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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臭要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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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辞到家的时候,都还觉得自己被火山嗦了一口,从脸颊到耳根都在发烫。
厨房里的油锅噼里啪啦地响着,老孙一手叉腰,一手撅着个锅铲,一副巫婆熬汤的专注样。
“哟,宋啾啾回来啦?”听见门响,老孙麻花般地扭着头,露着点盛情的笑,“我给你熬排骨鸡鸭汤,咱补补。”
“……”宋秋辞的嘴角轻轻地一抽,“叔,这不是补,这是下毒,咱把鸡鸭捞出来,拒绝动物洗澡水。”
他刚在沙发上坐下,捞起开瓶器,撬飞一块白酒瓶盖,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响铃。
宋秋辞的目光掠过屏幕上的“沈晴野”三个字,把嘴巴抿出一条薄线,眼前浮现的还是刚才朱红门楣下的一幕。
接着那点身高的优势,沈晴野的小臂横压在门上,微微弓背,将他困住,黑漆漆的视线扫过他轻颤的长睫、微怔的眼睛、以及紧抿的薄唇——
沈晴野空闲的手抬起,指腹压着,扫过他的脸颊,停在他的耳垂边,指骨压着,耳畔传来轻微的痛感,耳尖一阵热烫,他被捏得几乎全身一振,微讶着张开嘴巴想抗议,却被乘虚而入,舌尖被吻得发麻。
从沈晴野的桎梏下逃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好在宋秋辞师出沈晴野,知道往哪儿踹。
电话铃声依依不饶地,又滋儿哇滋儿哇地唱了起来。
“怎么啦宋啾啾?”老孙拎着只半生不熟的鸡,探出脑袋来,“谁的电话?”
宋秋辞深呼吸,愠怒着,攥出个拳头:“……臭要饭的。”
宋秋辞的拳头敲在了接听键上——
“喂喂喂?”听筒里传来了沈晴野冷劲的声音,拖腔拖调的,讨债鬼的怨气十足,“我饭呢?我饭呢?漂亮小花,漂亮妹妹,你把我饭倒啦?”
宋秋辞快对这一大帮子古怪外号免疫了。
“嗯?没有吧。”他无辜地说,“荤的吃多了会腻,我考虑总监的身体,给沈总监吃点素。”
“……”
宋秋辞感觉自己好像是听到了比较清晰的磨牙声,像是要把他嚼吧嚼吧吞了。
“我下次把文档藏好,还给我吧。”沈晴野态度良好地恳求着,“求你了,把饭给我吧,我真的很想要这碗饭。”
“大傻逼沈晴野。”宋秋辞耳根一热,心里话像温泉水,咕嘟咕嘟地冒了出去。
他当机立断地,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掐断了对面争分夺秒扔过来的半句原形毕露的“回头收拾不死你”。
“臭要饭的。”宋秋辞无所畏惧地嘁了声,手一扬,手机从指缝落下,摔在沙发上。
老孙扒着厨房门的缝隙,古怪地瞄了他一眼。
这“要饭的”,要的,真的是饭吗?
宋秋辞是个负责任的好作者(参照物:潘栩),扬了沈晴野的一碗饭,他会自觉补上新饭。
所以,品完老孙特制的排骨汤,宋秋辞打开笔记本电脑,先把黄记者偶然拍到的证据,给邓导发过去,又开了个新的共享文档。
他沉思了十多秒,把共享文档扔到了沈晴野的狐朋狗友群内。
群里正热闹地讨论着新一届全国青年非遗武学交流会的举办,一看见共享文档,更是群情高涨。
[沈晴野]:?
[沈晴野]:呵。
宋秋辞莫名从那个“呵”字里,感觉到了一阵后背发凉。
这群人的追更速度极快,短短几秒,一个接一个头像,灯笼似的,争先恐后地挂在了共享文档的右上角。
宋秋辞还没来得及打字,沈晴野那眼熟的财神头像就跳了出来,在文档中打了个“——QY书评区——”、“——QY留言区——”“——QY意见区——”“——QY休息区——”以及,八百里之外的“——互动区——”。
宋秋辞:“……”
憋屈的互动区里,陈秉鸢看起来是忍无可忍,一只女团爱豆头像蹦出来,敲了行字:“野子,你特么是不是多多少少有点过分了?”
@QY:呵。
宋秋辞心头一颤,莫名有点腿软,他咬咬牙抬手禁掉了访客权限,全员禁言,安心写文。
1000、2000、3000……键盘在他的指尖下点出清脆的咔哒声,《宋少侠傲游九州》的全文字数在一点点增加。
那些曾经黯然失色的剑影和刀光,在他的笔下重新有了骨骼与灵魂。
少年一人一剑,立于月色下的山坡之上,天幕深蓝,山壁深灰,黑色少年剪影身姿飒沓,剑指山下人间。
倒掉沈晴野3000字的好饭,宋秋辞一晚上写了6000字武侠+3000字小情侣作为补偿。
沈晴野回了他两个冷笑,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隔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也不用去公司,宋秋辞赖在床上,和周公划船,划加时赛。
老孙过来敲过一次门,说是跟新朋友出去喝茶,中午不回,他迷迷糊糊地应了,困倦的脑子没想明白老孙什么时候交了新的朋友。
他裹紧被子,翻了个身,撞在抱枕上,撞得鼻尖酸疼,还闻到一大股炭烤梨花味——
啊?
梨花味?!
宋秋辞睁开眼睛,和沈晴野对上视线。
他眨了下眼睛,沈晴野也眨了下,眼底一片奚落,宋秋辞又眨了眨,目光虚焦着,移向天花板。
“我饭呢?”沈晴野虎口扣住他的下颌,一点点掰回来。
“野子,你不至于吧?!”宋秋辞仰着头,余光漏出一丝丝心虚。
讨饭讨上门了都。
“走开点。”刚睡醒的声音带着鼻音,宋秋辞睨过眼前放大的脸,“你今天好呛人。”
“啊?”沈晴野拎着衣襟,嗅了嗅,“哦,今天早晨我乱动,香薰烧糊了,现在全庭院都这味道,待不了人,这不——”
他冲卧室外抬了抬下巴:“带老沈出来交朋友了。”
“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宋秋辞呛咳了几声。
“说正事。”沈晴野松开他,从他枕头下摸出手机,点了点屏幕,一指上面的数条信息,“邓导演找你,夏南苏的事情搞定了,准备问你签影视改编合同。”
“‘定居……呸,光头社会哥也找你。”沈晴野推过去几张画稿,“他昨晚尝试发布了最终敲定的角色人设图,反响还挺好,我看大家都很喜欢。”
“哦哦哦……”宋秋辞单手撑床,抱着被子坐起,一条条回复着错过的消息,“好了好了,都解决了。”
“那我饭——”
“滚。”
晨曦透过薄纱窗帘的缝隙,照过飘窗边的细叶寒兰,勾勒过淡紫的星状小花,在男生侧颊的眼尾边落出几笔花瓣样的薄影,困意未散,宋秋辞垂落的眼睫下方一片轻描的微红。
沈晴野轻嗤了声,忽然觉得那3000字的损失,似乎也不算什么。
“还有个事。”
“滚。”
“?”
一巴掌轻轻拍在宋秋辞手心。
“正、事。”沈晴野拖长了音调,“我估摸着最近要办那什么全国青年非遗武学传人交流大会,好多年没去了,我怕生,你陪我一起?”
“你……怕生。”
“我怕。”沈晴野双手攥紧宋秋辞的手,无比虔诚地沉着眸,看着男生的眼睛,“我很多年没去了,他们都很想打打我。”
“那我也想。”宋秋辞插了句。
沈晴野无所谓地哼了声,可疑地大方:“可以啊,回头教你。”
“我看时间。”宋秋辞不怎么放心地睖过沈晴野,“我最近有个作业,我想去拍星空,不一定有空。”
两周后,L市。
星垂夜幕,淡紫、橘黄、深蓝晚星点亮浩瀚银河,山影连绵于天穹,孤树生于长野,黑枝向远空朝圣。
夹霜带雪的风拂过屋顶,将宋秋辞的围巾吹散,漫卷起风的形状。
男生微垂着头,黑色半指手套间冻得微红的指尖按动相机上的按钮,镜头仰向天顶。
脖子上的围巾被一把揪回去,沈晴野抓着围巾绕着他脖子来回地转,最终打了个不怎么好看的死结。
咔嚓,宋秋辞按动快门,嘴角弯起点满意的笑:“沈晴野,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
“看什么?”被迫套了身影楼风藏服的沈晴野捧着杯酥油茶,懒洋洋地尝了个味儿。
黄记者出院,在自家报纸上,给当年的沈晴野致歉,因为话题有流量能获利,《云行乐报》乐颠颠地把自家记者贬了个一文不值。
“没什么。”宋秋辞看着这人几秒,忽然轻笑了下,摇摇头。
“管他呢。”沈晴野仰头灌下酥油茶,散漫地曲着长腿,一手枕在脑后,仰倒在屋顶的斜坡上,“星空和道德,我心里有数。”
宋秋辞琢磨了这句话半晌,试探着问:“……‘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头上的星空,以及心中的道德律令’[1]。”
“嗯,对。”沈晴野眼底尽收万千星海,空着的手挂在宋秋辞的围巾上,“上次看你引用过。”
“你这记忆力也太骨感了吧!!!”宋秋辞脖子被扯出轻微窒息感,偏头躲了下。
不过——
这地方真好啊,除了有点高反,星空拍到爽。
这武学交流会的地点,谁选的?
“这地方是谁他妈选的?”
民宿的屋顶下传来一阵吵吵嚷嚷。
“谁家武学交流选在4000米高原上啊,我氧气罐直接焊脸上。”
“不是我。”
“也不是我,我是小孩。”
“选的真好啊,笑吐了,根本交流不了。”
“好像是沈晴野吧?”
“野子人呢,拖出来锤死。”
“不知道,陪老婆吧。”
“算了,交流点别的吧,来来来,打牌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