亲人,不少人想对她下手。
这其中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官员将自己的义女庶女送进宫来当宫女,要么指望着这些人给他们递一个消息,要么就指望着用这些人在燕凝紫面前混个脸熟。
燕凝紫没说话,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今日是明佩寺的祭神日?”
辰安想了想,然后说:“是。”
燕凝紫:“皇兄今晚要给将军办接风宴?”
辰安:“是。”
燕凝紫改了主意:“本官身子弱,不去迎将军了。今晚宴席上再与将军叙旧。备车,本宫要去明佩寺。”
辰安呆了一瞬,才吩咐众人去准备。
公主之前那么想见将军,为何今日一醒便如此不对劲?
燕帝听了燕凝紫又不去的回话,没生气,反而嘱咐她小心些。
明佩寺在城西,城中百姓都去城门迎接玄都将军了,今日的祭神日人少得可怜。寺中僧人一听闻衡阳公主要来,又喜又惧。
喜的是衡阳公主出手阔绰,惧的是怕这位一个不爽,砸了他们这庙。
马车停下,燕凝紫看着这位老态龙钟的住持,心中意外。
她记得住持好几年没露过面了。
住持猜出她的想法,隔着几步远,冲她行了一礼:“公主,老衲是来传话的。”
燕凝紫饶有兴趣:“替谁传?话为何?”
住持垂着头,说:“替谁传不重要,殿下,老衲只说一句,天道自有轮回,因果皆有报应。”
燕凝等没说话。
半晌后,她抬起手,示意辰安扶着她。
辰安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轮椅上扶起。
周围的僧人不敢抬头,却又禁不住想看——几手所有人都认为衡阳公主有腿疾。
其实只是燕凝紫身子骨太弱了,不可劳神伤心,多走几步又要生一场大病,所以平日才常坐轮椅。
今日她来拜神,坐轮椅难免显得心不诚。
她本不信神佛,如今能重来,虽说不知是不是神佛怜悯她,但多信信总没错。
燕紫紫捐了不少香火钱,出来时住持还站在那儿,
经过住持时,她突然顿住脚步,没头没脑地说:“本宫以为您会劝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住持依旧笑得很深沉:“公主,会有人来助您。”
燕凝紫笑了笑,不甚相信:“是吗?”
住持叹了口气:“公主,老衲曾听先师说过一个话本。不知多久前,有位女将军,她杀孽太重,偏偏在战场上救了一个幼童,最后幼童为她挡箭而死。"
燕凝紫没听过,也想不明白为何住持要说此事,随口一问:“幼童其实没死?”
住持声了笑,摇头:“不,老衲想告诉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燕凝紫笑了一声:“多谢住持。”
住持目送燕凝紫上了马车,缓缓转了转手上腕的佛珠。
燕凝紫坐在马车上,心里想着怎么给温岭使绊子,突然一阵骚乱,车夫在外面吼:“殿下,有刺客。”辰安一惊,下意识护在燕凝紫前方。
辰安耳力极佳,她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突然说了句:“殿下。”便着抱燕凝紫出了马车。
她们刚在远处站稳,马车便四分五裂。不少黑衣人又从四面八万出现,涌向燕凝紫。
刺客人数众多,燕凝紫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暗卫更是受过训练,刺客不敌之际,一支羽箭从远处射来。
辰安踹翻了一个刺客,刚想去挡箭,一个白衣女子便徒手接住了这支箭。
女子出手利落,一柄长剑用得极好,不多时便解决了剩下的刺客。燕凝紫多疑惯了,赞赏过后便疑心,但等她看到那双眼睛却罕失神半刻。
纤尘不染的白衣溅上了血迹,还有几消落在面纱和额上,惟有那双眼睛,冷冽,毫无人性,明明从未见过这人,却莫名有几分熟悉。
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看见辰安过来后才突然凑近扯下了她腰间的玉佩,声音毫无人情:“报酬。”
辰安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燕凝紫,发觉她没有要发怒的征兆,才敢检查燕凝紫身上有没有伤。
暗卫之一的重彩看也不看白衣女子一眼,说了句去找马车便走了,另一个暗卫浓墨上前道了谢。
白衣女子打量着手里的玉佩既不说话,也不走。
燕凝紫的轮椅也跟着马车四分五裂,站了不多时她就有些撑不住开始低咳。。
辰安和浓墨急得不行,白衣女子收好玉佩,扔了个小瓷瓶过来,辰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接住,犹豫了两秒看了看燕凝紫的神色,倒出三颗。
燕凝紧没拒绝,服下药丸后感觉好了不少。
重彩驾着马车从远处而来,燕凝紫突然说了句:“敢问阁下名讳?”
白衣女子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不见,只余一句:“轮回殿,云浮。”
重彩将车驾得飞快,也掩不了赶不上接风宴的事实。
燕凝紫并不担忧,反而难得对云浮有了几分好奇:“轮回殿只接杀人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