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越危垣潜出淑士关 登曲岸闲游两面国 ...
-
话说徐承志被唐敖问及婚姻之事，顿时眼眶泛红，长叹一声道："伯伯若问起此事，侄儿这辈子怕是只能打光棍了。"唐敖诧异道："这话从何说起？"徐承志警惕地走到门外张望片刻，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道："此处驸马生性多疑，自打侄儿进府当差，他见我身强体壮，虽表面赏识，实则处处提防。夜里连住房外都守着兵卒，多亏同僚暗中照应才没出事。"
他边说边摇头，眉间皱出个"川"字："后来驸马想收买人心，竟把贴身宫娥司徒妩儿许配给我。同僚们都说要加倍小心，尤其在妩儿面前说话更要留神。谁料今年开春，这姑娘半夜突然摸进我房里，压低声音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公子还是早作打算'。我当时琢磨整宿，第二天跟同僚商量，他们都说定是驸马派来试探的。"
徐承志说到此处，喉结滚动两下："结果禀报上去后，妩儿姑娘竟被毒打一顿发落出去。前些日子她又冒险来劝，我这才醒悟她竟是真心为我。想她春天因劝我被罚，如今不计前嫌再来相告，这般情深义重......"他忽然哽咽，手指死死抠住桌角，"我若再辜负她，还算什么男子汉！"
唐敖听得动容，忙将妩儿如何托自己营救之事细细道来。徐承志闻言"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唐伯伯大恩，承志没齿难忘！"起身时眼眶通红，却已换上欣喜神色。
"只是这淑士关把守森严，在役人员不得私自出关。"徐承志说着撩起衣襟，露出腰间黥印，"您看这刺青，便是当年误盗令旗的罪证。前日妻子冒险偷出令旗助我，结果......"他忽然顿住，喉头剧烈滚动，半晌才哑声道："如今她不知被卖往何处。"
林之洋听得直拍大腿："要我说，唐兄直接背着他飞出去得了！"多九公捋着胡须笑道："林兄当唐兄是鹞子成精？四五丈高的城墙，背着人哪能说飞就飞？"唐敖却眼睛一亮："倒有个法子——前日得了株蹑空草，服下后能身轻如燕。只是需得夜里行事。"
当夜月黑风高，四人摸到城墙根下。唐敖蹲下身要背徐承志，林之洋突然扯住他袖子："妹夫且慢！先让俺试试这轻功。"说着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弓身运气。谁料刚蹿起丈许高，便像秤砣般"咚"地砸在地上，震得青砖缝里的蟋蟀都噤了声。
"还是让俺来吧。"唐敖笑着背起徐承志，脚尖轻点便跃上墙头。众人仰头望去，只见他衣袂翻飞如鹤，眨眼间已消失在夜色中。林之洋揉着屁股嘟囔："这草怎的不给俺也来一株？"
出得关来，徐承志忽然拉住唐敖衣袖："伯伯快看！"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海面磷光闪烁，竟有无数鬼面船影若隐若现。众人正欲细看，忽闻凄厉号叫划破夜空，那些船影竟自相残杀起来，血水染红半边海面。
"定是倭寇内讧。"多九公捋须沉吟，"前日听渔人说，近海出了专吃人肉的鲛人，莫不是......"话音未落，林之洋突然指着海面惊叫："快看！那漂着的莫不是个人？"众人定睛望去，果然见个红衣女子伏在浮木上，长发如海藻般散开。
唐敖正要纵身入海，徐承志忽然拦住："伯伯且慢！这女子出现的蹊跷，恐有诈。"说话间那女子竟缓缓抬起头来，月光下露出张苍白如纸的脸，嘴角还挂着丝诡异微笑。林之洋吓得倒退三步："我的娘！这怕不是水鬼变的？"
正僵持间，多九公忽然嗅了嗅鼻子："诸位可闻到什么气味？"众人凝神细辨，果然有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是曼陀罗花粉！"唐敖恍然，"难怪这些倭寇自相残杀，定是吸入此花致幻。"说话间那女子突然潜入水中，海面霎时泛起大片血泡。
待众人登船启航，徐承志仍心有余悸："方才那女子眼神......竟与两面国人有些相似。"唐敖闻言心中一动，想起白日见闻，遂将两面国之事细细道来。原来那两面国人平日皆戴浩然巾遮面，只示人以温文尔雅之态，实则脑后藏着张狰狞恶脸。
"最奇的是他们见人下菜碟。"林之洋抢着说，"俺跟妹夫换了衣裳，那些势利眼立马换副嘴脸！"说着惟妙惟肖地学起两面国人变脸模样，逗得徐承志忍俊不禁。多九公却抚须摇头："世间最可怕者，莫过于此等表里不一之徒。诸位日后行走江湖，切记'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
正说着，忽闻邻船传来女子啼哭，如泣如诉甚是凄惨。唐敖起身欲探，林之洋却按住他肩膀："深更半夜的，别是勾魂的夜叉装神弄鬼。"话音未落，那哭声戛然而止，甲板上传来"啪嗒"一声，竟似有人跳水。
众人面面相觑，船舱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将众人影子拉得老长，在舱壁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状。多九公压低声音道："诸位可曾听过'鬼哭舟'的传说？百年前有商船载着怨女沉海，每逢阴雨夜便......"
"咚！"
一声闷响打断话语，船身猛地倾斜。林之洋抄起船桨就要往外冲，却被徐承志死死拽住："林兄且慢！先掌灯照看！"昏黄灯光里，只见船舷边赫然印着个湿漉漉的手印，五指修长，指甲缝里还沾着片靛蓝衣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越危垣潜出淑士关 登曲岸闲游两面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