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栾树雨》闻柳絮

12、Chapitre 12

　　“呦呼，大白天的来这找刺激？”

　　几道不怀好意的口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僵持，洛晞下巴的力一松，她咳嗽着大口呼吸，又被浑浊的烟味呛到。

　　“让哥几个看看。”

　　是她没听过的那种混不吝又满怀恶意的语气，她心脏猛地跳了下，眼神落在前方。

　　明谌只是稍稍站直身子，她只能透过他的身侧看见好几个穿着紧身裤的人朝来，那股浑浊的烟味越发明显。

　　她甚至能看到一个人想俯下身凑过来看，她喉间有点紧，不自知地攥紧了眼前人的衣角。

　　明谌目光在少女攥着他的衣角那处停顿一瞬，转身看向围着的人，是附近的混混。

　　那几人脸色微变，为首的男人怪笑一声：“哟，这不是我们明谌吗？”

　　洛晞闻言眨了眨眼，这些人也认识他？

　　但是听起来像是不对付。

　　她心跳极速地跳动，紧张得手都微微颤抖，双眸紧盯着身前的背脊，他的身材很高大，这样无意间也能把她挡住。

　　王虎啧啧一声，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瞬间两人朝侧一步。

　　洛晞想推开对方直接走出去，却对上一双浑浊的小眼睛，一口烟气喷来：“好纯的妞。”

　　她不能抑制地皱了下眉，往另一边退。

　　“明谌，我们走吧。”

　　心跳却越来越快，他不会因为生她气，不理她把她丢在这里吧？

　　眼前的人一直没说话，她的心越来越沉，正要推开他自己走出去时，手忽地被攥住。

　　她惊颤着看过去，是明谌反手握住她，她咽了咽口水，没有挣扎。

　　从相握的地方，传来一股很陌生的感觉，她怪异地盯着那处，他的手很大又很粗糙，但是指节修长匀称，兼顾力量感和美感。

　　有种类似又不太像家人的安全感。

　　明谌感受着掌心下的乖顺，拉着她要往巷子外走，只是刚没两步，黑瘦的手横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啧，走什么？叙叙旧不行吗？”

　　少女绷着声警告：“你们再拦着，我们要报警了。”

　　像是刚出生的小兽，毫无威慑力。

　　他半敛着眼，指尖微动，被包着的手也轻轻跟着动了下。

　　一种很奇妙的共振感，他忽地感觉有些渴。

　　洛晞这话刚落，那几人就笑了出来，“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呢？”

　　他眼眸深处闪过几分不耐：“滚。”

　　平静却毫不客气的语气，连着掌中的手都颤了下。

　　王虎反而被气笑了，抱着臂呵呵几声：“明谌，你别太狂，我……”

　　他对着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身旁一人低声凑过来说：“之前我们就打不过他，才刚从所里出来还要打吗？”

　　他偏头吐了口唾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身后隐隐可见的白皙手臂，恶意毫不掩饰：“小妞，你知道明谌家里干嘛的？”

　　洛晞顿了下没有接话，她自然看得出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她任着明谌拉着她往外走，只是在走出巷口时，那人的声音还是很大声地传了过来。

　　“他爸是赌鬼啊，欠了一身大耳窿，天天有人上门追数，你还不快跑。”

　　语罢很大的讥讽笑声传来，她虽然听不懂后面他们有的词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句话很容易理解。

　　赌鬼 欠钱 追债 上门。

　　她浑身一僵顿在原地，缓缓仰起头看向前方的人。

　　斜阳横着从前方打过来，她看见少年的碎发蒙着一层光，而脖颈的青筋微微凸起，被攥着的手得了自由。

　　她嗫嚅着，却没能发出声音。

　　直到走出那条老街，前方的人忽地停下来。

　　“你不是很好奇？现在又哑巴了？”

　　她咬着唇，对上那双泛着恶劣意味的桃花眼。

　　“对不起。”

　　她似乎什么也说不了。

　　“没用的话可以不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那三个要求是什么？”

　　明谌垂眸注视着急切又慌乱的小脸，几秒后冷声道：“别来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至于刚刚那些人……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好，但她此时却一点气都生不起来，“我，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辆车就停在他们身侧，车门打开是林助。

　　“洛小姐，洛总让我来接你回去。”

　　她点点头上车，余光却瞥见那道身影朝反方向走去，“明谌……”

　　林锦顺着少女的视线望过去，轻声说：“我们先走吧？”

　　“好。”

　　车子缓缓驶离，在越过那道身影时，她忍不住回头望过去。

　　他又是去做什么？不让她来……

　　林锦余光一直注视着往后看的少女，几秒后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在他们车子驶离后，另一辆车停在巷子口，而一身黑t的男生也走了进去。

　　在巷子深处还未走远的几人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回过头，迎面对上一个破风而来的拳头。

　　随后哀嚎声遍地。

　　“明谌你疯了吧？我要报警了。”

　　“我操你大爷明谌。”

　　“……哎呦。”

　　*

　　教室里，众人都围靠在一张大桌外，最中心的温婉老师正含着笑给众人示范。

　　最后一笔落罢，她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身侧一脸出神的少女身上。

　　“洛晞，上课要专心。”

　　被说的少女眨眨眼，几秒后脸颊微红看着桌面上的书帖：“好的，赵老师。”

　　女人点了点少女的肩膀：“你呀你，对了，今天想和大家说，你们虽然刚大一，但是也都可以去试试投展了。”

　　这话一出，叫喊声不断。

　　“赵老师，我们课业这么忙，哪有时间，再说了我们投了也是白投肯定入不了展。”

　　“不试试怎么知道？”

　　“投展好花钱……”

　　“洛晞，你试试。”

　　洛晞对上老师的眼神，几秒后轻轻点点头，也好，起码可以转移注意力。

　　“洛晞你加油。”

　　上完课，众人都有些奄奄一息地趴在桌子上。

　　楚云刚趴下，余光就瞥见好友收拾东西像是要出去，在看见一个便当盒时，她一瞬间想到最近的八卦，连忙喊住：“洛晞，你去哪？”

　　洛晞手顿了下，又加快了速度：“去教一那边。”

　　楚云猛地坐直，凑到少女耳边轻声问：“你老实说，是不是去找明谌？”

　　她诚实点点头。

　　那天过后，两人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都没有再提渔村那边的事情。

　　只是，那句话却还是扎在了洛晞心上。

　　但她又不想去问父母，怕她们误会。

　　而他似乎终于对她卸下一点心防，只不过还是经常冷言冷语。

　　楚云得到肯定的答案，按住那个便当盒磨了磨牙，“你喜欢他？”

　　洛晞茫然地看向好友，“谁？”

　　她咬牙切齿：“明谌，你这不是去给他送饭吗？你知道现在那些八卦说得多那啥吗？”

　　她看不得好友这有点舔狗的模样，虽然明谌确实还行，但那也不能。

　　洛晞顺着她的手看向那个便当盒，眼神黯淡几分。

　　她确实是去给对方送饭，他大概是想通过这个羞辱她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吧。

　　其实忽略那些隐隐作祟的羞辱感，这样也能让她的不安和愧疚有个出口。

　　楚云将少女的表情都收于眼下，忍不住喊出声：“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有外人在，他总不能还那么不要脸欺负洛晞吧？

　　不是一堆人想给他送吗？不喜欢就拒绝啊，这么吊着洛晞做什么？

　　洛晞迟疑着问：“那你不吃了吗？”

　　“我都要被你气饱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在教一的不远处的食堂打包了一份饭，刚好又遇上霍蓝和宋廷仪。

　　教室的门被推开，里面的男生敲着键盘头也没抬冷冷地说：“晚到了三十分钟，不愿意就别来。”

　　“抱歉，我们去打了份饭，晚了一点。”

　　我们？

　　明谌撩起眼帘，只见少女身边围着几个人，都一脸茫然。

　　他视线顿了下，落在少女身侧那名男生身上，两人离得很近，甚至连着手臂都似有若无地碰着。

　　上次，也有这个人。

　　宋廷仪忽地背脊一凉，下意识先走进去：“上次志愿活动，多亏了你们。”

　　霍蓝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朝着楚云刀了一眼，她们这是来当电灯泡了。

　　明谌淡淡地应了声“嗯。”，接过少女递来的饭盒拆分。

　　饭盒是三层，最上面那层是她的，下面两层则是他的。

　　一一拆开后，里面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让其余三人脸色微妙一变，都落在少女身上。

　　她居然这么会做菜吗？怎么看都不像。

　　洛晞感到几股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抬眸就对上众人微妙的眼神，她拿起自己的那份轻声问：“你们要不要试试？”

　　宋廷仪：“看起来很好吃。”

　　瞬间汗毛又起来了，他摸了摸手臂拒绝，找了个稍远的座位坐下。

　　霍蓝快速瞄了眼面容淡漠的男生，双手推辞，也坐到宋仪廷身边，扭头问：“不了，这是你做的吗？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洛晞为难地看了眼菜，这是明谌做的，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又很奇怪。

　　很难和她们解释为什么他做的饭菜还要她来送。

　　此时那人淡淡地开口：“吃吧。”

　　楚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注意力全在明谌身上，恨不得把牙咬碎。

　　洛晞对此一无所知，她瞧了两眼吃相优雅的人，挪近了些，小声地说：“对了，我之后可能不能来送饭了。”

　　要投展，时间就不够用了。

　　明谌唇角淡淡地扯了下，不过一周多，这就坚持不了了。

　　再度撩起眼帘时，眼中毫无情绪：“行，别再靠近我。”

　　洛晞微微一愣。

　　他就像一座冰山，对着外人平静无比，对着她却毫不掩饰的雪崩。

　　每当以为可以靠近，下一秒又天崩地裂。

　　她攥紧了饭盒，眨眨眼看向其前方两人，见他们都在聊天又看着剧，应该没听见他们这里的动静。

　　那就没人看见她的难堪。

　　正准备松一口气时，她扭头正对上好友怒目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