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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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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川近日可有何异动?”
夙羽恭敬回应道:“我们的人在张府已守了整整一日,未见张一川有任何异样举动,不过,张一川的长子张明瑞今日出门后至今未归,我已差阿柒暗中跟随,而且,这几日张一川一直对外闭门谢客,可张越的夫人秦如芳却频繁出入张府。”
“此外,秦如芳今日在四营地牢大闹了一番,狱卒出面阻拦,并未让她进去,之后她又折返去了张府。”
江婉卿若有所思:“这几日你再拨些人手,着重盯紧秦如芳,另外,去把夙清唤进来,我有事吩咐。”
“是。”
夙羽领命而去,步出房门,唤了夙清入内,过了片刻,便见夙清端了盆热水走入屋内。
江婉卿瞥见夙清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她并未多问,一边梳洗,一边道:“我之前让你调查秦如芳,可曾有什么收获?”
夙清缓缓道:“这秦如芳本是秦豫东秦校书郎家的庶女,后被送至张家,给张越做了小妾,张越的原配夫人沈倦梅,早在七年前便因病去世,而就在那时,秦如芳诞下了张越唯一的儿子张毅,正因如此,她才得以被扶正。”
“张越对这个儿子极为疼爱,可对秦如芳却颇为冷淡,他本就好色无度,府上美妾如云,且他还是青楼的常客,但凡看上哪个女子,便会将其赎回家中,秦如芳时常遭那群小妾欺负,在府中毫无尊重可言,就连管家权也被一个小妾夺去,小姐,你让我调查秦如芳,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江婉卿说:“秦如芳身为张越的妻子,自家夫君被抓,她必然是最为焦急的那个人,她频繁进出张府,其背后的动机并不难揣测,如今张越已被南砚清捉拿,秦如芳想要救自己的夫君,自然只能求到张越那位位高权重的堂哥头上。”
“但,此事难就难在,若换作其他官员,恐怕早就在张一川的权势逼迫下,将张越无罪释放了,可偏偏捉住张越的人是南砚清。”
“这些年张越没少为张一川在人前搜刮钱财。张一川清楚,一旦张越将他这些年的罪证抖落出来,那他必死无疑,所以必然起了灭口之心,而秦如芳,恰好是一把顺手的刀,她既去求了张一川,就该应当明白,张越落入南砚清手中,绝无脱身可能,为了保全自身,她会选择杀掉张越,毕竟她没必要为了一个薄情的男人,赔上自己全家人的性命”
夙清听明白了:“如此看来,秦如芳之所以在四营地牢大闹一场,不过是目的未能达成的狗急跳墙,而且张越原配夫人的女儿张贵楠被张越拿去送给了荣国公,那荣国公,可是人尽皆知的变态,进去的女人只有被抬出来的下场,试想,睡在这样一个男人的枕边,她定是比旁人都要胆战心惊。”
江婉卿颔首,吩咐道:“你去告诉宋义仁,不出几日,南砚清定会上朝向皇上弹劾张一川,待那时,张家自顾不暇,徐家不成气候,他便可趁机向皇上奏请,解除太子禁足之令。”
“那我这便去办。”夙清应声而去。
江婉卿望向不远处的书案,案上,一局棋静陈其间,黑子已然落定,白子尚在蛰伏,她早已谋好这盘棋局,如今,只待对手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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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一辆马车在街道上疾行,而马车的后方,一直跟着两个黑影,这二人皆身着一袭黑衣,身形矫健,脚步灵活,但却又各自左右的分开。
马车之上,张明瑞揉额闭目,养神休憩。
其护卫却觉察有异,他从小耳力便好,夜已深,街道本不应有行人往来,但他从风中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
他当即警觉道:“不对,有人尾随。”
张明瑞睁开眼,神情慌乱,忙不迭问道:“这可怎么办?”
张明瑞此次出行,为避人耳目,仅带了三名随从,这三人皆是张家悉心培养的死士,个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然而,若真有人想要杀他,岂又是这区区三人抵挡的住 。
张政宽慰他道:“少爷,我通过风声约莫能判断出,来的人只有两个,而且这两人分别处于左右两侧不同方位,想必是两拨势力。”
张明瑞听了张政这番话,顿时放宽了心:“那你还等什么,快去把他们解决掉!”
“少爷,咱们尚有要事在身,这二人尾随一路,却从未动手,想来并无恶意,咱们设法甩掉便是。”
张政未待张明瑞开口,便一把撩开车幔,低声吩咐:“张辛,后方有两条尾巴,改道,走小路。”
张明瑞被张政驳了面子,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却不敢同他撕破脸,张政是张一川收养的义子,向来只听张一川差遣,此次张一川特意让他带张政同来,足见对这事极为重视。
张一川甚至不惜重金收买四营两名伙头兵,才打听到给四营地牢送饭的牢子,是从四营卸任的伙长王叙休。
他要张明瑞设法收买给四营地牢送饭的牢子,待时机成熟,让这名牢子下毒害死张越,将其伪装成畏罪自杀,只要张越一死,南砚清便死无对证,同时,散布南砚清与太子有私情的谣言。
如此一来,南砚清身陷谣言,自顾不暇,江家极可能因此与太子退婚,而太子的形象在民间定会受损,届时,皇上必然会迁怒于南家,此计一出,一石三鸟。
所以此事他不仅要办好,还得办得漂亮,毕竟,他虽是嫡长子,可下面还有三个庶子,个个都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
……
马车忽然改道,跟在后方的二人,不约而同的跟上,却又不巧的撞上。
“你是何人?”
“谁?”
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气氛陡然间剑拔弩张,未等对方做出回应,双方已然动起手来。
秋临与阿柒皆是南砚清、江婉卿身边轻功最为出众之人,在尚未摸清对方身份之际,二人皆谨慎地未拔刀相向,此刻二人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在一阵激烈的打斗中,阿柒瞅准了一个时机,突然一脚踢在秋临的膝盖上,秋临一阵吃疼,下意识后退,阿柒又想追上马车,却又被秋临一脖子拉回来。
秋临扯着阿柒后领,侧身闪过,试图去追马车,却又被阿柒一脚绊住,待他回头望去,哪里还有马车的踪影,秋临不禁爆了句粗口:“真他娘的难缠!”
阿柒眼见事败,趁着秋临稍有松懈的间隙,转身便跑,秋临并未追赶,当务之急是先回去向南砚清禀明情况,再从长计议。
马车行于泥泞之道,张明瑞一路颠簸,早已疲惫不堪,他不耐掀开车幔,利落下车,双眸满是嫌恶,睨向那座破败不堪的屋子:“张政,去敲门。”
张政提着行灯,叩了叩门,朗声道:“屋里有人吗?我们是从幽州过来的行商,已数日未曾饮水,能否行个方便,讨口水喝?”
过了片刻,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粗布衣衫的妇人,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的水缸。
张明瑞望向那水缸,眼中满是嫌弃之色,妇人留意到他的神情,赶忙解释道:“这水是我夫君昨日刚挑回来的,还是干净的。”
“多谢。”张政向后使了使眼色,只见其余二人,一只手持着水囊,而另一只手,悄然隐匿于夜色中的,是泛着冷光的刀刃。
妇人微微侧身,客气地让他们进屋,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转瞬之间,一把利刃已悄然抵上了她的脖颈。
妇人面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你……你们是何人?”
张明瑞看了妇人一眼,脸上挂着微笑,问道:“王叙休去哪了?”
“你…你…找我夫君有何事?”
张明瑞没什么耐心,他唤着身后的二人:“给我搜!”
妇人见状,想起自己那还在屋内酣睡的两个孩子,双膝跪地,苦苦哀求道:“大人,我夫君出门去了,并不在家,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那两个孩子吧!”
张明瑞斜睨了那妇人一眼,方才太暗了,这会打了两盏行灯,倒是把妇人的脸照得清楚。
他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嘴角泛起一抹邪笑:“长得倒是不错,说来这生过孩子的,我还没玩过呢。”
妇人闻言,身子颤抖得更厉害,却强撑着声音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我与你们无冤无仇。”
“这可得好好问问你夫君。”张明瑞微微凑近,轻嗅一下,笑道:“真香。”
妇人啐了一口,别过脸去,张明瑞却不恼,此时,屋内传来一阵哭闹声,紧接着张雷牵着两个孩子走出来。
妇人见状挣扎着要起身,张辛手握刀,刀尖轻抵其脖颈,冷冷道:“别动,我这刀可不长眼。”
两个小孩一瞧见自己的阿母,便撒开张雷的手,跑到妇人的身旁,其中一女孩张开小手,掌心稳稳托着一颗糖:“阿母,吃糖。”
妇人摇头,面带一丝笑容,极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恐惧:“阿母不吃,你自己留着吃。”
小女孩见状,小嘴一撇,脑袋微歪,目光落在妇人脖颈的刀刃上,刹那间,恐惧浮上她的脸庞。
妇人察觉女儿异样,忙拉住她的小手,轻声安慰:“雪娘莫怕,阿母正与叔叔们玩游戏。”
张明瑞却不耐道:“王叙休何时回来?”他可没闲工夫瞧这母女情深。
妇人望向自己孩子,只得如实答道:“子时,我夫君负责给军营里的囚犯做饭送饭,家在城郊离城内远,白天出去,半夜才回。”
张政抬眼望了望天色,子时,夜最深、万籁俱寂,于是,他道:“已是子时,若骑马,此时该到了,若是用脚,也快了。”
张明瑞颔首,片刻之后,只见一个男子推门而入,此人上身着短打布衣,下身配束脚长裤,头上还戴着一顶粗布小帽,腰间挂着一块号牌。
王叙休一开门,眼前的景象便让他大惊失色,他的妻子脖颈上架着一把刀,他的两个孩子旁边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他迅速拔出刀,厉声质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这儿有桩买卖,你接不接?”张明瑞微笑着示意张政。
张政从马车后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一盒黄金。
王叙休对那盒黄金视而不见,忧心地望向妻儿,质问道:“你就是这么跟我谈买卖?”
“好!为表诚意,张幸,放了她!”
张幸闻言,将架在妇人脖子上的刀移开,松开了手,妇人如获大赦,长舒一口气,急忙蹲下身子,焦急地查看两个孩子的状况。
王叙休目光匆匆掠过妻儿,见她们并无大碍,便开口问道:“你要谈什么?”
闻言,张明瑞抬手从袖中掏出一包毒药和一封认罪书,低声道:“四营地牢新抓了个叫张越的囚犯,你把这包毒下在他饭菜里,待他死后,再把认罪书放他身旁,事情办妥,这盒黄金归你,你妻儿也能安然无恙。”
王叙休看一眼妻儿,再看张幸、张雷持刀在手,他长叹一口气,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南砚清虽救过他的命,可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只能先护住全家老小的性命,最终,他无奈应道:“好,我答应。”
与此同时,秋临趁着夜色一瘸一拐回到候府,此时的书房,灯火通明。
南砚清瞧见秋临一瘸一拐,赶忙让秋白去扶,秋白走上前扶着他,打趣道:“你这是怎么了,掉坑里了?”
秋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没忍住嘟囔道:“别提了,被一只挡路狗给暗算了!”
秋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神情变得凝重。
秋临来到南砚清跟前请罪:“小姐,对不住,我跟丢了。”
南砚清撇了她一眼,并未过多责怪:“这是怎么回事?”
秋临说:“我一路尾随张明瑞的马车直至永康街,谁料马车突然改道,也是在这时,街道上窜出一人,那人轻功甚是了得,我与他交起手来,一时难分胜负,故而跟丢了。”
“我知晓了,这几日,多调配些人手到牢中,着重留意张越,你们退下吧。”
秋临、秋白拱手应声:“是。”
南砚清面色严峻,如今看来,至少有三股势力介入此事,这三股势力已知的有她、张一川,还有一股未知势力,只是按秋临所言,此人目的应与他一致,只是不知敌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