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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便利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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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南天,潮湿的水汽覆满墙壁。
“砰砰砰“,还没走到家门口,宋时就听见了家里的吵闹声。一如数十年,每次走到这个台阶,总能听见一个女人的愤恨,走进家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继父泰然自若的样子。瞧,每次的戏码都是她的妈妈无能狂怒,对上冷静的继父。
“咳咳”,一阵烟雾缭绕,“能不能别在家里抽烟,都多少次了。“宋时径直走过他,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准确的说,是上了锁。也许是因为上锁声音吸引了妈妈,又或者是因为她本来就想寻找一个出气筒。她砰砰砰的敲着宋时的房门,“我告诉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对你爸就这样没礼貌。当初那个贱人嫌弃你是女孩,不要你,转头和别人生了个宝贝儿子。是谁把你拉扯大,你现在耀武扬威什么。”
之前听到这些话,宋时总是一遍遍地打着那个接不通的电话,想要拼命证明些什么,每次都传来一样的声音:对方暂时无人接听。直到现在,她已经完全免疫了,她完全承受着母亲的嘶吼,似乎做错的人就是她。戴上耳机,打开抽屉,数着这些日子打零工赚的钱,还不够,还不够她彻底离开这个家。
第二天,她照常自己去上学。看见阳台上的衣服,若有所思,又是他,把自己的衣服贴着她的贴身衣物,就是这样恶心。她转手把他的衣服丢到楼下去了,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两次了,她说过,没有用。只要他否认,妈妈就相信,到最后换来的,只是妈妈的谩骂:“家里就这么大,你想多了,人家看得上你。”好说没有用,她就只有这样,看见一次丢一次。楼下一闪而过的身影,虽然没看清楚,但宋时有直觉,是顾淮。
他们两个其实并不认识,最多的交集就是他经常来她兼职的小卖铺买水。一来二去,就也听说了一些他的事情。什么家里富裕,成绩优异,都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特质。对于宋时这种人来说,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觉得天下男人都一样,什么爱情都是狗屁。唯一值得她羡慕的,应该是他不愁生计。不过又怎样,她靠着自己也没有饿死。
顾淮天天都走这条路,应该是住着前面的富人区。这样的少爷,倒也不娇气,不需要司机陪伴。宋时想着想着,就到了校门口。糟糕,忘记带学生证了。她懊恼的打了自己一下,回头一想,光顾着丢衣服,忘记拿桌上的学生证了。又要扣分,扣分事小,但是扣了就不能拿奖学金了。她的钱一大部分是来自兼职,另外一大部分是奖学金,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拿着”,是顾淮,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果然被值日生抓住,回头的一瞬间,仿佛在使眼色,让她快趁机进去。她也没有多犹豫,就这样顺利进了学校。
很快顾淮跟了上来,她双手拿着学生证,递给他,“谢谢你,不过我和你不熟,为什么要帮我?”
“没有为什么,大概是上次你多找给我了一块钱吧。”
“???”宋时发出疑问,圆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似乎真的在想什么时候多找了钱。
顾淮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没有多做停留,跑去了教室。
今天是月考放榜的日子,已经高三了,她马上就有机会离开临市了。一进教室,就看见大家围着成绩榜,她也凑上去,还是班级第一,但是变成了年级第四。以前稳稳地呆在前三,这次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顾淮。他之前的成绩算不上好,可能是没认真。自从高三,他的成绩突飞猛进,这次居然考到了第三。手里握着的笔微微出汗,她不能输,为了能够更有底气的离开,为了那笔高考奖学金,她不能允许自己掉出前三。窗边的顾淮看着她,好像已经站了很久,若有所思。
放学,还是在便利店。这个便利店离学校比较远,因为宋时害怕被老师知道,肯定要被叫去办公室,勒令不许兼职,专注学业。她不懂顾淮为什么经常来这里,明明这个球场是一个老破小,难度他也害怕老师批评?“叮咚”,是有客人来的声音,是他,随手拿了一瓶水。还是老样子,结账完。但他并没有走,“你的作文写的挺好的”。这是宋时第一次仔细端详他,额角带汉,穿着一身球衣,长得确实蛮不错的,更吸引人的是他脖子上的项链,里面好像有个照片,还有些熟悉。没有等她仔细看,顾淮把项链放进衣服里。低下头来,扶着桌角:“一个项链,有这么好看吗?”
“不好意思,是挺好看的。你怎么看过我作文?”
“周老师说我作文一塌糊涂,把你的当成范例给我看咯。”
“哦。”
“不过说真的,你怎么写的?那句所有的苦难化作春雨……”
“停,别说了”,这样被当众念出自己的作文,多少有些羞耻。“你要是想夸我作文写得好,那我谢谢你,我已经收到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准备下班回去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也回去吧。”
顾淮摆摆手,“你看看外面,带伞了吗?”
这才注意到,原来已经下雨了,她当然没有带伞,天气预报没有说今天有雨。
“没有。”
“我带了,可以送你回去。”
“我不需要,我不想引起任何的误会。”
“什么误会?误会你喜欢我,还是我喜欢你?如果是前者,也许是误会,但如果是后者,就不一定了。”
“你在说什么?”这句话把宋时吓了一跳。
“没什么,这么大的雨。我这把给你,我外公家就住这,我不用伞。”说着就把伞放在柜台,宋时来不及叫住他,他就已经跑出去了。倾盆大雨,浇不灭的是少年的爱。
拿着伞回到家,又是妈妈的骂声“你说你叔叔的衣服掉下去了,你都不知道捡回来,现在全部淋湿了,还要重新洗。”宋时没有做回应,把伞摊好,就进房了。她开始回想顾淮那句话,什么叫不一定,难道他喜欢她?
没有深想,因为她知道是不可能的。像顾淮那种家庭,不会看上她,她也不屑于讨好他们。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就不会让他萌芽。但这晚,宋时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顾淮好像被人抽去了傲骨,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眼里好像有痛苦,就在他双手即将碰到她肩膀的时候。她醒了,又是妈妈在拖地,总是喜欢五点钟起床拖地,给继父做饭,从没有考虑过她需要好的睡眠。每次都一样,她叹了口气。起床洗漱,去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