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雪》予南

17、第 17 章

　　“我就说不能让你回国吧 ！”

　　梁羽书从下飞机到家后就被他亲爱的母上大人拉着打量了一顿，从头到脚全方位扫描，最后被他妈眼疾手快的攥住了手腕，他妈把他的手腕抬起来，问他:“这是什么？”

　　梁羽书很无奈:“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好了。”

　　“疤都没掉，这叫好了？”梁母皱着眉问，“怎么摔能把手摔成这样？真出什么事了怎么办，你以后不画画啦？”

　　梁羽书把手抽回来:“皮外伤，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不影响画画。”

　　“要我说你都玩了半个月了，是不是该回来了？”当妈的总归是不愿意看见孩子受苦的，虽然梁羽书看上去面色红润，除了手上的伤突兀以外，没一点受苦的样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莫名还想在国内多待一段时间，于是对他妈含糊道:“我都没带什么行李回来。”

　　“那就不要了，你在家还能愁没衣服穿吗？”梁母话锋一转，突然冷道，“你哥那倒霉玩意儿上周就跟我说要回来，结果你都回来了，他连个人影都看到。”

　　梁羽书走过去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开机，边等待开机边回:“可能忙忘了。”

　　“他一天到晚没个正行的，谁知道在忙什么。”梁母没好气道，“我都担心他这个样子，小狐狸不愿意跟他。”

　　他妈对向狸特别满意这一点，梁羽书是知道的。可能是有了自家儿子做对照，让本就优秀的向狸显得更加夺目了，导致每次他妈看见向狸就两眼放光，转眼看见他哥又两眼一黑。

　　梁羽书每次听他妈亲口骂他哥都很想笑:“这倒是不用担心，他俩看上去感情很好。”

　　“你哥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捡到狐狸这个宝贝。”梁母想到梁嘉文第一次带向狸回来那次，安静有礼的男孩跟她家这个不成器的形成了鲜明对比，后来一段时间老让她觉得一阵恍惚。

　　“哎你先别扯别的，那事儿还没说完呢，回来干什么都方便点，我跟你爸也能照应着些，你一个人在国内待着，伤了病了妈妈都不知道，也不能及时飞过去看你，你别跟我说有你哥在，你哥那个德行肯定都顾着谈恋爱去了，哪有时间管你？”

　　他妈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让他哥管，简直有损他的尊严，梁羽书垂眼看着手机屏幕，手机随意划了几下，扯了个理由:“国内的房子租了半年呢，租金很贵，现在回来多可惜。”

　　他妈大手一挥:“妈妈给你付。”

　　梁羽书眨了下眼:“我会认真考虑的。”

　　手机刚开机，消息接踵而至的涌上来，有他哥的，他妈在他上飞机的时候发的，还有……郁然的。

　　看这个时间段，刚好是他在飞机上抱怨对方不发消息，把手机关机了之后对方发的。

　　而他，再一次错过了郁然的消息。梁羽书抿着唇点开对话框。

　　。:吃饭了吗？
　　。:开会很无聊。
　　。:你在做什么？

　　……

　　。:你在睡觉吗？
　　。:我要去夜泊了。
　　。:我碰见昭宁了，他说你喜欢浪漫主义。

　　……

　　郁然话少，能让他独自发这么多条消息，梁羽书第一次见。

　　还以为碰上了什么事，结果把对方发的消息滑到底，他握着手机怔在沙发上，目光再也没法从手机上移开。

　　。:你走了吗？

　　。:我很想你。

　　消息是六点多发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了，而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知道他去洛杉矶的事儿。梁羽书突然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走的时候倒是挺决绝的，拖着几件衣服就走了，因为想着反正过不了几天就会回去，说不说都无所谓，几天不见又不会怎么样。

　　可看见对方发的那两句话，梁羽书突然有点后悔没把话跟人家说明白。

　　他沉默半晌，敲着字。

　　羽毛:在洛杉矶，过两天回。

　　羽毛:爷爷过生日。

　　两条消息发出去，却迟迟没收到回复。梁羽书也不等了，扭头一看他妈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站起身往楼上走。

　　房间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他爸妈一直都很尊重他，不会随便进他房间。

　　梁羽书坐在椅子上随便翻了几页画册，他翻的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就过了，压根没看清是什么。

　　意识到这种状态可能是受某个人的干扰后，梁羽书莫名开始焦躁，拿过一边的手机打开，发现没人发消息，又重新关上放回去。

　　过了两分钟，再次拿过来，打开，没消息，关闭，再次放回。

　　这种动作重复了几次，梁羽书就开始烦了，尽管他觉得自己烦的莫名其妙。

　　郁然可能就是没看见，毕竟他们现在有时差，并不能保证自己发的每条消息对方都能看到。

　　明明之前在郁然面前大放厥词，表现的极为洒脱的人是自己，可他真不发消息了吧，心里又说不出来的……

　　梁羽书把手机往后扔进床褥里，之后的动静就再也听不到了，他揉了把脸，茫然的盯着桌面上自己刚刚拿上来的画。

　　画上的人轮廓清晰，垂着眼睫，正把视线落在桌子上的作业上。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是现在没回他消息的人，梁羽书面无表情的想。

　　.

　　昨天晚上是怎么迷迷糊糊睡着的他也记不清了，可能是盯着桌子上的画不知不觉就睡了，今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

　　梁羽书有点懵，半边脸都被压红了，他坐直身子甚至发现自己脖子开始疼。

　　没睡枕头上也能落枕？

　　梁羽书站起身去卫生间洗漱，隐约听到楼下厨房正在做饭的声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他妈，应该是张姨在做。

　　他下楼时，发现他妈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桌边了，他走到对面拉开椅子坐下，问了句:“妈，你今天起这么早？”

　　“等会儿去给你爷爷挑礼物，估计得有一会儿了，不起早点怎么行。”梁母说，“你跟不跟我一起？”

　　梁羽书想都没想:“算了吧，我到时候自己去。”

　　“行，等你哥回来你们一起去看看，小狐狸眼光好，会挑东西。”

　　张姨端了盘吐司出来，又给两人端了两杯牛奶，等早餐都上齐了，梁羽书才开始动叉子。

　　母子俩这顿饭吃的格外安静，快吃完了才听到梁母说了句:“今天估计要下雨，你要是出门的话别忘记带伞了。”

　　“噢。”梁羽书心想国内下雨就算了怎么国外还下？

　　不过他闲来无事，今天也刚好不准备出门，下不下雨的对他影响不大。

　　梁母趁着阳光尚好，化了个精致的妆就出了门。梁羽书一个人在家待着犯懒病，睡衣也懒得换，窝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结果就是发现自己可能不适合看电视。

　　不然怎么会已经播了两集了，他还不知道女主名字叫什么。

　　没手机果然不行，梁羽书关了电视，上楼去自己房间找手机，趴在床上看消息。

　　并没有别的人给他发消息了，只有郁然一个。

　　。:洛杉矶跟我想的不一样。

　　梁羽书眉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从床上坐起来。

　　羽毛:你来洛杉矶了？

　　那边还是没回，梁羽书等的却有些难耐。

　　真的来了？
　　不会吧，他才回公司上了几天班啊？
　　又玩物丧志？

　　虽然是玩物丧志，但一想到他可能来洛杉矶，梁羽书又忍不住有点高兴。

　　他翻身下床，去衣柜里挑挑拣拣大半天。终于挑出两件满意的，换好衣服后跑去楼下挑鞋，总之忙活大半个小时，小艺术家快给自己忙死了。

　　等他蹲下来开始换鞋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郁然明明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觉得他一定来洛杉矶找自己来了？况且就算来了，他又要去哪里找人？

　　他……换个屁的衣服啊。梁羽书郁闷的又把穿一半的鞋脱了，走到沙发边倒进沙发里。

　　放在耳朵边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梁羽书把手机举起来看。

　　。:嗯，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啪”的一声，梁羽书手机没拿稳，直直的掉在自己脸上，砸的他脸生疼。

　　不过他顾不上疼，连忙把手机拿起来回复。

　　羽毛:你在哪？我去接你，你别走丢了。

　　。:位置分享

　　梁羽书一说要去接他，郁然消息回的比谁都快，像生怕梁羽书反悔。

　　梁羽书这下飞快的换了鞋，拿着钥匙冲出门，顺着定位的方向走，这一片地方梁羽书都很熟，路线刻在脑子里，他清楚的记得拐出这条路，旁边就有一家热饮店。

　　他经常去这家店，老板都眼熟他，现在他每次去都要给他打折。

　　棕榈树叶在头顶被风吹的微微响动，梁羽书抬头看了眼，视线被交错的棕榈叶完全挡住，隐隐能看见夹缝中的天空。

　　店内的生意火爆，又排了很长的队，梁羽书这次没像往常一样进店里坐下点热饮，而是站在棕榈树下左顾右盼。

　　按着定位明明就是这里，凭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压根不可能走错。

　　梁羽书双手揣进口袋里，他踮起脚往店内看了一眼，乌压压一片人头，想从这里面找到那张熟悉的脸实属有些困难。

　　他不死心的朝店里看了好几眼，但都没能找到人，最后实在没招了，从口袋里捞出手机，正准备给某个失踪人口发个消息。

　　温热的温度突然贴上自己的嘴唇，梁羽书一怔，手上的动作停住，迟钝的抬起头。

　　周围其实不安静，不远处的喷泉开始定时喷出水柱，小女孩撒娇让妈妈买冰激凌，街边献唱的人正在拉悠扬的小提琴，胆大的小姑娘甚至跟着起舞。

　　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太多了。

　　可偏偏他什么都听不见，好像只能看见郁然的双眼。

　　他嘴唇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郁然把热奶茶贴在他被冻的冰凉的脸侧，垂下眼低声说:“你找到我了。”

　　与此同时，什么东西落在梁羽书的另一侧脸，凉丝丝的，梁羽书正抬手想抓，却很快在脸颊上融化了。

　　梁羽书笑了，把落在手心里的雪花捂在郁然的脸上，仰头说:“郁然，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