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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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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午饭结束,彼此分开时,游畅拿出一提深红色的礼盒送给了李狸。
“一听说我转正,我妈妈就来S市看我了,”游畅喜滋滋地说,“这是她特意从老家带来的云腿月饼,你拿回去尝尝吧。”
“真的谢谢你。”她衷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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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实习期转正手续办完,无缝接上了十一的假期。
今年的十一和中秋是在同一天,晚上家里又要摆酒宴请。
李狸没有赖床地起了个大早,因为谭移从香港寄送来的月饼到了。
他回不了S市,不妨碍李狸一心想帮他在家里刷刷好感。
她在厨房里将奶黄、抹茶、开心果各种口味的月饼每样切出一点点,摆了个漂亮的盘。跟游畅送的云腿月饼一起,拿去汪敏君和文曦面前献宝。
她们看着小猫儿孝顺乖巧,也都很给面子地尝了些,夸奖真好吃。
李狸眉开眼笑说:“我也觉得很好吃,我朋友可用心了。”
一旁的李舟渡穿着居家服在看电视新闻,闻言抬手捻了一块,放在手里研究了一会儿,嗤笑地问:“朋友送的?你哪个朋友没事闲的送这么多月饼?钱多了烧的吧。”
李狸有时觉得李舟渡实在敏锐得太过讨厌。
如果李浦升还在,爷爷那么疼她,有他作主,自己和谭移之间的事未必不能转圜。
但是现在父母长期驻外,奶奶身体欠佳,文曦是伯母也不便伸手干涉李狸的私事,就只有李舟渡正儿八经地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内心气得要死,将月饼从李舟渡手里生抢下来,含怒说:“你爱吃不吃!”
她又额外挑了一块给奶奶:“您再吃一点点这个,这个低油低糖。”
李舟渡无所谓地拿湿巾擦了手,后靠在沙发上,握着遥控器换了台。
中午十一点多钟,家里有客上门,面包车直接开到了后院里,从驾驶座下来一个皮肤黑黑的年轻人。
来人是汪卓康,奶奶的侄孙,之前李狸在暨溪祭祖的时候略有耳闻。
他上周刚刚在S市的口岸下船,这次特意中秋上门送礼。
拉开后备箱里面是三十多篓新鲜的螃蟹,说是今天一大早刚刚从湖里现捞上来的,都还是鲜活的。
文曦哭笑不得地道:“你们倒是有心,就这几百只螃蟹,家里怎么吃得完?”
汪卓康笑说:“东西不贵重,也是预备了您这边客多。每年一季,吃上个新鲜就不算亏了。”
之前文曦因为表嫂来求她临时调度汪卓康下船的事略有不快,对其印象不佳,亲眼见了真人倒没有想象中年轻浮躁。
他这次来还特意解释,那时刚刚上船,不懂事的时候跟二副闹了些冲突,但是大家朝夕相处很快说开了。
他妈不解内情,给文曦添了麻烦,希望她能够见谅。
文曦理解地道:“她也是关心则乱,自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汪卓康被留下吃午饭。
中午桌上添上了清蒸螃蟹,蟹肉细密紧致,蟹黄味甘。
汪卓康为人灵活变通,在桌上绘声绘色地聊起自己跟船时新奇的见闻和各地不同的风俗人情,让奶奶听得非常高兴。
李舟渡吃了一只蟹,洗净了手,回来说:“这蟹不错,一会儿让人挑两篓去给谢宗舫送去。”
文曦拍拍李狸的手:“对了,还是哥哥心细,我们小猫儿也要开始给领导送礼了。”
李狸对这些人情往来并不关心。
她这会儿有些低落,吃完了饭,便提前退席,拨通爸妈的视频电话,跟他们说节日快乐。
李狸开着摄像头,带他们去看厨房里堆成山的螃蟹。
几个阿姨一同在厨房刷洗处理,晚上家里宴客要用。
又调了些料汁放在桌案上,说一会儿拿花雕酒腌了,放进冷藏,明天就可以吃醉蟹了。
凌薇每逢年节都怕李狸一个人孤单,同她说螃蟹不错,但是不能太贪吃。小猫儿乖乖的,我们国春节假期就回来了。
“今年吗?”李狸眼睛一亮。
“是,没有几个月啦。”凌薇语气温柔道。
这个消息犹如注入一针强心剂注入心脏。
李狸挂了电话,看着黑乎乎的螃蟹装在竹编的蟹篓里活跃地动着,满屋子都是“卟噜卟噜”密密麻麻吐泡泡的声音,
她蹲下身,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篓说:“您给我留着这个,我一会儿也要去送礼。”
“一篓够么?”阿姨问
“够了吧,多了我也提不动。”李狸说。
李狸特意掐了点,在下午五点钟开车装着一篓螃蟹和月饼出门。
她径直去了谭家,看着里面已经亮了灯,便在门前按下喇叭。
与李家今日热火朝天、人丁兴旺的氛围不同,谭家此刻显得格外门庭冷落。
她从小跟谭移在这个房子里长大,从没有感觉这个房子这样安静过。
她将月饼和螃蟹交到阿姨手里,被请到屋里坐下喝茶。
她打量着四周,明明屋内陈设没有大的变化,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李狸却从心里觉得,一切好像都陌生了好多。
这都是谭谡的错。
她捧杯喝了口茶水,问:“谭爷爷过节没回来吗?”
对方的回答如同以往的每次一模一样:“是的,李小姐。”
李狸想,自己已经四年多没有见过谭诲明。
他从那时就已经身体不好,现在想必也很难好于当初。
她难掩沮丧,还是提振精神叮嘱道:“如果谭爷爷回来,你记得帮我说一声,是小猫儿送过螃蟹来就可以了。”
“这些蟹,你们就自己吃了吧。都是很好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谭谡正好从外面回来。
他下车看到院子里的多出来的跑车皱了眉,进门看到李狸正在沙发上坐着。
他问:“你来干什么?”
李狸起身,规矩地道:“我给您送节礼来了,谭谡哥哥。”
她为自己找了很好的理由:“谢谢您能通融我换岗,一直没有正式感谢您。”
谭谡解了领带,一言不发地上楼换衣服,又停下脚步,站在在楼梯上问她:“吃过晚饭了没?”
李狸摇摇头。
谭谡说:“那就吃完再走。”
李狸也并不那么想回去家里吃饭。
每次来的人都很多,她不喜欢被各路不认识的人问东问西地打探:做什么工作,有没有男朋友,想不想爸爸妈妈这些的。
她想了想,便用要跟朋友吃饭的名义回了李舟渡。
几十分钟后,谭谡从楼上下来,饭菜差不多已经好了。
螃蟹上屉二十分钟蒸熟,蟹肉和蟹黄都被剔在壳子里,可以方便地用勺子吃,不用洗手。
李狸悄悄看着谭谡的脸色,问了句:“还是不错吧?”
谭谡说:“嗯。”
他们之间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话。
但又在这个很特殊的团圆节,单独一起吃了一顿饭。
谭家的厨子一直没换,菜肴还是之前的味道,从小到大,李狸吃的次数可能吃得比谭谡还要多。
李狸吃了两口,没了动静。
谭谡抬眼,突然看到她在对面眼泪汪汪的。
谭谡:……
李狸像个小孩一样用手擦掉了眼泪,她说:“是我失态了,谭谡哥哥。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刚刚想到我爷爷了。”
李浦升过世已久,谭谡分不清她此刻眼泪的真假,他也不会安慰女孩子,只平直地说:“节哀。”
李狸吸吸鼻子,眼睛红红的问:“谭爷爷现在还好吗?”
谭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劳你挂心。”
李狸仍对这个话题不依不饶:“谭爷爷是长辈,很多年不见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谭谡这次没有回答。
屋内气氛从这变得非常冷淡。饭后阿姨端来月饼做甜点,谭谡不喜欢这种特别甜的,便没拿。
他起身的时候对李狸下了逐客令:“吃完就早点回家。”
李狸开车回去的时候天上已经挂了满月,她非常怄气地想:不是你留我吃饭的吗?吃完了就赶我走算什么,真可恶啊!
她跟谭移打语音,疯狂吐槽谭谡私下有多么古怪和不近人情。
谭移那边也在朋友的聚会里,一开始很吵,但是很快周围就安静了下来,是他从船舱里出去了。
双节重叠的维港人头攒动,游艇在海湾内航行,谭移站在甲板上,被夜风吹着,头顶是已经漆黑的天穹,两岸林立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
“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谭移安慰说,“辛苦你了,猫儿。”
“其实也还好,我躲了家里一顿饭呢。”
李狸咕哝着,她又想起正事,兴致勃勃地开口问:“我爸爸妈妈今年过年的时候要回来呢,谭移。我安排着大家一起见面吃顿饭,好不好?”
谭移的声音停了一瞬,他笑得有些勉强:“等等吧,猫儿。”
“等我能够回去了,我们再一起去登门拜访他们。好吗?”
李狸难掩失落:“……哦。”
电话挂断,天色渐黑,晚上八点整的报时响起,天空绽开大片的绚烂烟花涂满穹顶漆黑的画布。
船舱里打牌、喝酒的人都钻了出来,穿着清凉的女生挤在船舷旁,挤占位置举着手机大呼小叫地拍摄。
戴喆给他拿来酒水,刚刚的对话也不知听去多少。他问:“Brio,是恐婚还不想见你女朋友的家长吗?”
这句话逗笑了谭移,他笑到手抖得杯里的酒差点洒出来。
他看着漫天焰火,笑容异常灿烂:“我女朋友是公主,我现在是什么啊?”
“私生子的私生子,拉皮.条的掮客,被赶出家门的废物。我拿什么脸面去见她爸爸妈妈?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