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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陆宴川 ...

  •   “怡香楼?”兰格玉听罢,只觉得耳熟。

      “玉儿,莫要犹豫。”罗莹打了个响指,随机四位侍女端着一堆行头便入了帘。

      这金丝绸缎摸着好生光滑,再看那羊脂白玉,散发着淡淡华彩。

      兰格玉两眼放光,好奇地打量着。

      “我们这是...”兰格玉还未说罢,便被罗萤按在凳子上。一众侍女开始给二人梳妆打扮。

      铜镜中逐渐退却少女面容,略施一点黛粉,略加一点沧桑,便是剑眉星目,翩翩公子。

      起身,罗莹手持青山折扇,白衣胜雪,丝绦盘于青丝之间,眉眼似笑非笑,折扇一指那金丝红绸英气少年郎。

      兰格玉抬手,看着铜镜中袖口的云纹和高盘的发髻,又摸摸镶玉鎏金冠,一脸恍惚。

      她起身徘徊,只觉得浑身爽利,好似天生应这般穿戴。她仿若又看到自己骑着叱拔瑙扫过河里,撒着欢甩着套马杆。上游一众黑骏马露出半身,下游蹚满枣红马,搅乱波纹里的彩霞。

      “罗姐姐,我好喜欢这打扮。”

      罗莹对镜自顾自添上须眉,看到兰格玉好生欢喜,便也笑逐颜开。

      “罗姐姐,可否跟你换点银钱?”

      兰格玉话音刚落,罗莹的手停在半空,她扭头不解:

      “你要银钱作甚?”

      “玉儿有恩人酬谢,需要些银钱,我把这匕首跟姐姐换可好?”说着兰格玉解下腰间的珐琅牛角匕首,双手捧上。

      “这倒不错,做工精湛,至少30两,要知战场上一把提刀三贯三百文,正二品官员一年俸禄800两,玉儿你掂量掂量。”

      兰格玉搞不清中原的物价流通,只听得罗莹一阵教诲,这刀大抵是值些钱。

      “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匕首定是跟随玉儿多年,本小姐若要好的武器,何求不来,这些银钱你拿着。”

      罗萤说着,便拿出一个囊袋,里面鼓鼓的,一把塞到兰格玉手中。兰格玉连连推脱,怎么也不接。

      “你这女娃子,固执地很。”

      罗莹嘟着嘴,徘徊片刻,突然眼眸放光。

      “听萧哥哥说你骑术精湛,我那师父平日忙得很,也甚是敷衍,还拿了不少回扣。不如你教我骑射,我这就当拜师礼。”

      兰格玉先是一怔,接着眸光焕发,拉着罗莹好生言谢。

      二人如此便出门,黑靴踏上朱轿,朝着怡香楼奔去。

      朱雀街依旧是千灯照碧云,

      罗莹拉着兰格玉,穿行在宝马香车之间。兰格玉被流转的鱼影灯吸引,看着那里面的小人,诉说着一段传奇。老道的匠人飞速地转动手里的红纸和剪刀,一会儿是翩翩的彩蝶,一会儿是举翅欲飞的麻雀。

      这光景未曾改变,可心境大不相同。

      那晚,她被绑在怡香楼外,看着那灯红酒绿,衬得天上的星子暗淡无光。当时兰格玉被绑在柱子上,那酒客从门口鱼贯而出,亮红的灯笼照的每个人脸上锃光瓦亮。

      她不停磨搓着绳子,手腕磨出血泡,过往熙熙攘攘,无人在意她的死活。恍若深海之鱼,躲在气泡后,假装那是她的同类。

      她不记得陪笑的倌人,油光满面的酒客,附庸风雅的酸文人,甚至她杀死的马贼,脸也渐渐模糊...

      只记得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角皱纹绽开花,裂纹的手颤颤巍巍抬起,一口一口喂着她白馒头,白花花的,松软如云朵。

      那是戳破气泡的第一个人,在几个月无尽孤独和流离中,兰格玉看到了第一束光。

      原来她从未在深海之中。深海怎会有光?怎会有这脆弱的气泡?一切都是自我保护的伪装。

      兰格玉继续走着,目光却到处游移,在焦急地搜寻下,最终落在街角处。

      那老者颤颤巍巍搬着抽屉,将馒头摆上,随后在一旁找了个歇脚处。

      “馒头爷爷...”

      兰格玉跑了过去,老者便佝偻着腰起身。

      “公子,可要这馒头,刚出锅的,喷香喷香...”老者没认出男装的兰格玉,可能那日过去,本就是一面之缘,早已忘记了小姑娘的面容。

      兰格玉听不懂老者的中原话,看着爷爷将馒头递给自己,只是一味摇头。她看着那陌生的眼,深知他早已忘了这个女孩。随手的善意,从未记挂在心上。

      她取出囊袋,将银钱都给了老人。老人见状,一脸惊恐。兰格玉随即,用手笔画着。一旁的罗莹见状,便回想起玉儿提到的救命恩人,便跟老者解释:

      “爷爷,您曾救过她的性命,给了她吃食,这些银钱只是一份微薄之力,您老人家收下吧。”

      老人听罢,定睛一看,随后眼里闪过光。

      “原来是那天被绑的女娃子,孩子你现在好好的,爷爷放心了。你咋扮作男子模样?”

      “爷爷,我们只是随便逛逛,话说您长期在此逗留,可曾见过此人?”罗萤把话岔开,又将伊雪的画像拿给老人。

      老人端详片刻,便抬手:

      “这姑娘是京城有名的花魁,很多酒客慕名而来,我有几个印象深的。先是绑架女娃子的那个马匪头子,还有两位公子也是常客。”

      “两位公子?”

      “是的,一个是那天制服马贼的大人,一位更是老手,听说姓陆,是京城有名的登徒子。”

      “陆宴川?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罗萤眼睛提溜转,兰格玉一问,她便用安珂砂语翻译。

      “爷爷,你怎会知晓这些消息?”

      “老身在此摆摊,也会跟守门的小厮闲聊几句。我不能白收姑娘家银子,以后如若需要,老身便帮你们打探消息。”

      “多谢爷爷。”罗莹作揖,兰格玉见状,便也跟着作揖。老人随手又给了她们几个馒头,临走前对兰格玉说:

      “女娃娃,爷爷那天全看在眼里,你这样勇敢的女娃子是头一个,若是男儿身,不知要成何种大事。”

      兰格玉听不懂,罗莹便翻译,随后兰格玉瞪大眼睛,连连向老人道谢,随后便往怡香楼门口走去。

      “碧云,你那《春宵曲》当真一绝。”酒客搂着一个女子的腰,嘴里的酒气铺天盖地而来。兰格玉和罗莹下意识捂紧口鼻。只见几个小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拖入轿中。

      那女子抹了把汗,嘴里咒骂几句,忽闻一旁珠帘响动,抬眼便见两位锦衣公子踏着玉阶款款而来。

      “两位小爷,不温习功课跑这勾栏瓦舍作甚?”

      “新奇而已,你这接客的未免问得过多。”罗萤刻意压低声线,将腰背挺直。

      “哟,是奴家多嘴了,还不请进。”碧云打量二人一番,朝着旁人使了个眼色,便笑脸盈盈迎上前。

      千灯照云,好不流光溢彩。

      满堂忽迸千簇烛泪,七十二架鲛绡灯笼逐次燃起。舞姬踩着《凉州》节拍旋入中庭,石榴裙摆绽成烈火,臂间金铃随着翾风回雪的腰肢叮当碎响。

      兰格玉低着头,只见众女子,缠着他,时不时又有几个酒客耍酒疯,满脸嫌弃。

      此时,碧云将他们放置到一个雅间,命几个可人儿好生招待着。

      罗萤甩了甩扇子,指着旁边的房间,那是伊雪曾驻足的听风阁。

      “我要这间。”

      碧云听了,面露难色。

      "这位爷,实在对不住。"碧云绞着帕子福了福身,鬓边金步摇簌簌作响,"这房早被陆镇抚使家的三郎定下了。"

      罗莹反手将鎏金错银的腰牌拍在黄花梨案几上,惊得茶盏跳起三寸:"哪个陆三郎?莫不是整日架鹰斗犬的陆宴川?"

      "正是..."碧云话音未落,便见那羊脂玉般的掌心推来两枚金叶子,烛火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双倍。"

      "这...怕是于礼不合..."碧云话音打着旋儿,帕子都快绞出水来。

      "三倍。"罗莹屈指叩响案几,惊飞了檐下金丝笼里的画眉。

      满堂茶客纷纷侧目,却见那玉白手指又拈出五枚金丸,叮叮当当滚落青砖地:"五倍。"

      碧云忙使眼色唤来小厮,额角已沁出薄汗:"快引二位贵客上云间阁!"转头又堆起十二分笑靥,"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兰格玉忽扯了扯罗莹织金箭袖,琉璃眸中映着满室烛火:"罗姐姐,此处难道便是伊雪姐姐昔年..."

      罗莹颔首,望着梁间褪色的胭脂纱幔,嗅着经年不散的沉水香,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朱漆栏杆。

      “姐姐为何要出重金同别人争抢,可惜这些银钱了。”

      “不打紧,此地暗藏玄机。看这些摆设,想必大理寺那边已来搜查一番,必是没有瞧见端倪。”

      “诶哟,许是我出门吃多了杏等寒凉之物,肚子生疼得紧,待我解个手,回来同妹妹细讲。这里银钱都付好了,那个碧云会替我们打点好的。”罗萤突发内急,还未等兰格玉接话,便捂着肚子出门,单留她在屋内。

      兰格玉踱步,左顾右盼。

      檐角铜铃忽碎,满堂烛火齐齐向西厢倾倒。一男子斜倚着缠金牡丹门框,月白色襕衫沾着三分酒渍七分月光,襟口错金银云纹随着呼吸明明灭灭。雁翎刀鞘重重磕在青砖地,惊得正唱《玉树□□花》的歌姬哑了嗓子。

      只见他身后跟着两名侍卫,气宇轩昂。

      “在下陆宴会川。”他举扇,却瞧见兰格玉眼神空洞,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这位公子此般懵懂,想必不是幕后主使。我也不为难你,把房间退了,一切都好说。”

      兰格玉见罗莹半天不来,也无法与这些人沟通,着实着急。更漏声催,她佯装数着鎏金博山炉第七次吐出的乳香烟圈,希望拖住他们片刻。

      陆宴川反手扣住案上鎏金错银壶,壶嘴腾起的热雾模糊了眉间紧促的纹路:"既非局中人,何苦蹚这浑水?"话音未落,青龙白虎二卫已如离弦之箭扑来。

      兰格玉也不是吃素的,草原上,她学习过摔跤,同龄的男孩子都摔不过她。

      她先是鹞子翻身避开青龙的锁喉手,黑靴踏着白虎肩头借力,腰肢如风中劲竹般回旋。但闻裂帛声响,她竟扯下厅中纱幔缠住白虎双腕,草原摔跤的锁腰背摔惊得案上建盏齐齐震颤。

      “北边部落的摔跤?怪不得接不上话,原来语言不通,这下有意思了。青龙,你们退下吧。”陆宴川击掌震落梁间积尘,抽出雁翎刀。

      “既然如此,我便领教下公子。”话音戛然而止,雁翎刀已出鞘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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