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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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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没想到这小小的山阴镇,竟然聚集了这么多长得极赋创意的江湖中人。而且说书的天分一个赛一个,说的都比《王刚讲故事》精彩,八卦的欲望简直和花名中带S的某女有的一拼。
当一群热爱江湖八卦的大男人围在一起争得面红耳赤,里面还偶尔夹杂着几个明显男性荷尔蒙超标或女性荷尔蒙过剩的女人,场面本就已经叹为观止。等你再去细听这些人争论的内容,从盟主之位、正邪之争,到哪家掌门的夫人又偷人,哪处山庄的小姐最正,他们都无所不知,而且还描述的绘声绘色言之甚详,仿佛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要不是这会儿没心情,我倒真是想在这个人人都能当编剧的小镇呆上几天,搬个小板凳,晒着太阳,撑着脑袋,看他们怎么把牛吹上天。
可我现在压抑在平静悠闲的外表之下的,是内心一片火烧火燎的煎熬。一天找不到小狐狸,我就一天没办法从这种状态里解脱。过滤掉不靠谱的信息,我从一堆八卦里提炼出三个重要信息。
第一件是关于武林大会。老盟主年事已高,要推选新盟主带领武林正道围剿那什么神教。神教的名字我没听清,不过叫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历史上有神教两个字的,大都是走野路子的,最后总难逃被剿灭的命运。
第二件是关于日落山庄的。这日落山庄表面看上去像是商家,刚出江湖就打的是做生意的旗号,后又吞下了江南首富南宫家的几乎全部产业,现在甚至连官府都开始和他们合作。但从没有人见过这山庄的主人,整个山庄行事诡秘,主事的人都带着面纱,而且据说庄内高手如云,人人都配有一块月牙型令牌。而有人就曾在苍浪派掌门被杀时,看到过其中一名杀手身上挂着这样的月牙令牌。
这苍浪派本是武林正道,其掌门也算是江湖称得上名号的前辈高人,却被三个刺客如同杀鸡取卵般几十招毙于剑下。若这三人真是出自日落山庄,那此山庄他日必将成为武林祸患。只是顾虑到日落山庄目前真正的实力未明,而正道人士们又正好有其它事要忙,所以才先暂且放他一放。
第三件就是南宫家的灭门惨案。这件事震动了整个越国,因为南宫家不但富的流油,而且还是皇亲国戚,这样背景的家族竟然在一夜间被杀的一个都不剩,而且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于是一时间各种猜疑议论沸沸扬扬。其中我除了听到日落山庄,还有另两个名字。
一个是南宫家的竞争对手,白银商行。说是竞争对手,但少了南宫家这样的靠山,这第二名的实力和第一相比就实在相差甚远了。所以商行的老板薛仁贵见了南宫远是点头哈腰,背过脸就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天祝这薛老板,南宫家竟然遭此飞来横祸,本以为白银商行这回总算能独霸江南了,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日落山庄。我念着这名字,不禁感叹:白银山庄!多土多没腔调的名字,难怪他永远当老二,怎么也应该叫“黄金旺铺”才对!
另一个就让我很郁闷,竟然是匈奴!我一开始很难想象南宫家是怎么和匈奴沾上边的,听到后来才明白:这越国和匈奴刚好是邻国,一年前匈奴王带着小女儿到越国来“国事访问”,结果那小公主不知怎么看上我们家小狐狸了,于是匈奴王提出和亲。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小狐狸不乐意,他的皇妃姑姑也不同意让宝贝侄子取个骑着马乱跑的女人,于是每天给皇帝演一回一哭二闹三上吊,三拳两腿蹬下床,才总算把这门亲事给回了。不过听说小公主走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匈奴王也相当的不高兴啊不高兴。
我听得那个纠结,如果真是匈奴干的这事就麻烦了,匈奴就是蒙古人啊,多彪悍啊,我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得死在那蒙古包里啊。小狐狸你丫的有个性!连匈奴王的女儿都敢拒绝,人家看上你那叫下嫁,你要当初答应了多好,等老可汗一死,你就是新可汗啦,到时想干什么不行?这下可好,全家都被你害死了,还要连累我冒生命危险出谷来救你。
嘴里碎碎念的埋怨着,心情却莫名其妙的由阴转晴,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扬了起来。
哥,等着我,不管是什么龙潭虎穴,我都一定会把你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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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听到小狐狸的名字,我就更加坐不住了,于是只山阴镇停留了两天,便又雇了辆马车一路向东行。一路上听到很多人提起我的名字,大多与日落山庄有关,有人猜测日落山庄的庄主是因为染上恶疾,千面医圣又不肯治,才会到处寻他的二徒弟。看来我师父的坏毛病还真是人尽皆知啊!还有人猜日落山庄是想得到某种奇毒,借此称霸武林,而这种毒只有医圣的二徒弟才能配。更有夸张的,说日落山庄的庄主想要让我做他的男宠,为他所用,因为医圣把他所有的医术、毒术和武功全都传给了我。
我坐在离临安城不远的一家客栈里,顶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悠然地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关于自己的绯闻八卦。听得我啧啧称奇,真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想象力,竟然相信用一种奇毒就可以称霸武林了,还借此联想到了这位庄主的性取向问题。
不过好在我本来就没在江湖上走动过,又带了人皮面具,所以一路上还算清静。但是越接近临安城,我就越是焦躁不安,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南宫家。最后实在受不了,我放弃了摇摇晃晃的马车,选了一匹马继续上路。
别问我为什么会骑马,因为我根本不会骑。唯一一次骑马的经历,是在这个身体七岁的时候,小狐狸带我骑过一次。只记得他说,上马前要让马安静下来,然后怎么上马,怎么拉缰。但人是被他抱上去的,缰也是他拉的,所以我对骑马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所以我也并不知道,这和拿到了驾照却没上过路的本本族开车同样危险。
我特意挑了一匹看起来比较乖的白马,然后跟自己说,不就是骑马么?唐僧那么娘的男人都能骑,我还能不如他?可等我第20次被摔下马,却才走了不到20米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也许应该换个方法了。。。
换的方法十分有效,就是沟通,跨越物种的沟通!当然,如果你以为我会跟一个马说话,你就傻帽儿了,马怎么能听懂人话呢?我只是用药和它沟通了一下。
不,是一下午。我把它栓在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上,坐在一旁晒着冬天里难得的太阳,任它泪流不止,蹬蹄子尥蹶子的发疯,反正一匹马也挣不开水牛皮做的缰绳,更摇不倒一颗百年大树。
当生物们经历过绝境,往往会被激发出某种潜力。比如我眼前的这匹马,它之前很不懂得看人脸色,但很明显,现在他已经看出来那个坐在旁边对它笑的人,就是让它痛苦的罪魁祸首。不然他不会这么哀怨又缠绵的看着我。果然,我解开缰绳再骑上去,它已经变得温顺又听话,就差没管我叫爸了。
于是我短暂适应之后,终于可以骑着马奔驰了。除了土路有点颠簸,寒风有点凛冽,其他一切安好。一路估摸着方向,不觉就到了临安城下。
我拉住缰绳,在城门外徘徊。想起走的时候,正是阳光明媚的盛夏,蝉鸣入耳,青山隽秀,城门外的池塘边,安静地漂着几朵睡莲,马车路过时,我刚好掀起窗帘看见。一别六年,归来时却是深冬,大雪漫城,入眼天地一片银色素装,山水也早已看不清轮廓,临安城仿佛消失在这白雪之中。
压抑着心底的失落和不安,我策马缓缓向南宫家的方向走去,越是接近,越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揪住我的心。终于远远看到那朱红的大门,却不若当年记忆中的鲜艳,而是多了被火舌舔舐过的焦黑,和两道刺眼的白色封条。
翻身下马,只在远处看着,我并不会傻到大白天闯进去让人怀疑,也许日落山庄的人就在附近埋伏着。可即便不进去,我也能想象出里面的情景。
推开大门,绕过庭院,走过曲桥,穿过外三进,迎面是议事的大厅。再往左走一段,就是我和小狐狸的院子。我曾在那里扎过马步,整蛊过大熊,晒过太阳,赏过月光。不过我最爱的还是那里的一排梨树,一到阳春三月,就开出满树雪白,在微醺的春风中如雪飘落,很美。。。
可现在,那院子里有真正的雪正一片片地飘落,冰冷的覆在那些焦黑的断瓦残垣上。空荡荡的宅子,只剩下落雪的噗噗声,和白色悄悄的堆积,直到将地面和草丛里的暗红色掩埋。一切又重回纯净的最初。
你们会冷么?娘,晗雪,望月,小五。。。那些因为一场大火而无法离开这里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