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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西柳桥 ...

  •   庄臣定下的餐厅离老城区有些距离,晏雁和房与非结伴去地铁站,一路向南,走过高中母校十三中。

      从家到学校的必经之路上立座桥,几颗柳树围绕,只在湖边弯起细微的幅度,桥总长不算长,附近的人都叫它西柳桥。

      柳这字总与诗句关联,常提起它的又是正值青春的少年们,大约是因为这样,这座建筑在许多时候都被赋予极其美好的意境。
      比如传递的小纸条上写有明天放学后西柳桥见、今天在西柳桥上碰巧遇到了同学、昨天看到并肩的伙伴穿过西柳桥等等。

      然而,对于晏雁来说,由于家离得近,上学十分钟就可以到达教室,导致西柳桥留存在她这里的印象,除了和同行过一段时间的房与非有很多不咸不淡的谈话,再没有什么了。

      每每谈及那段经历,晏雁无言以对,房与非则是心情复杂,暗含时过境迁的无奈和无可奈何的气愤。

      完美到一定程度,总不缺人用扔泥巴的方式妄图污染。

      初入高中,晏雁不善交际,常独来独往,唯一例外的是每天雷打不动和房与非结伴上下学,高一下学期因为房与非而认识庄臣,三个人偶尔在一起,异性身份本就敏感,加之房与非和庄臣都是篮球社成员,长相不错,学校里就有人添油加醋把朋友之间的,以及正常的合住关系往其他上改动,继而传出有关他们的不实传闻。

      尤其有关晏雁。

      提及此,令人心情不佳,以防倒胃口,解决办法是直接错开。

      实际上,晏雁和房与非一文一理,和庄臣也是理科的不同班级,分科后他们碰面次数不多,很多时候只她一个人,独自面朝那片毫无波澜的湖,戴耳机听听力,或者是单纯发呆,然后再做些天马行空的事。

      在晏雁无言以对的沉默里,就是这些,没有悸动,没有欢笑,没有可纪念的日子构成了她留存在西柳桥的那三年。

      .

      节日期间,不乏各种目的的聚餐,饭点人多,服务员领他们往包间去,迎面撞上出来接人的庄臣。

      从前,晏雁便觉得庄臣不同于她和房与非。

      连任两年学生会会长兼顾班长,成绩名列前茅,高中学习压力大,他却各方面都没忘发展,处处周到完美,即使此刻接近大学生打扮,也让人由衷认为西服更为适合他。

      三个人高一同班,相识的契机是房与非经常和庄臣打篮球,晏雁有时去找房与非,两个人交流时他顺带加入对话,之后文理分科,房与非学了文,晏雁和庄臣都是理科,男生间的友谊不散,租客关系不解,彼此关系都维持着。

      能够在一起玩,最大原因在于晏雁和庄臣同在容大,而房与非去了座相隔极远的南方城市,三人小群就此在那年秋季组建。

      庄臣无疑是个好朋友,他熟知晏雁和房与非的口味,点了满桌菜,依然不忘询问:“味道怎么样?喜欢吗?”

      房与非不急不慢咽下一口,说:“要不你不学金融,改行投资餐饮,感觉你对西城各种馆子了如指掌。”

      “你这句含蓄的侧面夸奖挺不错。”庄臣笑,看向晏雁,等她的答案。

      晏雁笑笑,“挺好的。”

      三年前的夏季,庄臣得知晏雁的录取专业后,问过同样的问题。

      “学医很辛苦的,你想做医生?喜欢?”

      晏雁无言半晌。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填报志愿时,她的思考过程很简单——
      因为没有喜欢的专业,所以选了最合适的,就是分数不多不少,刚好不会浪费的那种合适。

      至于做医生,她没有致力于救死扶伤的伟大理想,不讨厌,也不能说喜欢。

      终究要回答,所以她那时说:“还可以。”

      由冷入暖,用来看世界的镜片上会升腾起一层水雾。

      那时好似此刻,静默的几秒,庄臣像是要从她的笑容中再解读出一些别的来消除掉这种模糊。

      但他做不到。

      以至于他只好说出同样的,毫无信息的话:“那就好。”

      吃饭期间,晏雁没忘记问庄臣面试如何。

      庄臣说要等结果通知,他申请实习的那家投行对数据分析要求比较高,他这方面能力一般,竞争很激烈,不太确定。

      房与非对他丝毫不担心,“我俩都知道你不会有问题。”

      晏雁自己暂时不存在实习以及后续找工作的困扰,雨露均沾地问:“你呢?”

      “我?”
      房与非喝了口水,平静道:“打算回十三中做美术老师。”

      两道声音一齐拔高:“你要回西城?”

      房与非愣了下,笑说:“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我先是投了实习招募的简历,之后……十三中现任姓盛那位女校长,你俩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我偶遇到她侄子,他给我推了联系方式,我才能联系到现任的美术老师,今天去沟通了一些问题事宜,发现不太好进。”

      房与非转头,对庄臣开玩笑道:“不然你也找找人,给我写封推荐信,搞不好之后躺着就能转正。”

      庄臣皱了下眉,说:“可以找人写,但你决定好了,回西城?”

      “对啊,别瞧不上西城,我就一普通美术生的本科学历,没背景没天赋,找个安稳工作足够了。”

      安静的空当中,晏雁动筷,先恢复如常,“留在西城也没什么,离家很近,阿姨应该会高兴。”

      房与非点头认同,面上无所谓,“至于你俩,好好留在容城做我的人脉,谁能不要钱和健康,说不准之后真有不少事要求你们,到时候少翻脸不认人啊。”

      这话揭过,服务员敲门上了道新菜,一碗长寿面,上头卧了个荷包蛋,加两颗青菜。

      点过的菜单最后递到庄臣那里,所以这碗面一眼看出是谁的手笔。

      “菜单上看到的,想着上次没能给你过生日,顺便点了,吃两根意思一下就好。”

      房与非瞪大眼睛,似是这出他提前并不知道,几秒后,他迅速摆出正常表情,“早说啊你,我顺便提个蛋糕来。”
      说完,他借口要去趟洗手间。

      晏雁审视起眼前的面,她吃到八分饱,满满碳水虽未进到肚子,却像压到她的胃,瞬间便有饱腹之感。

      “谢谢。”

      她轻吸一口气,咬了口荷包蛋,再用筷子捡起确切根数的面条。两根长度都超过预期,手抬到胸前,最底下的还泡在汤汁里,有些发难,一旁的人笑了,拿双新筷子帮她夹走完整的根部。

      挨过去不过两秒功夫,下一刻,面条没有露出的下半部分重新躺回去。

      断掉了。

      庄臣的手停在空中,晏雁低下头,一口解决掉后,她没有继续进食的意思。

      他收回筷子,抽了张纸递给她,“这个学期好像没怎么在学校见到你,比较忙?”

      “有点,实验室结项后又立了新项目。”

      她取下皮筋,把两边散落的头发绑进马尾,扎起来,空落落的耳垂露出来。

      “送你的耳环试了吗?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妈妈有时候去那家逛,听她说新款有不少二十来岁的女生来店里试戴,所以想着买给你当生日礼物。”

      晏雁神色一滞。

      这麻烦就来了,好在马上能拿回来。

      “还没有试。”

      晏雁不喜欢长篇的迂回,也不会撒谎,她叠起纸巾擦了擦嘴唇边缘,转向别的话题:“前段时间,你是不是去做了高校联合辩论赛的主持人?”

      “你去看了?”

      “我室友说的,但她们没拿到票,只看了校内宣传海报。”

      庄臣因意外而扬起的嘴角敛起,和她说:“下次有机会的话,如果你想去,告诉我一声。”

      “嗯,好。”

      这个共同话题就此告一段落,他们转向另一个尚未回来的共同话题——房与非。

      “房与非回西城联系十三中老师这事,他没提前告诉你?”

      晏雁摇头。

      说她和房与非不符合青梅竹马的定义,不仅在于他们并不是自幼相识,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各方面都达不到那种程度的亲密。

      不会过多转述彼此的近况,坐在一起缺少象征亲近的肢体接触,身体和心理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庄臣问:“你觉得会和贺向楠有关系吗?”

      泛光的金属装饰在晏雁的视线里闪了一下。

      庄臣身上穿着的衣服,她半个月前在台下曾见过相似的潮牌logo,那件长袖的设计感更足,有一串招眼字母,虽张扬,那人却完全驾驭得住。

      两秒后,顺势想起差点在漫天星情度过的二十岁。

      新学期伊始,庄臣第一个在发言不多的群聊里提及晏雁九月末的生日,问她有没有想法。

      晏雁那会儿没看手机,十分钟后,庄臣发来漫天星情的定位加一条新消息。

      庄臣:打电话过去问了问,说是可以提前预订。

      房与非响应,说当天会赶过去。

      于是二人就此商议起生日会的其他事情,等晏雁一条条浏览下来,他们已经全安排好,只等她点头。

      晏雁对生日无感,但朋友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她没有开口拒绝,这事就这么被定下来。

      一件事,往往在准备万全之时出现意外。

      作为房与非女朋友,在容城上学,处于邀请之列的贺向楠,忽然表示自己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群里问起,才发现房与非不知情。

      晏雁:她没告诉你吗?

      房与非:没有,我们分手了,刚分没几天。

      房与非和贺向楠这段感情,从高三开始,到大三结束,这期间,贺向楠和晏雁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同为西城人,同为高中校友,总能笑着祝句生日快乐。
      既然如此,房与非觉得没必要告知他们免得扫兴,怎么说大家都是同学朋友。
      但她最后选择不来,他也表示理解。

      晏雁没有多问,刚巧那阵她负责的某个实验项目出了问题迟迟不能结项,她同样无心庆祝,问庄臣能不能取消。

      生日会就此不了了之,分手原因依旧不清楚。

      庄臣假设道:“如果是的话,他这算不算为情所困?”

      大学前两年,房与非虽没将“毕业后来容城找他们”挂在嘴边,但几次话里话外都透露了那层意思。

      然而眼下,短短两月便改变想法,很难不联想到他是因为失恋被打击。可依晏雁的了解,感情方面,房与非不是爱到死去活来的恋爱脑类型。

      思考片刻,只能得出“不知道”的结论。

      理论方面,她没有兴趣学习。
      实践方面,她没有喜欢过人,没有谈过恋爱。

      经验近乎为零,晏雁自认为缺失对别人指导和评价的能力。

      总之,事已至此,结局不好改变。

      想开了就好,于是晏雁很随意地问:“你呢,怎么想?”

      比起与对方有关的事,在房与非的事情上,她和庄臣是同盟,所以相处得更为纯天然,少了嘘寒问暖式的添加。

      座位挨着,直视的姿势别扭,反问过后,晏雁没有投去眼神,她打开手机,问房与非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要结账了。

      房与非:不回去了,你们直接出来。

      晏雁把塞在手心里的纸巾扔到垃圾桶,起身之际,听到有道声音响起:“为情所困么,算是吧。”

      庄臣去结账,半道接了个电话,晏雁和房与非站在二楼等他一起下去。

      屏幕上是新推过来的联系人名片,晏雁心里斟酌验证消息通过后如何措辞,余光瞥到房与非迈步,不知看到什么,他朝着下楼的相反方向过去了。

      “你又去哪儿。”

      改掉备注,按下添加好友,她收起手机,跟着过去。

      这家坐落于独栋小院的餐厅设计感十足,为保护私密性,通向各包间的路需要经过中央的凸型过道再拐弯,她快步转身,瞧见房与非赶着过去交谈那人。

      上身一件挺阔的炭黑色毛衣,肩膀宽,里面叠了件白色内搭,露出的圆领使得穿搭少了些沉闷,阔腿牛仔裤颜色偏灰,面料硬挺有型,腿很长,一身穿搭精准地展示出他良好的身材比例。

      他闻声抬眼,视线自电子产品挪动,直直向她望来。

      手机叮咚一声。

      晏雁愣了一下,低头去看。

      屏幕亮起又熄灭,上面是来自眼前人的消息——
      盛归池: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西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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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依旧是:v前有榜随榜,无榜隔日,v后日更,固定九点,谢谢大家来看我写的故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