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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快到点了,陈劭珣却还拖拖拉拉地没有下楼。艺术家父亲要睡到日上三竿,母亲常年不着家,这臭小子连早上上学都需要她踹一脚屁股。陈劭霈一边戴着耳环,一边踹开弟弟房门,发现陈劭珣还在衣帽间里翻来翻去。她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扭住这死小子的耳朵:

      “怎么的,你是要上学去还是要选秀去?要不转头和爸说声,书别念了,到他那工作室里当模特去?”

      “啊,姐姐姐姐姐轻点。”陈劭霈这一手从小到大都百发百中,但陈劭珣没一次长教训,每次都脑袋跟着她的手快把自己翻撅过去了。他吃痛地捂着自己通红的耳朵,娇气地一个劲吁气:“我发炎还没好呢,你能不能有点人文关怀精神?”

      “是我让你臭美打耳洞的吗?”陈劭霈没好气地训他:“赶快下楼,谁和你嬉皮笑脸了。”

      “好了好了,我都挑好了。”

      陈劭珣拎上书包,将怀里的衣服都塞进袋子里下了楼,陈劭霈在电梯边看到他拎的纸袋:“今天没那么冷吧?你还要多带衣服去学校吗?”

      “给别人带的。”陈劭珣摁了F2的按钮,说:“我那个同学不是老被别人说他衣服上有味道嘛,我说给他带两件我的,还给他拿了几罐留香珠和竹炭包。”

      “昨天被你撞到的那个同学吗?”

      陈劭珣常往来的朋友里没听说过有这号人,陈劭霈看着弟弟乐滋滋地给自己展示鼓囊囊的袋子,不想打击他:

      “劭珣,你这样不会伤人家自尊心吗?”

      电梯叮一声到了,司机在车上等了二十多分钟,见到陈大少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陈劭珣迟疑了片刻,仔细回忆那天在校医务室里,时尔好像也确实没说到底要不要。他心里我草一声,有点干巴地回复道:

      “...我和他提前说过了,而且我们都熟了,他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吧?”

      陈劭霈瞅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虚:

      “那可不一定,你把握好分寸。”

      陈劭珣打开车门,将书包甩进后座,忧心忡忡地和司机打了招呼,托着下巴思忖:肯定要我来帮他啊,老师也拜托我了,总不能让他一直被讲吧?

      陈劭珣还记得,从前小学里有个小孩子总是脏兮兮的,脸上挂着鼻涕,没人愿意和他玩,还总是叫他鼻涕虫嘲笑他。有个善良的女孩子不在意,主动在集体活动时拉了他的小手,却被嘲笑以后要嫁给鼻涕虫。可当他也和男孩一起玩的时候,就没有其他人再说闲话了,就算摆着不情愿的表情也会允许男孩站在自己的旁边。

      那时候陈劭珣就微妙地知道,他能做到的事情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陈劭珣刚踏进校门,早读的预备铃就跟催命似地响了起来,来不及再多想,他几乎是擦着老班进教室前的边一屁股将自己塞进座位里。时尔破天荒地没有睡觉,垂着头在草稿纸上不停地演算。陈劭珣筋疲力竭的脸颊贴在桌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抬眼望向时尔鼻梁上的眼镜,眉毛皱起小小的抬头纹,像个老艺术家,对自己的成果左看右看感觉满意得不行,噙着笑嘿嘿问他:

      “你今天不困啦?”

      时尔盯着题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过,他扶了下眼镜,礼貌性地言简意赅道:

      “补昨天的作业,没时间。”

      “这个给你,答应你的。”陈劭珣先将那个袋子塞进他的怀里,时尔呆了一呆,桌子边挂着陈劭珣昨天让他穿回去的外套的袋子轻轻晃动。正犹豫间,班主任洪钟般的声音就从时尔头顶越了进来:

      “陈劭珣,我还没进门就看到你在睡觉,后面站着去清醒清醒去。”

      “......”

      陈劭珣隔着时尔和窗户背后的班主任大眼瞪小眼片刻,表情如同生嚼了一根苦瓜。他委屈地站起来从桌洞里随便掏了一本书,却还不怕死地趁着背过身的空档,小声地撅着嘴对时尔说:

      “特地给你带的,记得穿...”

      “还在说小话。”班主任卷起书,敲木鱼似地敲了一下这个大榆木脑袋:“都开学快一个月了,大家还没进入状态,还停留在假期,马上就要月考了,我必须给大家敲个警钟...”

      原本走的好好的陈劭珣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这死小子天天让他下不来台,周夫春一个粉笔砸过去:

      “陈劭珣,你又笑什么?”

      “老师,你一周都敲了仨儿警钟了。”陈劭珣的脑袋被敲得咣当响:“你是我们X大附中的敲钟人。”

      半死不活的教室哄堂大笑起来,周夫春下意识举起粉笔佯装又要砸他,陈劭珣倒是先一步用书抱头滚到后面去了。

      “我把钟撞烂了也没见你们哪次警醒过。”周夫春嘴角还没压下去又板起了脸:

      “行了,笑也笑够了,都精神了,好好早读。”

      在一阵稀稀拉拉的翻书声中,陈劭珣看到时尔并没有笑,他翻了翻袋子,却没有乱动,依旧穿着自己的单薄的、起球的格子衫,然后将它挂在了书桌侧面的挂钩上。

      坏了,他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哎,陈劭珣,你给那怪味哥带什么了?”姚嘉朔坐在最后一排,回过头来问他:“那么一大包东西?那眼镜你不是赔他了吗?没必要吧?昨天我们是撞了他一下,那也是他早上没吃早饭自己晕了,和我们有啥关系?”

      “说了别这么叫他,你每次打完球一身臭汗还没人叫你臭汗哥呢。”陈劭珣莫名一身护犊子劲儿,班主任揍他他抬手就揍姚嘉朔,用书遮着脸骂他:“人家名儿多好听啊,时尔,比你的好听。”

      “我靠,陈劭珣昨天公主抱给你抱出事了是吧?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迫不及待是要当人野爹还是要当人老公啊。”姚嘉朔啪啪被赏了一巴掌,委屈得直戳了戳前面的孙旭成:

      “你听到没,我真服了,他身上就是有股味啊,你也闻到了,总不能是我冤枉他。”

      “是有点,但人家不是也说了他已经每天洗澡换衣服了嘛,你不能总为难人家。”孙旭成桌上立着书,装得跟屁股底下有个转盘一样缓缓转过身子,给了个两头都讨好的回答。但这话让姚嘉朔更忿忿不平:“草,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都想吐,那谁来补偿一下我的鼻子。”

      “那我们少爷不是已经替你去普渡他了嘛。”他笑眯眯地看了眼陈劭珣:“不过你什么意思?你要把那人拉进来吗?送他那个大袋子里面都是衣服吧?”

      “老师让我多照顾照顾他,我就给他带了两件我的。”陈劭珣说着,踢了一下姚嘉朔的椅子:“行了吧,这下你别再说他什么了,也别让别人跟着说了。”

      “行行行,知道...草。”姚嘉朔的话还没说完,就猛然转过身去,原来是是班主任已经踱步踱到了最后一排。

      “......”

      陈劭珣的半张脸藏在书后面,这事也不怪他,又不是他先起头的。他有点可怜地看着周夫春,希望班主任能看破他坚强背后的无助和委屈。但周夫春只是背着手,神情严肃地看着陈劭珣。

      哎,没办法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陈劭珣手一指姚嘉朔:“老师都是他先和我讲话的!”

      姚嘉朔瞪大了眼睛。

      周夫春瞅了瞅这三人组,简直痛彻心扉,揪着陈劭珣的耳朵:“那你就不能不理他?站后面刚好有人和你唠嗑了是吧?回你位置上去。前面没有人勾引你讲话,再给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周夫春揪的是没有耳洞的右耳朵,还是比陈劭霈温柔很多的。陈劭珣有点不知死活地问:“回去站着还是坐着啊?”

      “你说呢?”

      陈劭珣说:“那我坐下了,我不困,谢谢老师嘿嘿。”

      “哎,我回来了。”

      时尔一只手撑住额头,看样子是在背文言文,陈劭珣却看见他的眼睛是闭上的。坐下的动静惊醒了时尔,但他表现得比陈劭珣他爹还要沉稳,装模作样地又点了一次头,回他道:

      “嗯。”

      陈劭珣看着他不甚清醒的脸,有点想笑:“你又偷偷打瞌睡啊?”

      “我在默背。”

      陈劭珣没有戳穿他,学着孙旭成掩耳盗铃地立着书本,一米八六的个子学鸵鸟,脑袋埋到课桌下去。他从书包里翻出早上做饭阿姨做的三明治:“给你吃,你不要再低血糖了。”他将东西塞进时尔手里,挤眉弄眼的,试图贿赂他,从他嘴里得到一个保险点的答案:

      “时尔,我和你是不是已经算很熟了?”

      “...嗯?”时尔的眉头忽然皱起,不知道是真如他所说,默背到了记不起来的地方,还是在和睡意做抗争,他沉默了几秒,回答给陈劭珣一个狗屁不是的回答:

      “...你觉得算就算吧。”

      现实就是他捅他他捅他,陈劭珣明显比被自己打小报告的姚嘉朔痛:“......”

      “准备准备,桌子都分开,早上第一二节课我们做个小考试。”物理老师突然从门口探头,麦克风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尖锐。她说完和讲台上的班主任打个招呼就翩翩然走了,不轻不重的话语却在学生中掀起小小风暴:

      “不是说今天语文还要默写吗?”

      “...又没时间背了。”

      “以后到了高三这种考试天天都有,现在这算什么,不要交头接耳。考试就是会什么就答什么,只要不是高考,那一切考试就是给你查缺补漏的机会。”

      周夫春的声音压过学生的窃窃私语,却无法改变学生们的愁眉苦脸。大抵学生时代就是如此,风声鹤唳,任何一点动静都仿佛是天大的事情压了下来,如临大敌。陈劭珣再回过头,可怜的三明治的已经被随手塞进了黑黢黢的桌洞里。时尔的座位靠墙,所以他抬手将陈劭珣的桌子往外推:
      “你往那边坐。”

      “......噢。”

      陈劭珣屁股都舍不得动,只用膝盖顶起课桌往外边抬,嘴不自觉又撅得能挂油瓶,而时尔的目光黏在昨天整理了一半的物理笔记上,一点注意力都没分给自己。

      什么叫你觉得算就算吧?明明昨天还坐在一张床上聊八卦呢,他还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呢,怎么能今天就像重置一样对自己爱搭不理了。难道他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觉得自己看不起他了?陈劭珣还试图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

      “...三明治你记得吃噢。”

      时尔翻过笔记,纹丝不动地嗯了一声。

      完了。

      从早上考试到午休到下午快放学都没见他把手伸进桌洞里吃一口。最后一节自习快下课前物理周测出分,班里一阵窸窸窣窣,孙旭成和姚嘉朔在后面拿着平板抢来抢去,陈劭珣随大流地点开看了一眼,小人挂在进度条的红色部分,就快要从条子上摔下去了。

      “......但我考的比上次高两名诶。”

      他啪一下合上平板,偏过身子压低声音问:“诶,我比上次高两名,是不是你俩就在我后面?”

      “你瞎几把乱讲,我这次前70%。”姚嘉朔表情还在用力忙着和孙旭成掐架,也没忘记再添一把火:“谁这次考到陈大少后面去了?你和说你完了啊,这个月别想睡了。”

      “滚,两名就不是进步了?”

      陈劭珣不再理那俩二傻,就像沉不住气的小孩,又忍不住就要去问时尔考得怎么样。时尔正在盯着平板发呆,垂下的发丝中间他的小人向后仰倒表示倒退。屏幕的冷白光描着他的下颌,仿佛都能看到骨头。陈劭珣记得把他抱起来时的感觉,腿和胳膊还有点肉,但脸颊是清减得不能再清减了,表情也寡淡,所以陈劭珣给他选了一副黑框眼镜,和他下唇边那颗小小的一点痣恰巧吻合。

      看起来就长了一副很会学习,甚至像学习机器的脸。

      “时...”陈劭珣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了时尔下巴那颗颗摇摇欲坠的水珠上。时尔说头发会遮住眼睛很挡事,写不出题时总是自然而然地向后抓一把,时间长了刘海微微中分落在两边,露出圆润的额头,神情的变化一览无遗。

      所以陈劭珣看到他哭了。

      “......”

      被姚嘉朔编排的时候没见他皱过眉头,低血糖晕倒的时候没说过一声自己不舒服,一个小周测没考好就能让他掉眼泪吗?就像陈劭珣那天偷偷闻他身上的气味被时尔抓个正着,他偷看时尔的眼泪也再次被时尔逮住。陈劭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唰地将头别了过去,眼神乱飘心虚到有些搞笑:

      “...那个,我什么也没看到。”

      时尔垂着眼睛,手背擦过下巴,因为低着头能看到他的睫毛和湿漉漉的眼窝,他不是很在乎地说:

      “你看到就看到了。”

      “...哈哈。”陈劭珣被拆穿,他不好意思地挪着屁股离他坐的近了点,贴近他耳朵说悄悄话:

      “一次小周测而已,你不要太在乎啦。”

      “分数对我就是很重要。”

      “嗯嗯。”陈劭珣无声失笑,从容地点头搭过他的肩膀,戳开平板上红色的数字标:“那就看看咱们这次错了什么嘛,你看这个才选择题第五题,你肯定是粗心写错了吧,不该错,分要加上;这道题你过程都写满了,说明你肯定是有思路,看错条件了,这题不该错,分也要加上;还有这题,我都拿了三分,粗心了吧,加十二....你看看,我怎么说的,加上去你就满分了,这么算下来你一点问题没有,是不是?”

      废话,你每个题目都说不该错。时尔被他勒着脖子,注意力全在抵在他下巴上的那根手臂,他小幅度地用手掰着,不想动静太大打扰别人:

      “哪有这么多不该...”

      “你饿不饿啊时尔?”陈劭珣又把手臂勒紧了,另一只胳膊在书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包巧克力棒。这本来就是他打算带给时尔吃的,他跟个春游的小学生似的在书包里塞满了零食,结果时尔没吃他的三明治,他就不高兴地不要把剩下的给他了。他的头戳在时尔的脑门,捏着巧克力棒戳在他嘴边上:“伤心完了饿肚子了吧,来,吃一口。”

      连说小话话也这么密,时尔耳边嗡嗡的,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我不要。”

      可是时尔拗不住陈劭珣,巧克力棒压在他嘴唇边上,他的舌头才碰到一点,陈劭珣就顺着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咔嚓。”

      “哎好孩子,吃饱了就有力气学习了是不是,吃一口吃一口,张嘴来,再吃一口。”陈劭珣还在咕噜噜地在他耳边冒泡,送一口塞自己嘴里,再送一口塞时尔嘴里,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头靠着头一起咔嚓咔嚓,一个是缺根筋,一个是被武力压迫。咔嚓咔嚓,他们以相同的频率咔嚓咔嚓,看起来像两个傻子。陈劭珣咔嚓咔嚓地问:

      “时尔,你不觉得,让一个考几十分的,来安慰你,是一件很过份的事情吗?”

      时尔抓着他的手臂只想结束这场闹剧:“不用你安慰我。”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吃点零食吧,本来也是给你带的,结果你一口都不吃。”

      “....”

      时尔想他又在前言不搭后语地发散什么呢,陈劭珣抬眼望着他们头顶的时钟发呆,还在叽里咕噜个没完:“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呀,不然又像昨天一样跑个步就晕了不是更耽误学习嘛...下课了!”

      下课铃踩着他的尾音响了起来,时尔的情绪也被这个白痴打搅得七零八落,嘴巴里太甜了。他挣开陈劭珣的手臂站起身收拾书包,书戳到角落里的三明治,早上他吃过了,所以一直放在桌洞里,想着第二天当早饭吃。时尔将它塞进书包里,陈劭珣在旁边小小地啊了一身,抬头望他:

      “你还要带回去吃吗?”

      “晚上吃。”

      他转过身去找作业,再转过来时却看到陈劭珣咬着嘴唇在偷笑,时尔将桌子边的衣服拿到他的眼前:

      “我说洗干净了还给你。”

      “啊,这件衣服。”陈劭珣的嘴角又撇下了,他瞄了一眼书桌边的另外一个袋子,有点小心地问时尔:

      “那个你也要还给我吗?”

      早上陈劭珣去后面罚站,时尔翻了那个大纸袋,里面有好几件简单款式的t恤卫衣运动裤,两大罐留香珠,还有除臭的竹炭包。他是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这种情况下再推三阻四好像更加不礼貌,更何况对方也事先打过招呼,是好意,所以时尔准备带回去。

      这种情况下再推三阻四好像更加不礼貌,更何况对方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时尔准备带回去。

      “我准备带回去的,要还给你吗?”

      “不用!那这件外套你喜欢吗?”陈劭珣眼睛亮了,将他的手腕掉了个方向,直勾勾地看着他,又略带斟酌,就像是特别想要他收下又怕伤害到他自尊心一般:

      “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意这件衣服你穿过了。但要是喜欢的话,你一起带回去吧,我想一起送你。”

      “......”

      说真的,时尔不知道陈劭珣在想什么。

      陈劭珣式好意很像一场无需深究的小概率随机事件,毕竟他本人热衷于做慈善,想必如果陈劭珣开彩票亭一定会亏得血本无归,因为这个家伙竟会真心希望别人中奖。所以时尔不为他的好意赋予任何意义,他捉襟见肘的精力只能对陈劭珣的这场一时兴起采取最低能耗处理——对于对方输出善意的冗余代码:收到,执行,不储存,不探究背后的情感逻辑。

      是的,陈劭珣式好意只是他人生代码的一行print('hello')。

      他只是顺势而为了。

      不知道是不是先接受了那副两千多的眼镜,时尔再接受这袋衣服的时候没有太犹豫,对自己有好处而对方也愿意给的事情,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反而是陈劭珣表现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自己。

      没必要,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劭珣眼睁睁看着时尔眼镜下的表情像白纸皱了一角又被展平,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着自己露出一个近乎柔和的笑:

      “喜欢,谢谢。”

      那个男孩——得到陈劭珣的帮助后,总是隔三差五地给陈劭珣送东西。虽然是回潮的饼干、皱巴巴但漂亮的彩色便签纸、破洞的1美元,但那些都是男孩珍视的东西。男孩将他写进了作文,近乎忠心耿耿地跟着他。令陈劭珣记忆最深的一件事是,是某次他的学生卡不小心从口袋掉进了小便池里。原本他不打算要了,但男孩竟像抢篮板球般扑过去捞起。男孩还在厕所用肥皂洗了很多遍,像想得到他的夸奖一样,将学生卡双手送回他的手边。

      虽然最后学生卡还是换了一张新的,但陈劭珣却记住了那个表情,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是鼓舞还是甜头,他有些上瘾。

      他是不是某一天也能在时尔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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