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当咒术师》安云崖

161、帐外一夜（上）

　　在百穗联系夏油杰确认他的安危的那一刻，夏油杰就知道东京出事了。百穗没有和他细说，所以他又去联系夜蛾老师得知了情况。

　　在百穗他们进入北千住站之后，外面又落下了一层帐，这个帐范围极大，而且只对普通人有效。普通人一旦接近帐，就会被吸进去。

　　诅咒师和变形人在里面横行。

　　更让人烦躁的是，羂索恐怕提前吩咐了一堆诅咒师，这堆诅咒师分散在政府机关、总监部和高专结界外，不断地捕猎着能力不够强的术师。

　　真是烽烟四起。

　　夏油杰庆幸当时百穗帮他重新在盘星教治下的咒术师群体中建立了权威。咒灵像传信的鸟儿一样飞向各处，潜伏在各地的术师都接到了命令，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在他们领袖的身边，恭听着他的指示，随时准备为他献上自己的忠诚。

　　“各位，时间紧促，总之——

　　“咒术师与诅咒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请大家为了我们爱的世界而献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夏油杰望着台下的术师们，郑重地鞠下一躬。

　　每一天都分发相当高昂的补助金，给他们提供远远超出总监部规格的待遇，为他们修建训练场地，提供各种支援……检验成果的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夏油杰看着地图，将已知的情报一一标注在上面，然后开始分配战力。

　　各设施要先留下足够的术师驻留下来保护教众，然后政府那边都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需要多派一些人手才行，总监部和高专则可以少派一些，起到支援作用就行。

　　他本人则亲自前往北千住站。

　　“夏油大人，您要去哪里？”菜菜子和美美子牵着手望着他。

　　夏油大人只是接了白川小姐的一个电话就变得忙碌起来了，这让姐妹俩有些困惑。

　　夏油杰温柔地笑起来，轻轻摸摸她们的头。“我要去帮百穗姐姐打架。”

　　“会不会有危险？”菜菜子问道。

　　他蹲下来，把她们抱在怀里。

　　“不会的，等我回来。”

　　高速运动的咒灵在天空中飞翔着，载着他到达北千住站的上空，俯视地面，下面被一个巨大的帐笼罩着，看起来帐周围几百米区域内的人群都已经被疏散地差不多了。

　　他神色一凛，跳了下去。

　　面前的诅咒师看到他来，忍不住露出一个贪婪而猥琐的笑。

　　夏油杰没有时间和他们纠缠，咒灵很快就把诅咒师压制在手下。

　　“怎么打开这个帐？”他俯视着这个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诅咒师。

　　“……谁要告诉你！臭小鬼！”诅咒师别过脸。

　　夏油杰眼神一冷，抓住他的手，直接把他的胳膊扯脱臼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诅咒师嚎叫起来。

　　“怎么打开这个帐？”他又问了一遍。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脸上开始露出畏惧的神色。

　　“你们大概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们都是和虎杖香织单线联系的……”

　　夏油杰立刻转身离开，将下一个诅咒师打倒在地。

　　还是不知道。

　　他看向这个帐。

　　相当的高水平，恐怕在百穗之上。

　　尽管他已经派了手下帮助辅助监督在外面做人员疏散的工作，可还是有很多人被卷了进来，变形人和诅咒师在这个夹层里横行，人体残肢堆满了各处，地上的瓷砖都被染成了红色。

　　他攥紧了手。

　　他没办法进去。倒不如说百穗一开始就没有让他进去的打算。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什么都不说？

　　是不信任？

　　还是说，她是不想三个人都陷在帐里面出不来，所以才留自己在外面保护大家？

　　可是……他们在里面遭遇战斗，自己却一个人在外面享受安宁，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呢？

　　他一拳打上了帐，帐像果冻一样泛起浅浅的波纹，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他不再停留，开始在保护普通人的情况下处理帐内的变形人和诅咒师。

　　刚刚处理完，诅咒师又冒了出来。他们就像是地震前的鸟儿，预知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动乱，因而倾巢而出。

　　夏油杰陷入了漫长的消耗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几乎要杀红了眼，帐里终于有人出来了。这个人脸色不正常的惨白，一边低着头走着，一边用咒力修复着胸口上的伤口，血液以不正常的方式回归他的身体。

　　拥有这种术式，难道是——九相图的受□□？？

　　“现在里面什么情况？”夏油杰也并不确定，只是猜测着问道。

　　“你是谁？”胀相扬起头，警惕地后退一步，手中的血液蠢蠢欲动。

　　夏油杰思考了一下，最后用了模糊的说法：“我是白川百穗的朋友，也是她的同期。”

　　白川……

　　他想起她最后抬头望着自己的脸。

　　他把她丢下，自己一个人做了逃兵。

　　胀相为自己的无能低下头。“……里面还在战斗。”

　　“五条悟和白川百穗都没事吧？”

　　“五条悟进了更里面的一层帐，我们看不到情况。白川……受了伤，不过还能战斗。”

　　“里面的咒灵呢？”

　　“除了那只缝合脸的之外，剩下的都被祓除了。现在在里面和百穗战斗的只有羂索一人。”

　　一对一啊……

　　那百穗应该能赢。

　　并不知道百穗已经受了重伤的夏油杰做着乐观的猜想。

　　“你没问题了吧？没问题我就走了。”胀相看他一直在思考，就拖着沉重的身体继续向外走去。

　　“等等！”夏油杰拦住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对付这里的诅咒师？”

　　“……我可是九相图，是诅咒。”胀相漠然地望着他。

　　「他的弟弟死了。」

　　他已经无暇在意其他人的生命。他现在只想等帐解开后进去带走他们的遗体，把他们好好安葬。

　　“可是百穗一定是认为你们是人类，才把你们复活的。”夏油杰微微皱眉望着他。

　　胀相低下头，脑海中回想着白川百穗的话。

　　“现在到了你选择身份的时候了。”

　　人类……还是诅咒？

　　胀相握紧了拳头。

　　他们在拿到百穗给他们的地址之后，立刻就去了仙台。他和两个弟弟一起躲在暗处，看着那个粉色短发的小男孩和他的爷爷一起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是一个强健而活泼的人类幼崽，有着短短的小手小脚，大大的眼睛，总是露出开朗的笑容。

　　就像白川说的一样，他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和他们这些拥有着青色或红色或苍白皮肤的受□□截然不同。

　　但是，无需过多的证明，血液中共同的因子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停地跃动着，心中的喜悦之情久久无法消散……

　　这一定就是他们的弟弟。

　　“等杀了羂索之后，我们一起去照顾他吧，兄长？”血涂问道。

　　“可是，他会接受我们吗？”坏相为自己红色的皮肤和腐烂的后背而自卑。

　　“没关系的，世界上真正的兄弟不会因外表而有差别。”胀相微笑着，看着那个蹦跳的孩子说道。

　　“等杀了仇人，我们就一起来照顾他。”

　　是的，坏相和血涂死了，可是他们还有一个人类的兄弟。

　　他是兄长，他要履行兄长的职责，他要和他的兄弟在一起，他要为自己的兄弟而活。

　　而且……还有白川百穗。

　　白川救了他，又救了他的弟弟，如果没有她的话，他恐怕永远也无法得知自己还有个弟弟。

　　他那面色忧愁的恩人也希望他成为人类。

　　为了虎杖悠仁，也为了白川百穗，他此刻选择成为一个人类。

　　“好，我帮你对付他们。”反转术式将残破的身体勉强修复好，他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行动起来。

　　有了胀相帮忙，速度快了一些，夏油杰暂时闲了下来。

　　他走到帐的面前，准备再观察一下如何破解，却听到了广播的声音。

　　“向大家插播一条紧急消息——五条悟已经被封印了，再重复一遍，五条悟已经被封印了……”

　　夏油杰呆立在原地。

　　百穗曾经预言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糟糕了！！

　　他握紧了拳。

　　自从百穗上次从盘星教离开之前和伏黑甚尔说过话以后，夏油杰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也就是说，伏黑甚尔已经人间蒸发好几个月了。

　　一个完全不会留下残秽的人，一个警惕无比的杀手，一道无名的影子，他要到哪里才找得到？

　　而且，这个消息通过广播的形式放出来，在场的普通人、诅咒师、辅助监督也全都听到了。

　　被他踩在脚下的诅咒师欢呼起来。夏油杰一脚踹上他的头，把他踹晕过去。

　　他沉默着，现在有一种立刻去找伏黑甚尔的冲动。

　　“夏油大人！！”他的下属走到他的身边，说起悄悄话。

　　“总监部那边派了两名一级术师，现在在往高专的方向走，带了武器，您看这……”

　　夏油杰面色一凛：“在这种时候？总监部那边的危险已经解除了？”

　　“已经把危险控制在高层办公处以下了。”

　　高层办公处以下可全都是辅助监督的办公室，虽说是晚上，可是辅助监督加班是常有的事。

　　这群没良心的家伙，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吗。

　　夏油杰把令牌递给他信任的下属。“以我的名义和总监部的高层对话，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他们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必须经过盘星教的复核才能执行，否则我就把他们全都杀掉。”

　　”然后把盘星教的应急等级调到一级，相应的资金调动交给孔时雨先生，人流调动让佐久间女士负责。”

　　“是。”下属隐入影子中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

　　基于百穗对他的信任，夏油杰暂时相信胀相的立场。只是，那个受□□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

　　夏油杰另外往这里叫了咒术师，然后让胀相去一边刚刚搭建好的应急避难装置休息，自己赶去高专。

　　“老师，您没事吧？”

　　“我没事，悟他……”夜蛾的脸上全是担忧。

　　五条悟被封印的消息像风传的一样快。

　　“没事的，我会救他出来。”夏油杰点点头。

　　来自总监部的两名一级术师出现了。

　　夏油杰把他们压制住，然后把学校的相关人员数量全都清点了一遍，确认没有人无端失踪，就打算去总监部。

　　整个北千住站突然“消失”了一个晚上，超过一万人在里面失去消息，是极为严重的一场灾难。

　　不过他不认为百穗会输。

　　因此，他今晚上的行动都是以“白川百穗成功绞杀羂索”为前提来开展的。

　　在灾难之后，用怎样的态度和政府对话，用怎样的方案开展救援，以及后续的保障和赔偿工作……有数不完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辅助监督山崎海未走进来，带着忧愁的表情。“夜蛾校长，刚刚从北千住站得知一条消息……”

　　她就是曾经参与灰原雄受伤那次事件的辅助监督，也算是认识白川百穗，所以她才说不出接下来她应该说的话。

　　“帐消失了，然后……”她心里一梗，还是开不了口。

　　怎么会这样？明明她们只有一面之缘而已，而且白川百穗可是臭名昭著啊，为什么自己会为这样一个人感到心痛呢？

　　“请说下去，山崎小姐。”夏油杰用安抚的眼神看着她。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我们的辅助监督发现了诅咒师白川百穗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