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雪》予南

4、第 4 章

　　梁羽书还是把钱退了回去，郁然没接收，二十四小时内不接收会自动退回来，梁羽书催了几次。

　　【羽毛:？】
　　【。:怎么了？】

　　你瞎了吗。
　　给钱都不收？

　　【羽毛:收钱啊。】
　　【。:消息没弹出来。】

　　梁羽书:“……”

　　意识到这人根本就是在耍无赖之后，梁羽书不再回了。
　　他跟郁然废话啥呢，收不收是他的事。

　　梁羽书忙活了一天终于到了头，精疲力尽后洗了澡躺在床上，半夜三更，梁羽书隐隐约约听到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连续响了几声，梁羽书睡沉了，翻了个身没睁眼。
　　隔天，梁羽书醒来已经到了十点，也许是时差没倒过来，梁羽书起来时依旧昏昏沉沉。
　　摸过手机一看立马清醒了。

　　【。:你睡了吗？】
　　一个小时以后。
　　【。:晚安。】

　　凌晨两点四十五的消息，看来这人也不太清醒，大半夜的太无聊了，才会闲的没事给前男友发消息。
　　还是在这种阴间时间。

　　梁羽书原本打算装作没看到，结果下一秒手机界面就变了。
　　一个陌生电话。

　　大中午的，不是什么诈骗电话吧。
　　梁羽书将信将疑的接了，电话那头和这头都沉默着，正在梁羽书准备挂断时，那头突然开口了。

　　“……你起来了吗？”
　　梁羽书重新看了看那串电话号码，再把手机拿到耳朵边等了两秒才开口道:“郁然？”

　　他其实想问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我觉得太蠢，当初谈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只是他走时郁然把他所有联系方式删的挺干净，他没换电话号码，也再没试图联系过郁然。

　　郁然原来还记得他的电话。

　　郁然嗯了声，说:“是我。”
　　梁羽书握手机的力道都不自觉大了些，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只问:“……有事吗？”

　　“你的钥匙好像落在这儿了。”
　　梁羽书一顿，没太反应过来:“什么钥匙？”
　　他昨天有带钥匙去Leshine？

　　梁羽书正想着，那头出了声:“不清楚，很小一把。”

　　脑子里顿时有了那把钥匙的形状，是画廊的钥匙，原本想换个锁，一来一回给他忙忘了，结果就回来这么几天的时间就出了岔子。
　　去Leshine拿钥匙和让张悬拿，两种想法快在脑子里打起了架。梁羽书一看日历，发现今天周六。

　　梁羽书两眼一黑，轻吐了口气:“你现在在公司吗？”
　　“在。”
　　“那我过去拿一趟，你方便吗？”
　　那头回答的很快:“方便。”
　　随后又问了句:“现在过来吗？”

　　梁羽书莫名听出了点期待的情绪，不过很快便烟消云散:“嗯。”

　　“我等你。”

　　电话被挂断，梁羽书握着手机愣神，因为那句我等你。
　　曾经的他对郁然说过很多次，可惜命运造化弄人，他们还是错过了。重逢后说这句话的人变成郁然，轮到梁羽书再次掉进名为郁然的漩涡。

　　早起的人确实不太清醒，梁羽书发现自己又开始犯病，喜欢回忆和郁然的过去被他诊断为一种病。
　　没有解药，所以反复感染。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热忱太蠢了，人生第一次满腔热血的追逐一个少年，种下天真烂漫的因，落得撕心裂肺的果。
　　后来的九年梁羽书以为灰头土脸的一段感情能让自己就此封心锁爱，回头看看手机里寥寥无几的几张合照，梁羽书觉得自己擦干眼泪还能再爱几天。

　　没救了真是。

　　梁羽书在浴室洗了把冷水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会儿，转身出门。
　　回来那天刚好立冬，这几天临阳刮了大风，且愈演愈烈，刚出门头发就被吹了个乱七八糟。

　　打车去Leshine的路上，梁羽书心烦气躁，又莫名多了点郁闷。烦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郁然，见到了要说什么？当年郁然的退缩，他固然生气，但要他真的对郁然恶言相向，他也忍不下心。

　　梁羽书从来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蠢，他不要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心软？一边回忆到那人的脆弱，又忍不住心疼，不断地给他找理由，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能解决吗？
　　其实梁羽书出国的几年里，除了刚出去的那两年，后来的几年里他很少再想起郁然，他拼命工作，像是刻意用劳累麻痹自己，他爸妈觉得他状态不对就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梁羽书沉默很久才说没有。

　　时间很神奇，可以淡化所有。梁羽书对此深信不疑，那九年里他想想郁然，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被甩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天爷都让他这么幸福了，总得用什么压压他的运气。

　　回国再见到郁然时，他才发觉自己原来一直在骗自己，心里的镜子覆了灰，临阳的风一吹就散了。

　　他为什么会烦，为什么紧张，为什么刻意想跟他拉开距离，真正释怀了，忘记了，不应该完全不在意吗。
　　原来他还是在乎。

　　梁羽书进了公司，在前台时被拦住了，那位小姐很礼貌道:“先生，没有预约不可以进的。”
　　“……”

　　我上哪儿去跟前男友要预约。

　　梁羽书有点尴尬，犹豫之余拨通了郁然的电话。
　　手机响了两声就被接了，梁羽书说:“我到了，但是进不去。”
　　郁然顿了下，说:“我来接你。”

　　没几分钟梁羽书就在拐角处看到了郁然朝他这边走来，他一来就不需要预约了，把人领着就走。
　　梁羽书跟在他身后，刻意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他其实很想问就那么一小把钥匙，你下来的时候不能直接带下来给我么？

　　眼看着已经进了电梯，梁羽书忍住没问出来。
　　电梯里气氛安静，掺杂着些复杂的情绪，郁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眼尾扫一下身边的人。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梁羽书像是想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一个人站在角落里。

　　“梁羽书。”郁然突然开口叫他。
　　梁羽书回神抬头:“怎么？”
　　郁然说:“到了。”
　　梁羽书:“……”
　　“哦。”

　　他抬脚跟上郁然，进入他的办公室。

　　梁羽书没坐下，他拿了钥匙就走，没准备跟前男友叙旧。
　　郁然从办公桌上拿起那把小钥匙，走到梁羽书面前，他看见梁羽书伸出手准备接钥匙。

　　那把钥匙离梁羽书的手心越来越近，到最后，那把钥匙在他手心上面停住了。

　　梁羽书:“？”
　　什么意思？

　　他疑惑的抬眼看郁然。

　　郁然手里捏着那把钥匙，垂下眼睫看他，轻抿了下嘴唇:“一起喝杯咖啡么？”
　　梁羽书:“……”

　　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直接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钥匙揣进口袋里，对郁然道:“有事儿，没时间。”

　　郁然盯着他，问:“什么事。”
　　梁羽书:“你管我什么事？”

　　然后郁然就用那双无辜的眼睛看他几秒，垂下眼睛不看他，似乎是用鼻音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嗯。”
　　“抱歉。”

　　梁羽书:“……”

　　郁然转过身不看他，背影都是一副沉重伤心欲绝的样子。

　　又抱歉，你这么一副难过的样子装给谁看？
　　傻子才信你的诡计。

　　室内沉默了几分钟。

　　梁羽书看着郁然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临阳的高楼大厦。

　　摆什么pose呢，真有那么难过？
　　傻子犹豫，傻子思考，傻子行动。

　　梁羽书也站到落地窗前，看着郁然流畅清晰的下颚线，他似乎没发现身边还站了个人，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

　　什么意思？
　　你还有脾气了？

　　梁羽书突然开口:“你有必要么？”

　　郁然不说话，转头看他。

　　梁羽书又说:“矫情什么，我都说了有事。”
　　郁然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什么事。”
　　梁羽书皱眉:“说了跟你没关系。”

　　郁然又把脑袋转过去不看他，低声说了句:“抱歉。”
　　梁羽书:“……”

　　你他妈是不是就是仗着我烦听你说抱歉俩字啊？

　　“我只是想请你喝咖啡，你没时间的话就算了。”郁然声音低淡，有股说不出来的委屈。
　　梁羽书咬牙妥协道:“喝……我要喝最贵的。”

　　喝不死你。
　　不是喜欢喝么。

　　“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郁然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十分钟后，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楼下的高档咖啡厅里。
　　梁羽书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的心智可能还跟高中生差不多，怎么郁然激将两句他就妥协了。

　　按他的计划，他现在应该在画室画画，而不是跟前男友面对面喝什么破咖啡。
　　郁然当真给他点了店里最贵的。梁羽书抿了一口差点直接吐出来。

　　郁然默不作声的看了眼，问他:“要加糖吗？”
　　“不。”梁羽书嘴硬的喝下那一杯苦咖啡，还得逼着自己面无表情。

　　郁然喝惯了倒是没觉得有多苦，可梁羽书喜欢甜的，在他皱着眉头抿了几口后，郁然又叫了一杯拿铁。

　　梁羽书看着那杯拿铁，心中狂怒。
　　好啊你，自己喝这么好。

　　郁然在他的注视下把那杯拿铁推过去:“喝这个。”
　　梁羽书一顿，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不过也没接那杯拿铁。

　　他没有和郁然叙旧的打算，但他知道从他们见面的那天起，总会有这个时候的，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道哪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匆匆交汇，梁羽书马上移开，郁然盯着他的脸，说:“在国外过得好么？”

　　梁羽书一顿，很快道:“挺好的。”

　　没想到郁然会先开这个口，他以为让郁然主动打开过去的那扇门，还需要很长时间，可现实告诉他并不是。
　　这个人不是九年前的郁然了。

　　现在他褪去了青涩，平淡又冷静的陈述:“但我过得不是很好。”

　　梁羽书怔了怔，抬眼看他。

　　“我想和你复合。”郁然还是直白，直勾勾的对上梁羽书的目光，“我能追你吗，梁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