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仵作》妄报

4、血契

　　护城河的红绸像浸血的肠子缠住尸体。

　　沈青崖的银刀挑开新娘盖头，露出青州知府千金泡胀的脸。嫁衣内衬密密麻麻绣满符文，金线走势竟与萧云谏的刺青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尸体紧攥的合卺杯——杯底沉淀着她三日前脱落的白发。

　　"吉时已到——"

　　礼部尚书郑怀仁的唱词被惊雷劈碎。沈青崖的银针突然刺入新娘喉管，腐水喷溅在杯壁显出一枚指纹。她迎着萧云谏森冷的视线举起酒杯："郑大人的掌事嬷嬷，指腹可有旧伤？"

　　人群骚动中，嬷嬷的袖箭破空而来。沈青崖不躲不避，任由箭矢擦过耳畔，钉碎合卺杯底的磁石。

　　"轰！"

　　护城河底腾起血色漩涡，九具新娘尸体突然睁眼，以人桥之姿铺向皇陵方向。沈青崖的白发被狂风吹散，其中一缕自发梢转黑。

　　"沈姑娘这出戏，」萧云谏的剑鞘压住她后颈，「是要坐实自己祭品身份？"

　　她反手将解剖刀扎进新娘胸腔，挑出半片青铜鼎残片："萧大人不如解释，这鼎上刻的SX-07实验编号，怎么会出现在大兴王朝？"

　　闪电劈裂夜空，残片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沈青崖的瞳孔突然涣散——前世实验室爆炸时，导师最后触碰的正是编号SX-07的青铜鼎！

　　子时的更漏混着血滴坠入地宫。

　　沈青崖被铁链悬在祭坛中央，合卺杯碎片割破的掌心正对穹顶星图。鲜血顺着二十八宿纹路流淌，激活的却不是机关，而是尘封的记忆。

　　_「青崖，双生子墓葬的青铜鼎必须由你开启。」
　　导师将考古报告推到她面前，首页赫然是萧云谏的侧脸照——西装革履，胸牌写着「考古队首席顾问」。_

　　幻象被利刃破空声击碎。萧云谏的刺青在血光中蜕变成龙，剑尖挑起她颈间虎符："前世今生都逃不过命数，我的祭品小姐。"

　　"错了。"沈青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浮现的镇魂符，"你才是被选中的祭品——三百年前国师用双生子炼镇魂鼎，失败后怨灵寄生血脉代代相传！"

　　萧云谏的瞳孔寸寸裂开金纹，主人格在剧痛中嘶吼："棺椁…开不得…"
　　次人格却操控他的手劈开祭坛，露出底下水晶棺——两具身着现代服饰的尸骸相拥而卧，正是她和萧云谏！

　　"欢迎回到我们的婚房。"次人格舔去她眼角的血，"三百年前大婚当日，可是你亲手把青铜鼎…"

　　"闭嘴！"
　　沈青崖用虎符残片割断铁链，坠落的瞬间将解剖刀扎进他心口。鲜血喷溅在星图上，二十八宿突然逆转。

　　寅时的梆子声震落壁龛尘灰。

　　沈青崖趴在水晶棺上喘气，虎符嵌入的凹槽纹路竟与前世实验室门禁卡完全一致。棺内"萧云谏"的西装内袋露出一本笔记，最新记录停留在：
　　「景和十九年出土双生子木俑，其命格图谱与沈青崖高度重合，建议启动SX-07穿越实验……」

　　"原来我才是实验品。"她突然笑出声，"导师，您这盘棋下得真大啊。"

　　身后传来锁链崩裂声。萧云谏的刺青已完全蜕变成龙，金纹缠绕着心口刀伤："现在杀我，你的好情郎可就……"

　　寒光闪过。沈青崖的解剖刀精准剜出染血的命格图谱："萧顾问，你该醒了。"

　　水晶棺突然爆出强光。现代装的萧云谏从棺中坐起，金丝眼镜滑落鼻梁，腕间的考古队徽章泛着冷光："沈法医，你违规触碰了SSS级文物。"

　　时空在双重声线中扭曲。古代萧云谏的剑锋刺向现代体，却被沈青崖用虎符挡住："三百年前你用血契困住我，现在该清算了！"

　　血酒从合卺杯残片中逆流成河，裹挟着青铜鼎碎片汇聚成漩涡。次人格在时空乱流中癫狂大笑："你以为能改变命……"

　　惊雷劈碎尾音。沈青崖的白发在风暴中彻底转黑，她抓住两个萧云谏的手按向星图："好好看看，谁才是被献祭的羔羊！"

　　辰时的雾气漫入地宫时，沈青崖在祭坛上醒来。

　　现代装的萧云谏昏倒在旁，西装口袋露出半截抑制剂。病历本上的诊断触目惊心：人格分裂症，伴有严重时空认知障碍。

　　"这是你的药。"她将药瓶塞进古代萧云谏染血的掌心，"吃下去，就能忘记那些血祭……"

　　"然后变成他？"萧云谏捏碎药片，金纹刺青随怒气鼓胀，"沈法医不如解释，为什么你的DNA会出现在三百年前的尸骸里？"

　　水晶棺中的青铜鼎突然嗡鸣。沈青崖的虎符自动飞入凹槽，穹顶星图投射出骇人真相——
　　三百年前的血祭现场，身着白大褂的她正将青铜鼎放入墓葬！

　　"原来是你亲手启动轮回。"萧云谏的剑锋颤抖，"那我算什么？你跨越时空的……"

　　"实验误差。"沈青崖突然吻上他染血的唇，"不过现在，我找到修正方案了。"

　　解剖刀贯穿两人交叠的掌心，血契在青铜鼎上灼出新卦象。次人格的惨叫中，时空裂隙吞没所有光线。

　　午时三刻，刑部卷宗库。

　　沈青崖摩挲着新入库的合卺杯，杯底指纹已被替换成郑怀仁的。窗外飘着细雨，她看向铜镜里恢复乌黑的长发，耳畔忽然响起幻听——
　　"你以为逃得掉？我们早在前世就拜过天地……"

　　卷宗突然自燃，火舌舔舐处显出现代医院的监控画面：病床上的萧云谏睁开眼，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萧顾问醒了。"小吏递上密报，"说要见您……"

　　暴雨砸碎窗棂时，沈青崖捏碎茶杯。锋利的瓷片在掌心割出血契图腾，与卷宗灰烬中的卦象完全重合。

　　"备马。"她将染血的虎符抛向皇陵方向，"该给这场穿越游戏，写个验尸报告了。"

　　惊雷劈裂天际，护城河底浮出第九十九具新娘尸体。嫁衣上的金线刺青蜿蜒如活物，在雨水中拼出四个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