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阳光》釉栖

1、秋游

　　秋游那天，南山初级中学一一班的旅游大巴一直没启动，老师说还要等几个其它班的同学，那个班报名参加的人数少，分流到人多的班上了。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上来3名男同学，靠到门边的位置上坐下，车就开动了。付劲羽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默默听自己的随身听去了。
　　这个光碟随身听，是她叔上个月来探望她时送她的，说花了两三千块钱买的，市面上正流行的款式。
　　付劲羽老家在本市的小冈县，地方小但位置临港，发展水平远比同市的其它地区快。经济虽然好，但教育水平没跟上，临港的位置也带了一些不好的社会风气，学校里“飞仔飞女”多。于是付劲羽被父母送到南山县上初中，寄住在一位亲戚家里。九十年代的交通还不太便利，她回家要坐一小时的公交车到中途的车站转车，再摇一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到家。路途不远也不近，父母让她安心学习，过节或休长假再回去吧。
　　开学一个月后的某天，她叔突然来找她，也没上亲戚家坐，在楼下跟她聊了几句，无非是好好学习之类的，说着就拿出了新买的随身听，说让她无聊时可以听一下，付劲羽有点受宠若惊。她不肯要，叔非要她拿着，还把车上几个CD递了给她。她当时眼睛突然一红，叔摸了摸她头发说“付劲羽长大了”，便转身挥挥手，开他的捷达车走了。
　　思绪回笼，付劲羽把车窗打开，凉风吹了进来，这一年的秋天好像来得特别早，她用耳机塞住了耳朵，隔绝了四周同学的吵闹声。当时的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线。

　　秋游的目的地是邻市一个游乐园，付劲羽小学的时候就跟家里人去过，时隔几年跟同学一起去，感觉更好玩了，各种机动游戏都被拉着去玩了一遍，连“鬼屋”也不放过。她到了“鬼屋”门口死活不肯进去，被几个女同学一顿拉扯。这时三名男生走了过来，在旁边看着她们窃笑。
　　“刘梓枫，你们笑什么笑！”跟付劲羽玩得较好的女生刘可珍冲他们喊了句。
　　“有种进去呀，这么胆小还怕人笑。”
　　“切，关你们屁事啊。”
　　付劲羽的犟脾气上来，睨了他们一眼，深吸一口气拉着几个同学一起进去了。
　　三名男生随后，一进去就开始装神弄鬼在后面吓唬几个女同学。
　　付劲羽留着一头短发，在家里是长女，父母对她要求严，自己性格也要强，不是走甜美路线的，平时在学校里对着不熟悉的人都是冷着脸。但这不妨碍她本身还是个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捂着眼睛也一通咿呀鬼叫的。就这样走了两段“鬼道”，去到第三段，她就壮起胆来在拐角处躲藏了起来，等那几个男的走过，便随手扯了模具上的黑布往头上一套，尾随从后面追了上去。
　　前面一排人忽然听到声音，往后一看悄无声息的一个黑影从远处“飞”过来，居然吓得急忙蜂拥往出口挤去。这黑影倒也尽责，一路把他们逼至出口——
　　叫刘梓枫那个男生一把扯下了那个黑布，头发凌乱的付劲羽露出脸来，阳光刚好打到她的脸上，她抬起头来，看到男生女生们笑作一团，嘴角也勾起了一抹顽皮的弧度。

　　算是不打不相识，回程的路上，他们几个还坐到前后排又打闹了一番。在刘可珍的介绍下，付劲羽知道了三人中老爱在前面装老大的瘦条中等个子叫刘梓枫，个子最高大皮肤白净笑起来有酒窝的叫陈江，个子最矮一看就是尾随小弟的叫刘俊宁。
　　这次秋游付劲羽身边也跟着两个小闺蜜，刘可珍是南山本地人，初中里很多同学都是她小学同学，南山本地有很多姓刘的，也有姓陈、姓何、姓江的，她皮肤有点黑，性格有点闹腾。另一个是个傻白甜，叫周菀，“菀菀黄柳丝，濛濛杂花垂”，付劲羽看到她就想到这句诗，周菀瓜子脸，长相柔美，眉目清秀身枝柳长，但不知是否发育期一开口有点公鸭嗓。
　　“你偷看别人倒是光明正大！”
　　坐在后排的刘梓枫跟她一样是靠窗的位置。
　　“关你什么事？”付劲羽斜了他一眼，她看自己的女同学要他多事？
　　她拿出背包里的随身听，把耳机塞到耳朵里，准备听歌。
　　“你这个是播碟的随身听吗。”
　　付劲羽皱了下眉，有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我也爱听歌，你一般听什么歌？”
　　“安室奈美惠。”
　　“啊？什么歌？”
　　“安室奈美惠的歌。”
　　“安……？日本歌吗？我没听过。”
　　一时间付劲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是擅长交际的人，没听过那没什么好聊的。
　　“哎，那你听得懂吗？这些歌是讲什么的？”
　　看他一脸的诚挚，她默默地翻出了歌词，上面有中文翻译，递给他。
　　他接过来认真地翻阅，车窗外的夕阳越过玻璃打在他顺直的头发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金色光泽。
　　付劲羽瞬间有点羡慕，她是一头干枯无光泽的卷发，怎么弄都不直，现在剪成男生短发，有时自己都觉得像鸟窝，她轻轻的拨了拨自己的鸟窝，啊不，头发。
　　“能借我听一下吗？”
　　“嗯？”
　　付劲羽愣了一秒才回过神，还没将手上的随身听递出去，刘梓枫就扯下了她左边的耳机戴到他右边的耳朵上。
　　付劲羽：“......”
　　“你们在听什么？”周菀笑意盈盈的凑了过来，付劲羽便顺手把另一边的耳机塞到了她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