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之印》曌瞳

40、第 40 章

　　见坤道沉默不语，左边上的青衣男子急道：“您不杀他，我们也是要杀他的，他反正活不了了，只要您动手，我们会帮您的……”
　　最小的橙衣女子也急道：“长净！是夫人为您求来的机会，莫辜负……”
　　棕衣男子沉嗽一声，严厉的看了其他三位净灵使，三人忙都闭口不言了，坤道突然一笑，看着橙衣女子道：“橘儿，回去之后替我谢谢夫人，谢谢她为我求来的，最后的机会……还有！一会儿你们不必助我，等我战死后，你们再按规行事！”
　　说完猛的跃身而起，银鞭旋出一片银色耀眼的光芒，包裹住坤道，光芒落驭骁对面的一块山石上，光芒散去，现出一只两三丈高的锦毛银斑猛虎，双目如灯，獠牙如刃，后腿蹬在巨石坡处，前腿绷直，头颈向前探出，凝视着驭骁，正是坤道的原身。
　　空中的四位净灵使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伸出一只手掌，罩在驭骁身上的净光被收回，驭骁立刻跃上另一块巨石，姿势和坤道一模一样，血红的双目凝视着坤道。
　　荧惑一边护着脸色惨白的白若向后退，一边盯着那一驳一虎，拇指上的玉韘血紧紧握在掌心，随时待发。
　　驳、虎的脚下同时腾起旋风，不断扩散，席卷着沙石，一朵千日草也被卷入其中，在灰黄的飞沙走石中显得格外扎眼，但很快就被撕扯成碎片，紫色的花朵爆裂的瞬间，驳、虎同时扑向对方，两股旋风纠缠成一股，两个身影在飓风中撕扯，无法分清谁是谁，不时有鲜血迸出，被飓风到处散布……
　　荧惑一手紧紧楼住白若，一手紧紧抱住一块柱形巨石，手指扒在石缝中抠出了鲜血，整个结界都被刮得混沌不清，只有顶上晶光中的四位净灵使岿然不动，唯有道袍轻轻拂摆。
　　不知过了多久，飓风终于停息下来，风沙散去，现出坤道和驭骁，已经恢复了本相，坤道的银鞭将二人紧紧捆在一起，鞭尾缠在驭骁的颈上，而驭骁的一只利爪也抵在坤道的咽喉处，各自的性命都在对方掌握之中，四目紧逼，千钧一发。
　　白若求助的看着上面的净灵使们，刚才不是说要帮坤道嘛，虽说坤道拒绝了，但真的见死不救吗？
　　净灵使们从初来时就没看过白若、荧惑一眼，现在仍然视而不见，白若也不敢出声求助，就怕刺激到驭骁，荧惑则压根没把希望寄托在那几个净灵使上，只把如炬的目光盯住驭骁，握着玉韘的那只手臂青筋突起，等待时机一箭毙命。
　　驭骁道：“太华虎啸不是很厉害嘛，为何不用？”
　　坤道眼光一颤，看着他咽喉处的黑洞，说道：“因为我耳中唯有一声中曲驳啸，千年余音未尽……”
　　驭骁血目突起，脖子上的黑洞响起阴森破碎的呼啸，悲愤道：“这样吗？……寅兮！”
　　坤道眼睛一亮，狂喜道：“你记起来了？！你想起……”
　　话还未说完，便被棕袍男子打断道：“够了！长净若不动手，我等也不能再耽搁了！”
　　寅兮激动道：“再等等！他已经恢复一些神志了！他记得我！他可以净化……！”
　　棕袍男子不耐道：“那又怎样，就算他现在是干净的，六国劫时所犯之罪追究起来，他也必须死！而且你若再不杀他，你也难逃一死！”
　　驭骁突然抬头冷笑一声道：“熊大将的族人？你祖宗的头就是我拧下来的！你果然也长着同样该死的模样！”
　　棕袍男子惊怒，手上凝聚晶光，其他三位净灵使赶紧劝道：“领净莫急，莫失了分寸！”
　　棕袍男子见他们神色中似乎透着一丝嘲讽，便强压下怒火，摆出一副不和驭骁一般见识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寅兮惊喜的看着驭骁，他眼中的血色和獠牙都消失了，眸中是一抹深紫色的光芒，如千日草的花朵，寅兮眼中盈泪道：“驭骁……”
　　棕袍男子忍无可忍道：“长净莫再耽搁时间了！你虽然出身尊贵，但若继续执迷不悟，谁也保不了你！你的身份比蛇皇之女巳柳如何？她都难逃形神俱灭……”
　　驭骁猛的瞠目，向他吼道：“你说什么？！”
　　棕袍男子冷笑道：“说什么？你个魔妖不配知……！”
　　话音未落，驭骁的角暴出一道耀眼紫光，身体猛的一挣，将缠住他和寅兮的钢鞭崩断，连同寅兮一起甩开，瞬间冲到了棕袍男子身前，棕袍男子惨叫一声，一边臂膀已经被驭骁齐齐咬断，其他三位净灵使大惊失色，立刻施法，用晶光将驭骁罩住，颈上的法灵环璀璨生辉，而晶驭骁并未挣扎，漠然的任身体被晶光穿透、吞噬。
　　寅兮怔怔的看着晶光中的驭骁，突然跃起扑入光中，三位净灵使喜道：“长净终于觉悟了！来得及……”
　　话未说完，寅兮的手便握住了法灵环，光芒一闪，法灵环变得晦暗无光，绯衣净灵使惊叫道：“不可！自灭灵环等同自尽啊！……长净！”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驭骁眼光一闪道：“你……怎么还这么蠢……”
　　寅兮一笑道：“是，蠢了快两千年，终于聪明了这一次！”
　　驭骁凝视着寅兮，轻叹道：“这一次最蠢。”
　　寅兮道：“当初你拒戴法灵环离开灵居之时，我就想跟你走，可惜那时我太怯懦了，所以这次我绝不会再错过。”
　　提及往事，驭骁突然悲道：“一千年，我什么都不知道……苍虬呢？那个元尊的小儿子，天之骄子，他不是说要守护……”
　　寅兮道：“六国劫时他为救巳柳，陨了……巳柳是五百年前……玉灵是十六年前……”
　　驭骁猛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都死了，这就是妖族的下场……不过还好拉了苍虬这个神子做陪葬。”
　　寅兮知他解开了与苍虬的芥蒂，含笑道：“如今我们也要去了，个个都是形神俱没，也算殊途同归了，没辜负当年的情谊。”
　　驭骁看着寅兮，不忍道：“可我，还是负了……”
　　寅兮轻轻抚了一下他颈上的黑洞，嫣然一笑道：“你能再啸一次吗？我好想再听一次，听最后一次……”
　　驭骁凝视着寅兮，郑重道：“好。”
　　驭骁眼中浮起紫色的光芒，头上的角渐渐没入头中，片刻，颈上泛出紫色的光芒，弥补了脖子上的黑洞，寅兮靠如驭骁怀中，驭骁轻轻将她拥住，发出一声长啸，声音由弱渐强，似万虎齐声，如天钟地鼓，浑厚高亢，悠远不绝，驭骁和寅兮在啸声中化为玉碎冰屑，飞散消失……
　　晶光中只剩下那颗血珀，三位净灵使面有戚色，都不忍将它毁去，少了一只胳膊的棕袍男子恨道：“还不将这肮脏的东西毁了？！你们也要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吗？！”
　　白若从悲伤中惊醒，向他们喊道：“不要毁掉！寅兮前辈还有亲人！留给他们做个念想吧！”
　　棕袍男子不理白若，只向其他净灵使道：“还不快动手！”
　　绯衣女子伸手向那血珀射出一道灵光，刺目的光将血珀包裹其中，然后向棕袍男子道：“元尊还在等我们回去复命呢，我们快回灵居吧！”
　　说着向青衣男子使了个眼色，青衣男子立刻搀扶棕袍男子，四人转身向灵居飞去，而那道包裹血珀的晶光渐渐化散，血珀完好无损的落下来，白若赶紧接住，和荧惑一起向山洞走去。
　　洞口，满脸是泪的班虞正竭力阻拦要冲出去的聚宝儿和鑫镶，见白若、荧惑进来，虽然从神色上已经猜到结果，但还是忍不住让白若说出，白若隐去惨烈之处，只讲了寅兮最后的选择和如何安心而逝，并将血珀交给了鑫镶，鑫镶、聚宝儿、班虞悲痛拜祭。
　　鑫镶将血珀小心戴在衣内，暂敛悲伤，冷静道：“你们现在就走吧，不要再耽搁了。”
　　边说边从身上取下所有的首饰，交给班虞做盘缠。
　　白若忧虑道：“金老夫人那边如何交代？寅兮前辈的办法如今恐难……”
　　鑫镶道：“不用挂心，这是我要承担的事，你们只管去做你们承担的事，我们各司其职，尽力就是。”
　　鑫镶的冷静沉稳让众人看到了几分寅兮的影子，不由也都调整心绪即刻登程，班虞现出原身，竟是一只翼虎，聚宝儿由她承载，火球儿的伤也已恢复白若、荧惑便仍然由它承载。
　　辞别了鑫镶，众人便按照白若灵犀的感应，一路向东，寻找最后一位青龙承灵者，经过天镜海时，聚宝儿突然叫道：“花！好美的花！”
　　众人忙扭头去看，惊讶的发现，原来是那棵长在礁石上的楒树开花了！树冠上不断绽放出金黄的花朵，海风吹过，将花朵带入水中，随波逐浪的飘来，如绣嵌在湛蓝绸缎上的金色宝石，层叠的花瓣轻轻摇曳，好像故人离别时的心绪……
　　白若看着相思花，又看向太华山，“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