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下个街头 你在等我》韦海

3、冬营记事

　　人生就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舞台剧，而往往想要梦想成为主角的人，却最终会被那些只想甘于充当配角的平庸生命所替代。那是因为他们的人生并非想要刻意，于是，上苍便对他们多了些怜惜。
　　Chapter03 冬营记事
　　记得公元2001年的H城的那一个冬天异常寒冷，而且来得很早。往往不轻易下雪的H城也在平安夜前一天飘起来一片片银屑，装裹了深冬里灰暗的城市建筑。
　　那是圣诞节前夜（平安夜）的清晨，天空骤然放晴，连绵几日的皑皑白雪在柔弱的阳光下放出闪闪金光。那排熟悉的并在街边两侧的法国梧桐，突兀的残存着一点滴着水珠的惨淡的白。她望着窗外，雪地里杂错着些不知何人留下的足迹。
　　看着他由远及近的走过视线中那被足迹填埋的雪地，某一刻她脑海还会重复放映永不褪色的笑容。偶尔她也会幻想一下，不曾回头那甘于寂静的他，是否也会像她一样的停顿片刻，转身回头，寻找她的踪影。
　　当然，这只是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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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很多学生的期待，今年圣诞节我们学校给几个学院破天荒的开了绿灯，允许我们提前休息元旦假期进行野营。”刚进门的诸菲带来了最新的学院新闻。
　　“我们也可以去吗？”伊橙有些期待的问道。
　　“当然啦，学院的学生会干事已经组织好了，明天我们就和其它几个学院的同学一起组织到小龙山（H城郊区的某一著名宿营地），现在他们正在和学校租车呢!”诸菲很详细的告诉了伊橙，面露兴奋之意。
　　“那…刘岩他们也去吗？”伊橙委婉的问话即刻引起了诸菲的警觉，诸菲开始带着些诡异的眼神望着有些面露腼腆的伊橙。
　　“小橙，你这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诸菲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的食指对着伊橙用着异样的笑容摇摆着。
　　伊橙羞答答的转身躺在了自己的床铺上，听着诸菲对她说起刘岩也要去的消息时，带着温暖的笑意。
　　诸菲回头想起十月那一次荒诞的联谊，想起了那个他都记不得模样的顾白，耳边又回荡着伊橙对她说起的那些出糗的经历，微笑的扯开伊橙的被子为她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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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明天露营要多带点衣服，别看今天晴了，那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夜晚可是寒风嗖嗖的啊。”刘岩看着顾白正在整理明天带的衣物，一边在一旁说着。
　　“哦，对了，谢南说他有些晕车，要我明天跟他坐一起好有个照应，你就跟着后面那辆外语学院租的车走吧，我特地让他们给你留了个座。”说这话的时候刘岩故作镇定其实内心中有些小小的紧张，顾白没有做更多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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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橙，我帮刘岩他们带了些烧烤的生食，准备给他们送去。待会可能就跟着他们学院的车走了啊，学姐可能有些生病去不了，我叫旁边寝室的伍唯过来帮忙照顾了，你待会就直接走吧，我们下车再见。”
　　伊橙除了惊叹她和刘岩的进展速度外，没有做什么更多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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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橙费了些许力气的把自己的行李包塞进了头上的隔板后，喘着粗气的坐在靠着窗的座位上享受着圣诞节清晨第一缕的曙光。些许寒风从她脸颊一边擦肩而过，更加突兀了那来自南半球微弱阳光的温暖。些许清新的空气游离在她的鼻孔周边，她饱吸着，并闭上双眼。
　　而当她睁开双眼的第一刻，却已经惊奇的发现身旁多了个每天总会在她脑海中熟悉放映的面庞。暖暖的阳光衬黄了他的毛发和侧脸颊，却又一次凸显了他那般安宁的气质。
　　他也闭着双眼，头却倒向与伊橙相背离的方向。
　　她擦亮双眼的想要再仔细端倪之时，他缓缓的转过头，睁开他些许迷离的双眼。
　　“哦，你醒了。”顾白这样对着伊橙说道，伊橙小小的笑了。
　　“你还不是…”这一次伊橙笑得很开心。两人交错着偷看了对方一眼，心中都在埋怨却带着几分感动的想起了那诸菲和刘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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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城郊吹起了一阵些许猛烈的风，她听着一旁顾白的不止的咳嗽声就立即的关紧窗户，并开始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但自己却愈发温暖。
　　“给”这似乎又一次重复着两个月前那熟悉的一幕，顾白清了清嘶哑和明显感冒的声音准备说些什么。
　　“这一次真的不用了！”顾白一边说道一边却不止的向着另一侧咳嗽。
　　伊橙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准备直接把厚重的粉红色羽绒服盖在他的胸口之时，他突然地转身让伊橙又一次猛烈撞到了他的胸口。
　　“弄得我的头都痛了，都说了要听话的吧！”伊橙摸着头带着微微痛苦的表情说道，其实她内心已经愈来愈暖。
　　顾白用着手边的餐巾纸使劲的醒了醒鼻涕之后，又一次露出了无奈但却没反抗的表情，按照她的要求，紧紧的捂住他从胸口到大腿的这一块区域。
　　时不时她寒冷的颤抖着，止不住的哆嗦在车上奏着一曲没有节奏的小调。
　　他没有思索，径直将厚实宽大的羽绒服匀给她一半，偶不小心碰触到她那火烫的双手。
　　两人对眼一视，他平静的面庞消除了她的惊讶。
　　他又一次闭上双眼，而她，却窃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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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龙山，一个有够偏僻的地方。顾白和伊橙下车后的表情竟然是如出一辙的一致，乃至于彼此间相互望了望的时候都会心一笑。顾白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为她穿上那一件一路上为他们庇护寒冷的羽绒服，当她穿着身上之时，顿时感到一阵暖意，来自厚实的羽绒服，也来自内心心房内某块早已发酵很久的区域。
　　顾白想要望望前面车上刘岩和谢南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见他们。伊橙也想上前找找有些爱管闲事的诸菲身在何处，可始终依旧还是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两个爱管闲事的人消失了！”伊橙歪着脑袋看着无奈的顾白，顾白尴尬的笑了笑。
　　“那么，我们走吧！”顾白看着刚带上毛线帽子的伊橙说道，顺便也帮她又理了理没戴好的褶皱。
　　伊橙点了点头的就跟着他向前走，站在车后的刘岩和诸菲有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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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营地，大家又各自按照自己学院为单位进行着无聊的活动。因为，他们真正期待的是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的篝火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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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区的夜晚没有霓虹灯的渲染，因此天黑得彻底且安静。不到七点，各学院学生会就组织升起了几团篝火，准备晚上的烧烤和热闹的晚会。
　　她还在走过来的路上，内心却已经期待了很久。
　　因为，已经没看到他很久。
　　他也在似有似无的回忆曾经和车上发生的一切，一阵风从他身后吹过，他愈发觉得内心升腾气了一股暖流，却不知，这是从何时开始的。
　　各学生会组织大家集散的坐在一起，混杂中，小橙又一次迷失了诸菲的身影。想想也知道那丫头已经彻底的和她的刘岩黏在了一起，而看看自己，一个人坐在火堆旁伸手烤着火，一个略显孤单的女生的影子。
　　突然身后的诸菲一下冒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就开始把她往着另一个方向拽着，她有些莫名的随着她跑着，大概也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一声没吭。
　　只见那一团篝火围着一群新闻传播学院的同学，三五成群，当她视线里正准备扫视他的身影之时，他便从她身边走过并坐到了刘岩的身边。诸菲刻意让刘岩拉开一点和顾白的距离，好让她们插入。当他们坐下以后，诸菲又一次要刘岩向另一边坐拢一点，明摆着好让他们两人拥有私密的空间。刘岩笑着向一边挤了挤，开始和诸菲两人欢度盛宴了。
　　“吃鸡翅吗？”顾白没看伊橙的脸，用很熟悉亲切的语气说道。
　　“哦，可以啊”伊橙在寒风中用弱弱的声音回答道，而顾白手中已经拿好了一串串好的鸡翅。
　　“能吃辣吗”顾白稍稍扭过头的对伊橙问道。
　　“你呢？你能吃辣吗？”伊橙反过来的问道顾白。
　　“我是北方人，不怎么喜欢吃辣，但你要喜欢放一点也无妨。”
　　“哦，是吗？真巧啊，我也不爱吃辣”伊橙迎合的回答道，因为他想起了今早他在车上止不住的咳嗽…其实她明白身为H城人的自己有多能吃辣。
　　一旁的诸菲和刘岩在亲密之余向一旁瞟了瞟，看着安静的顾白手挚着鸡翅和土豆片，一旁的伊橙正在缓缓的向上撒着佐料，生涩的动作中却流露出彼此心中那份潜藏的躁动。
　　“喏，尝尝吧！我的手艺加上你的功劳”顾白手向右一偏准备把手中滚烫的铁签递到她的手中，而她却是带着一些悸动的接过了那串温热的鸡翅。
　　“还不错吧？”顾白有些复杂的看着伊橙的表情，伊橙做出很高兴的表情，尽管没有她爱吃的那股浓重的孜然辣椒味，却烘焙出一番来自于鸡翅本身的肉香。
　　“不嫌弃我的话，你也尝尝”伊橙边嚼便说道，手向着左边准备递上去。
　　顾白细细的咀嚼，露出一番喜悦而富有满足的表情。伊橙看着他的神情，更加倍感温暖。
　　就这样，他们慢慢的体会着这一次野外烧烤露营的美好。直到顾白想要向一旁的刘岩和诸菲要一杯水。
　　“哥，递杯水吧！”顾白对着一旁的刘岩说道。
　　“没啦，我带的水在路上就消耗殆尽，刚才还是靠着诸菲的一点救济才够用，要不你到那边问问谢南？”刘岩忙于和诸菲甜蜜中，说得有些急促和不耐烦。
　　一旁的伊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中暗暗的下了个决定。
　　还没等顾白反应过来，他的右手又一次被那双温暖的小手抓住。没有第一次那样般的惊奇，他似乎有些开始适应去享受这样的整个过程，只是依旧困惑这一次这个富有刺激感的女生会把他带向何方。
　　而这一次伊橙变得理性很多，一边跑着一边说道她在来时看见前方有一家杂货店铺。顾白若有若无在奔途的点了点头，手握得更紧。
　　直到穿过一片又一片茂密阴森的树林，却依旧只是黑暗的前方时，某一刻，伊橙开始放慢脚步，顾白也有些困惑，直到她彻底停住，拉着顾白的手转身看了看周遭，就连回头的方向也看不到那一团本应明显的篝火。
　　四周只剩一片寂静与黑暗，两人沉默的站在树林里，头顶上的月亮依稀都变得模糊。
　　她轻轻的有些沮丧的放开他的右手，闪着泪光的瘫坐在地上，有股说不出的内疚和恐惧。
　　“其实，我只是想去买两罐雪碧的”伊橙有些啜泣的颤颤说道。
　　他冷静的从自己的左手口袋里抽出了一支手电筒，正好照亮了伊橙那一张带着失落掺杂着泪水与恐惧的脸颊。
　　伊橙也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黑暗中，有一道闪亮的眸子正在用向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神望着她，没有丝毫责怪，没有一点悔意。
　　突然间，她发现她的双手已经被他温暖厚实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就像躺在一间乡间四处漏风的稻草屋里，会有一个人紧紧的包裹着你，为你驱走来自四处袭来的风寒。
　　“还有我啊！”顾白一把将她拥进自己怀中。
　　伊橙记忆中反复重复着这一句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话语。因为那一刻，她的心便已经被他占据，无论前方会有什么样的荆棘，她都不再孤单。
　　他关上电筒轻轻的为她擦拭了眼眸中渗出的泪水形成的泪痕，她感觉到他依旧在用它那温和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
　　她渐渐的醉倒在这样一个她曾经都没有做过的梦里，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尽管，她的视线里寻不到一丝光明。
　　他浅浅的笑着，偶尔还会有些咳嗽，可他却不想再次惊醒她，他知道，她进入了美丽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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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夜没睡，等着天空闪现了第一缕曙光，才有些不忍的叫醒了她。
　　“伊橙，要起床啦！不然诸菲就要来了”他轻轻的在她耳畔耳语道，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还在自己胸口上趴着的她。
　　这一夜，没有篝火、睡袋甚至帐篷的一夜是如此寒冷，但却可以点着他们的心房。
　　她缓缓的睁开双眼，看到视线中第一个出现的人，满脸涨到通红。
　　他拉起了她的手，帮她带上她那一顶有些可爱的毛线帽子。一同循着来时的方向，找着归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