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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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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公里外的大河村,陆柏的干娘陈桂花,带着全家老少,从一大早就开始里外操持,迎接新嫁娘的到来。
“你个老不死的,懒牛懒马屎尿多?水挑了?柴劈了?白瞎了人家柏哥儿叫你一声干爹,见天儿孝敬你那么多肉吃,都进了狗肚子了?”
“阿牛、阿牛媳妇儿,你俩去柏哥儿地里砍两篓子芥菜,搁河里洗干净拿回来。”
“石头,跟你媳妇把昨儿借来的碗筷用开水烫一遍、桌椅板凳都擦擦。”
“大柱,带着弟弟妹妹去贴双喜字,贴歪了没糖吃哈。”
陈桂花是个直爽利落的,一大清早把一家老少指使得团团转。
村里的热心人也早早来帮忙,听见陈桂花干脆、急吼吼的声音,都觉得好笑又亲切。
他们都打心眼里替陆柏高兴——这个吃百家饭长大的苦命后生,终于要成家了。
“我记得这房子还是陆家大哥大嫂在世时盖的吧?夫妻俩都是好人,识字、懂医术,老天不长眼啊。”
“柏哥儿跟他爹娘一样仗义,就是不咋爱吭声,不晓得成了亲会不会好些?”
“柏哥儿是个念恩的,哪家喊他吃过饭、给过他衣裳,人家记得门清儿,这些年,谁家有个婚丧嫁娶他都包了礼金送去,手脚也勤快,平日里没少帮大家干活儿。”
大家七嘴八舌地唠着嗑,等着新嫁娘到来。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孩子们开心得一蹦三尺高,村里许久没这样热闹过了。
“终于来了,走走走,去看新娘子喽!”
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伸长脖子站在门口张望。
炮竹声声中,接亲队伍来到了陆家小院儿。
陆柏一手抱着睡着的阿宁,一手牵着盖着盖头的许梨。
走到门槛处,他轻声提醒“有门槛,脚抬高些。”
窗外围着看热闹的妇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咋.....咋还带着个娃儿?这,柏哥儿娶了个二嫁女?”
“新娘子模样好看是好看,就是忒瘦,个儿也不高,只堪堪到柏哥儿胸口........”
“哼,当时介绍我娘家侄女,人家看不中,这丫头面黄肌瘦的,脸上那样白,怕是涂了二斤脂粉吧......”
许梨只当没听见。
陆柏脸色有些不好,但念着过往的恩情,不好当场发作。
“姐夫......我们到了?”阿宁被吵醒,揉揉眼睛,陆柏将他放下,“陪你阿姐坐会儿,过会儿端饭给你们吃。”
陈桂花驱散了看热闹的男女“别吓着新嫁娘!都去帮俺张罗饭菜去!阿牛、石头媳妇,你俩进屋陪陪新嫁娘跟她阿弟说说话儿。”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那男娃是新娘的阿弟而不是儿子。
刚混说的几个妇人,脸上讪讪的。
梅氏、沈氏两妯娌笑呵呵地端起红糖炒米汤,送去给新嫁娘喝。
几个年轻妇人也挤进屋去,大家嘻嘻哈哈回忆自个儿当初出嫁的情形。
许梨安静地听着,偶尔被人问话,便简短地回应一两声,渐渐地也没那么局促了。
“开喜宴喽!”里正一阵吆喝,大家纷纷自觉找位置坐好。
村里与陆柏有来往的,都携家带口来吃酒了,满满当当坐了整整7桌。
“上菜喽!”
阿牛、石头带着几个俊俏后生,端着木制托盘,开始上菜——现做的芥菜懒豆腐、点缀着红枣的红糖糯米饭、马齿苋菜干打底的扣肉、新鲜竹笋炖风干的野鸡肉、凉拌野木耳、萝卜棒骨汤,每桌都配了一壶自家酿的黄酒。
“我都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的席面儿了!”
“柏哥儿挨家挨户叫,让大人娃儿都来凑热闹,席面这样好,给几文礼金好呢?给少了,怪不好意思的。”
“我听石头说,为了办这个婚宴,柏哥儿从月初就开始张罗了,单这野猪,听说都守了好几天才猎到.......”
“柏哥儿对新嫁娘还蛮上心嘛,下这大功夫置办席面,新嫁娘脸上也有光.......”
许梨听着外面的动静,心头浮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叩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
“阿宁,开门,送吃的。”陆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阿宁拉开门,眼睛亮了,好多好吃的。
陆柏将木托盘递给阿宁,看了一眼静坐着的新妇“可要解手?”
“姐夫,刚有个嬢嬢带我们去过了。”阿宁吞了口口水道。
“好,趁热吃。”陆柏又看新妇一眼,见她似乎并没被那些闲话影响心情,这才放心地关上门出去敬酒。
许梨其实不饿,但看着阿宁吃得满嘴流油,忍不住也拿起筷子。
芥菜懒豆腐想必是现做的,有股子浓浓的、热热的豆香;蒸得软烂的糯米饭,撒上红糖,软糯香甜,一点不腻;新鲜野竹笋吸饱了鸡肉汁,鲜嫩可口;凉拌木耳酸爽开胃........
饭菜都很合胃口。
许梨忍不住每样都吃了不少。
“嗝儿——”阿宁直接吃得饱嗝儿不停。
酒席一直吃到午后才彻底消停。
“柏哥儿......好样儿的.......好日子在.....在后头。”平日里严肃的里正,今儿也喝多了酒,大着舌头道“好哇,好哇,成了亲,赶明儿再生个胖娃娃,圆圆满满的.....”
把众人送走,陆柏忙回屋看姐弟俩。
“姐夫!”阿宁坐得十分无聊,把床上铺着的花生、桂圆、红枣都吃得差不多了,看见陆柏如同看见了救星。
陆柏看看趴在床边睡熟的小媳妇,迷着醉眼挠挠头笑了,这是累着了吧?
他怕吵醒她,就没把人抱到床上去,只将鸳鸯戏水的被子给她轻轻搭在身上,牵着阿宁往外走“别出声,让你姐睡会儿。”
院子里早被陈桂花带人拾掇干净,从各家借来的碗筷、桌椅都送回去了,临时搭的灶台也被拆掉了,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夕阳西下,院子被染成了金黄色。
前几日用野兔跟人换的八只半大鸡崽子,正在墙根刨食虫子,其中有只运气极好的芦花鸡,不一会儿便刨出一条蚯蚓来,引得其他鸡崽群起抢食,叽叽喳喳的叫声,让本来吃撑犯困的大黑狗瞬间来了兴致。
它好奇地走过去,用鼻子嗅一嗅小鸡崽儿。
鸡被吓得四散逃开,有只笨鸡跑太快一头撞到墙上,晕乎乎地后退两步,直接退到了狗鼻子前,它惊悚不已,扑棱着翅膀飞逃开去。
“哈哈哈哈哈”阿宁看得开怀大笑。
陆柏酒劲上来,有些站不太稳,他看看捧腹大笑的阿宁,又看看贼眉鼠眼生怕挨训、疯狂摇尾巴的大黑狗,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许梨醒来,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形。
一阵风过,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忍冬香气。
她将目光锁定院墙根下的那棵忍冬树上。
凑近闻了闻,真香。
大河村比大柳树村海拔高,忍冬开得晚些,她家院子里的忍冬都快开败了,这棵忍冬却开得正热闹。
“初一那天从山上挖回来种的,还以为活不了呢,天天浇水,没成想还活了下来。”陆柏来到许梨身边,身上酒气熏人。
许梨发现男人喝醉了,话多了不少。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天黑了,平时滴酒不沾的陆柏吐过两次,沉沉睡了。
许梨热了剩饭剩菜跟阿宁两人吃罢、洗漱好,陆柏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有些纠结,想让阿宁陪陆柏一个房,但又怕男人半夜要喝水、要人伺候,阿宁应付不来。
再说,洞房花烛夜,让新郎跟小舅子睡一间房,委实说不过去。
但,让她跟一个算得上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说不难为情是假的。
许梨有些纠结,正要跟着阿宁去另外间卧房,阿宁却拦在门口,一脸严肃“不能进,阿姐!这是我的卧房。”
大伯娘私下叮嘱过,他长大了不能再跟阿姐一个房睡觉,不然姐夫会生气的。
许梨刮刮他鼻子“好,若是怕,就叫阿姐。”
阿宁点点头,立马关了门,许梨有些想笑,她慢腾腾地走回卧房,默默祈祷陆柏能醉一整夜。
但怕什么来什么,她一回屋,就对上了男人的浓眉大眼。
“我……”
“你……”
“我去洗漱。”陆柏找了一套干净衣裳,逃也似地去院子里冲凉。
“哗啦哗啦”的水声,听得许梨心烦意乱。
她赶紧脱好衣服,鹌鹑般缩到墙角。
水声停了……门打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床塌陷了一块……
许梨觉得自己手脚都是僵硬的,她侧躺着,背对男人,心跳如雷。
滚/烫的身/子贴了上来,她被人扳平,紧闭双眼,陆柏轻抚她的肩膀“……莫怕……”
重重压迫后,一阵剧痛传来,陆柏也疼得浑身是汗。
许梨使劲推打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柏长得不难看,也算体贴,可是她实在承受不住。
陆柏翻下/身,仰躺着喘/气,他有些烦闷地用胳膊擦去她满脸的泪,看着她秀气的小脸蛋,闷闷地道“好了,别哭了,不动/你了,”
许梨也很奇怪,听他这么说,最开始还有些忐忑担心他生气,但听他呼吸平稳,似乎入睡了,最后眼皮实在撑不住了,也翻身睡去。
陆柏听着她沉稳绵长的呼吸声,蹑手蹑脚下床,去外面待了许久,直到身/体被夜风吹得凉透才回屋。
他轻轻地将小小的人儿捞进怀里,强迫自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