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之印》曌瞳

54、第 54 章

　　雪融风消
　　白若持续使用水纹术，动用水灵时间过久，此时的水练力量已经十分衰弱，几乎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蛟妖看出水练无力，展开巨口想要吞噬水练据为己有，荧惑自其上放箭向他口□□去，迫他闭口身体向下一沉，他头上的赤夜叉也随之向下，正好置身于水练中。
　　白若有点儿担忧的注视着，因为此时水练虽弱，但净化之力尚在，赤夜叉无论善恶到底是妖，而且元神正散，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净化之力，只怕没有帮到反而害了他。
　　赤夜叉被水练环绕，水气氤氲在他身上，胸前伤口处元神飞散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虽然没有停止，但赤夜叉的身形明显稳定了许多，涣散的瞳孔又聚集起来，闪现精光，将蛟妖连拽了几个跟头向下跌沉。
　　赤夜叉化形之后就只能将仅有的力量用在战斗中，没有余力言语，此时只能奋力板着蛟妖的头，用眼神示意荧惑射蛟妖额上的魔印，荧惑心领神会，只是每次一瞄准，那魔印下的修罗纹散发的光晕总是让他无法集中。
　　蛟妖看出他们的意图，猛的向天上一冲，尾鬃狠狠抽在赤夜叉背上，赤夜叉身子一栽险些跌落，与此同时蛟妖张口向荧惑喷出一道风雪，火球儿躲避未及，连带着背上的荧惑瞬间被冻成冰坨，直向地上砸去，要不是平仲甩出拂尘化为数道藤曼接住了他们，只怕就要粉身碎骨了。
　　众人刚要去查看荧惑生死，蛟妖已经席卷着冰雪冲了过来，平仲拼尽全力升起一道金色屏障挡住，向众人喊道：“快逃！”
　　可没跑几步屏障就被蛟妖的利爪抓碎，直冲着白若而来，额上的魔印已完全污浊，散发着道道黑光，其中的修罗纹也发出层层光晕膨胀开来，风雪肆虐，大地冰结，所有人都被彻骨的寒冷冻得无法动作。
　　蛟妖巨大的头颅已经与白若近在咫尺，白若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飓风裹挟着血色的冰雪，口鼻中呼出的寒气如白雾升腾，白若吓得几乎失去意识，突然蛟妖痛吼一声向上翻出丈余，原来赤夜叉一直没有放开他的角，此时虽然身体已然半透，但还是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蛟妖从白若身前拉开。
　　赤夜叉钢铃一般的眼睛也定定的看着白若，白若还没回过神儿，蛟妖又要爆冲过来，赤夜叉猛的一晃身躯，将还环绕着他的已经没有水灵溢出的水练返回给白若，化回水纹落在白若衣襟上，但上面泛出淡淡的赤色麟光，白若只觉心魄一暖有了意识，身体也从冻僵中缓和下来，顾不得许多，转身就跑，不远处就是冻僵的荧惑和火球儿，白若一门心思的向他们飞奔而去。
　　刚跑到荧惑身前，蛟妖就又冲了过来，赤夜叉整个身子紧紧箍在他身上，拼尽最后的元神之力遏制着他，但已经牵制不了多少了，眼看蛟妖的利爪就要抓到白若。
　　荧惑虽重伤，但还有一点儿意识，只是无法行动，见白若危急，拼力伸手去拉她，二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荧惑指上的玉韘发出一道赤色光晕化现到了白若的指上，二人皆惊。
　　与此同时，蛟妖冲到了身前，白若下意识的挥手去挡，掌中竟然化现出神弓，一道赤光将蛟妖逼退，白若还未来得及惊讶，只觉心中突然一阵热血涌起，不由自主的就拉开了弓弦，现出一支月华箭。
　　白若用张弓对着蛟妖，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震惊不已，不过她的心却非常沉稳，原来的紧张恐惧似乎都消失了，全神贯注的看着同样震惊的蛟妖，却迟疑不能放箭，因为这一箭必要射中蛟妖额上的魔印方会有净化诛杀之效，但赤夜叉还攥着蛟妖的角，所在的位置会被一箭贯穿。
　　赤夜叉已经十分虚弱，白若知道就算没有这一箭，他也挨不了多久便会形神俱灭，可她就是下不了手，那双初见时令她胆战心惊的眼睛，现在细看已经不会害怕，反而觉得其中流露出一抹温情，是的，她确信这个形容恐怖的夜叉是温暖的，就如同他将自己所剩无几的一点儿元力通过水纹注入她体内的那一缕温暖一样，她怎么忍心亲手将他毁灭呢……
　　赤夜叉似乎看出了白若的犹豫，目中闪现出鼓励和决绝，冲白若微微点了下头，猛的像上一挺身，拼尽最后之力将蛟妖的头拉起，月华箭射到，正中蛟妖头上的魔印，蛟妖嘶吼挣扎，但被赤夜叉死死攥住，月华箭终于没入魔印中，黑烟四溢飘散，也弥漫住了赤夜叉。
　　魔暗散去，风停雪止，蛟妖恢复了人形的雪霁，一点点化为晶莹的雪花飘散，没了魔印和修罗纹，湛蓝的眼中只有星星点点的风霜，凝视着白若，白若一阵难过，说道：“对不起骗了你，我不是晴昍……”
　　雪霁向她淡淡一笑，化为数点晶莹的雪花……
　　飞散的雪花中，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形，也正在消散，白若脱口而出道：“赤夜叉……？！”
　　正是赤夜叉元神最后化现的本相，可惜已经模糊难辨，只隐约可见挺拔如峰、形容俊美的轮廓，向白若微微点头，转瞬化为一阵赤色的微风飘散化去，白若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悲怆笼罩住心魄，眼泪夺眶而出……
　　不知站了多少时候，直到平仲走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轻声道：“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白若这才回过神儿来，跟着平仲和众人回了博山主峰。
　　主峰的草木尚在，但已大半凋零，没了往日的颜色，众人不免动容，平仲靠坐在自己半枯的灵身银杏树上，安慰道：“没什么，根还在，生机还在，会复原的。”
　　平仲唤山中幸存的精灵们采掘药材，让昊初制药为众人疗伤，好在许多灵药长于地下深处，所剩不少，足足够用。
　　一边疗伤，众人一边各自回想刚才的劫难，雯敖问道：“上神，那两个妖怪初来时你未曾看清不知来历，如今可知道了？”
　　平仲沉吟片刻道：“那暗修罗的原身的蛟妖……十日劫时，极东海的御潮侯蛟妖靡深就是被魔暗突现修罗血脉的，但当时就被其祖青龙神座下第一星将角木蛟亲手诛杀了，何况这蛟妖道行不过千余年……”
　　班虞道：“那是不是御潮侯的后裔？”
　　平仲摇摇头道：“不太可能，靡深当时并无子嗣，而且为防修罗血脉在人界延续，已经靡深的近族都流放到了寒狱，那里是天牢结界，只进不出，从无逃出者……但发生扶桑劫的崇光部落就在极东海，野妖首龙飓也是封印在极东海底，这蛟妖也是那时来的，但到底有何连系我实在想不出……”
　　聚宝儿奇道：“那角木蛟的后裔怎么会变成修罗？”
　　平仲道：“这个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天裂劫时角木蛟杀了一个修罗王子，修罗族最执着于仇恨，有仇必报，动不了角木蛟，很可能就对他的后裔下手了，但如何操作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因此角木蛟在人界的后裔几乎灭绝了……”
　　白若道：“那个赤夜叉呢？你不是说赤夜叉极其罕有，所以要是有的话，您是神仙肯定会知道一点儿吧？”
　　平仲笑道：“就因为罕有，一经发现就要招到天龙八部中去了，那个位阶的天神，我一个小小的地神怎么可能知道，所以还真不知他的来历，不过他能舍身除魔妖，说明不是恶类。”
　　白若怅然，聚宝儿突然道：“白姐姐，你刚才射箭的样子好漂亮啊！可是神弓不是只择一主吗？难道是舍了荧惑又选了你吗？”
　　白若看了一眼荧惑，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大概当时生死攸关，神弓又是极有灵性的神器，所以，所以临时用我，临时……”
　　聚宝儿道：“我明白了！如果当时换我在荧惑身边，那神弓也会临时选我射妖怪，对吗？”
　　白若赶紧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临时选个人来用的！”
　　荧惑似乎并不在意，轻声问道：“血珀……？”
　　白若见他没有芥蒂自己用神弓之事，心中一宽，想都没想就将血珀解下递到荧惑眼前道：“好好在这儿呢……”
　　话未说完，荧惑就拿起来挂在了自己颈上，白若一愣，也没争执，只是抿嘴一笑，由他戴着了，聚宝儿不屑的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一支绿玉簪子递给白若道：“白姐姐，这个簪子给你……”
　　话音未落，平仲一把抢过簪子细看，颤声问道：“哪儿来的？！”
　　聚宝儿吓得赶紧说道：“就是那个蛟妖打斗时掉下来的，怎么啦？”
　　平仲道：“这是青滋神女之物……只是怎么这蛟妖会有？”
　　雯敖道：“就是您之前说的后母座下碎灵救生的神女吗？”
　　平仲悲痛的点点头，众人细看发簪，形如柳叶，翠色欲滴，似蕴勃勃生机，雯敖道：“真是件好宝贝！”
　　昊初嗔道：“有你什么事？你那龙牙刃可参悟明白了？”
　　雯敖道：“是，龙牙刃乃无形之灵，只要心念到了，便可于无形中化出！”
　　说着站开几步，将手掌一伸，青光一闪，龙牙刃现于掌上，舞了两下，做了个收式，龙牙刃消失无踪，众人不禁赞叹，雯敖确实悟性超群。
　　昊初将承灵者之事择关键重要的尽数告诉了他们，因为先辈承灵者除了聚宝儿的母亲鑫镶就只有他了，西州匆匆一别，鑫镶来不及相告，聚宝儿年幼所知还不如他们，所以只能靠昊初为他们言说，承灵者们方才对承灵之事有了真正确切的了解。
　　之后平仲建议他们明日立刻启程，因为不周山路途遥远，即便到了那里也非一日就可登顶，为保万一，还是尽早出发，只是班虞腰伤未痊愈，火球儿的伤更是短时内不能作为翼兽飞行了，但平仲让他们无需担心，早点儿安歇，他自有安排。
　　第二日清晨，平仲、昊初送众人启程，嘱咐已毕，平仲从怀中掏出柳叶，向空中轻轻一抛，瞬间长大成七八尺落下。
　　平仲笑道：“你们坐上去吧，可载你们去想去的地方，白若，你有水灵，使它变化、收起时只要用水灵动念即可。”
　　白若赶紧谢道：“多谢上神！等回程时再奉还！”
　　平仲笑道：“不必奉还，这本就是聚宝儿从蛟妖处得了要送给你的，我只是一时怀旧，不能违拗灵物缘续，你好好留着吧！”
　　白若惊喜不已，聚宝儿更是得意，拉着白若登上了柳叶，众人也都上去，如在平地，十分稳固，众人向平仲、昊初施礼作别，平仲一挥宽大的袍袖，一股清风将柳叶送上空中，向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