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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红绡 ...

  •   云澜城主干道上灯火通明,两边不时会传来歌舞或是欢笑声,月家的马车飞快地穿梭在这热闹的景象之间,马车内却是无人敢出声。

      坐在主位的正是季昶,怀中抱着的是奄奄一息的红绡。

      女子原本柔媚的脸上没有平时待客时的笑意,正剩下痛苦和怅然。

      “咳,咳......”红绡死死抓着季昶的衣领,嘴里有什么话要说,却只能发出嘶哑又怪异的声响,在寂静的马车中有一丝诡异。

      贺兰灏看着这一切,着急的想上前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透过车帘掀起的一角看向赶车的砚秋。

      “别说了,留着力气。”季昶低头柔声在红绡耳畔说着,却被红绡抓住了衣领,她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靠近季昶的耳边,深呼吸了数息,好不容易开口:“郎君......”

      “奴家......早就知道,有这一天......”红绡说着,呛出一口血沫,季昶用手给她擦拭掉,只说道:“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红绡看着季昶的动作,笑了起来,嘴中不停地张张合合,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因血不停吐出来,而含糊不清。

      季昶只是不停用手擦着她流出来的血,却仿佛永远擦不完,不得不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着。

      “谢郎君......奴家,自由......了。”

      红绡说完这话,仿佛没了力气,只是惨淡的笑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像是破败的风箱,眼里布满了血丝,看着车顶。

      贺兰逸惊呼出声:“她鼻子里......”未说完就自己死死捂住了嘴,却是浑身颤抖着看向红绡。

      原本只有嘴里,这下连鼻子里也在流血。季昶拿过一旁贺兰灏递过来的帕子,将已经被血浸湿的袖子挽了上去,试图用帕子继续给她的脸擦干净。

      却没想到只是几息的功夫,雪白的帕子就完全被血染透。

      红绡只是一边痛苦的面目扭曲一边又忍不住笑着,面白如纸的脸上是一片片暗红发黑的血迹,整个人诡异又可怕。

      贺兰双子吓得闭上了眼,又忍不住流着泪,怕声音太大惊动了这个脆弱的躯壳,只好捂着嘴低声啜泣。

      马车行驶地飞快,已经驶出云澜城主干道,离西巷口越来越近。

      路两侧行人少了起来,砚秋皱着眉狠狠抽了一鞭子,马车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马车曲折驶入又一个巷子,马车后是家仆跟着井然有序得跑着,路边的人远远看着夜晚这一长串队伍,忙让开了路。

      红绡的呼吸声渐息,只用气声不断地说着什么,季昶俯下身子侧耳细听,原来是“霓裳”二字。

      “霓裳......”她断断续续地叫着这个名字,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声音几近破碎,却还是喊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什么未尽的话要说。

      “你说,你要带给霓裳什么话?”季昶问。

      红绡却只是重复着“霓裳”二字,声音越来越低。

      马车终于驶入了西巷口,诗语早就跳下车提前跑过来叫开了徐大夫的门,这会儿几人正在徐家门口立着等待人的到来。

      “郎君!”

      马车外诗语和徐济苍齐齐呼喊,砚秋拉紧缰绳将马车停住,家仆们在旁边一字排开,等候季昶将人抱出来。

      马车里的人却迟迟未出来,只传来几声低低的啜泣。

      砚秋上前想将车帘拉开,却听季昶平静道:“不必了。”

      砚秋手一下子停住,周围人也明白了什么,马车内的啜泣声也从细微一下子泄了洪,贺兰双子的哭声从车帘内传出来。

      二人第一次见这种情况,虽然是刚刚见过一面的姐姐,死在自己面前却还是让他们感到无力和害怕,两个小孩子哭的伤心欲绝。

      一时间,西巷口内只有贺兰双子的哭嚎。

      季昶低头看着红绡,她仿佛是睡了过去,脸上的痛苦神色都消失了,刚刚不断说着的“霓裳”像是梦中的呢喃。

      鼻息间全是血腥味,手上的血液有的凝固有的还是流动着,季昶不停用袍子擦着手,衣服上早已沾满了血迹,旁人看过去还以为是她受了重伤。

      你要带给霓裳什么话?

      是要告诉她自己终于自由了。

      还是放不下尚在牢笼的霓裳?

      季昶到最后都没听到她的答案。

      ......

      盛大的三月三雅会还是结束了,不过无论别地多热闹也与这儿无关。

      云澜城,王家别院。

      王家老宅在云澜城东的兰芝县,家中产业也大多在兰芝那边,云澜城内大多是被温、长孙两家瓜分,这几年又有月家异军突起,王家在云澜主城内的产业不多。

      所以平日住在城内别院的人也不多。

      书房内,一人正立于桌边,低头认真练字。

      熏香在一旁寂静地燃烧,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或有花瓣随风飘入室内,落在桌上。

      一旁的书童打算将桌上的花瓣扫于一旁,重新为他添上热茶,被那人抬手制止。

      “落花有意,随它就是。”

      书童点头,将茶沏好退至另一侧,继续看着自家公子。

      屋内的平静还是被打破,院内传来吵嚷声,窗外的鸟儿受惊飞走了,那人拿笔的手一顿,最终还是放下。

      书童欲言又止看着门外,皱起眉来,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书童回来低声道:“郎君,是二郎君来了。”

      “嗯。”王志远点点头,将手中的茶浅抿两口,将剩下的随手泼于香炉内,茶杯“叩”的轻声放于桌上。

      随即脸上露出了和熙的微笑,道:“走吧,别让康儿等太久了。”

      书童走在前为王志远打开门,候在一侧,王志远抬脚迈出房门,身后香炉内发出轻微“噗”地几声,烟雾慢慢稀释。

      还未到前厅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吵嚷,听着声音和说话语气倒像是王志康身边的那个小厮。

      书童抬头看了一眼自家郎君,见他神情步伐未变,遂低下头紧跟在他身后。

      “你们几个贱奴,还敢辩解?”走得近了,王志康身旁的小厮阿财声音更加尖利,整个人像是战斗的公鸡,仰着脑袋鼻孔朝天:“莫不是别院上下没人懂规矩了?”

      而他的主子王志康正瘫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两只腿搭在一旁一个跪在地下的家仆肩上,一旁还有另一个家仆正为他剥着水果,递到他嘴边。

      王志远走上前来,轻声开口:“这是怎的了?康弟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气?”

      书童在一侧给王志康行礼问安,抬头却看阿财只是斜着眼装作没看见他们,丝毫没有要给王志远请安的意思。

      刚才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几名家仆一看大郎君来了,知道自己有救了,随即喊着饶命。

      王志康不耐的看着这几个吵嚷的贱奴,将脚下垫腿的那名家仆一脚踹开,起身:“兄长来了?这几个狗奴才不懂规矩,听不懂人话,还不如一块全打死算了。”

      那几个家奴闻言吓得蹲倒在地,有大胆的冲着王志远道:“大郎君饶命啊,奴才们不过是上了一碗百合羹,二郎君不合心意就......”

      “真是油嘴滑舌!”阿财没等那个家仆说完,上去给他一脚,一下子将那人踢到在地,其他的家仆纷纷不敢多言,“郎君热了半天了,你给端上来一碗热的羹汤,是何居心?”

      “连冰饮都不给郎君呈上,还企图污蔑郎君,这又是跟谁学的规矩?”阿财说完,眼神轻蔑地瞥了一眼王志远,见他没什么其他的神色眼中的不屑更甚。

      王志远的书童阿白低着头,将攥紧的拳头藏在衣袍下。

      刚进三月,别说王家别院这个破落地,就是温家、长孙家都不一定备着冰,刚刚阿财吩咐要厨房做羹时也没提要冰镇的,这下分明就是在刻意难为人。

      但没人能够说什么,谁不知道现在整个王家最受宠的就是他王志康,他要看谁不顺眼谁还能有个好?

      果然,王志远也只能开口:“唉,康弟莫生气了。为了这点小事气坏可身子可如何是好?咳咳......”说完,咳嗽了两声,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几分。

      阿白马上上前给王志远顺气。

      王志康知道自己兄长身体不好,也顾不得其他,只担忧道:“兄长的哮喘之症怎么又复发了?”

      阿白一边给王志远顺气,一边道:“二郎君有所不知,大郎君他只要一着急就容易犯这毛病,唉......”

      王志远只摆摆手,一边费力咳嗽一边安慰王志康:“康弟莫要担忧,老毛病了......咳咳咳......”但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憔悴了。

      “这些家仆......咳咳,是为兄没教育好......咳咳咳,为兄替他们道歉......”

      王志康哪里还能再当着兄长的面把这些贱奴打死,于是摆摆手道:“滚滚滚!别在这儿碍我兄长的眼。”

      阿财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王志康的注意力已经全然到了他兄长身上,只好作罢。

      王志康吩咐阿白快把王志远搀扶到椅子上,看着王志远的症状渐渐消失了,才道:“算这些贱奴运气好。”

      说完又看向王志远,笑嘻嘻的道:“不说这些烦心的事,还是你这别院住得舒服,好久没跟兄长住了,做弟弟的好想你啊。”

      阿白沏了一碗茶水递给王志远,看着自家郎君喝下后脸色好多了,又见一旁的阿财一直悄悄瞪着自己,抿了抿嘴退到一侧。

      “康弟怎么又来我这里了?”

      按理说雅会结束,王志康应该是回兰芝老宅那边才是,毕竟王家老太太一时看不到自己这个小孙孙心里就时常挂念。

      王志康闻言又想起了雅会上碰到季昶的事,随手抓了些干果剥着:“害,别提了,我在雅会上真碰到季昶那小子了。”

      王志远追问:“你们没起什么冲突吧?”说完就要看王志康身上有没有伤痕,王志康笑着展示了一圈,道:

      “我能有什么事?要出事也是他,更何况那小子属王八的。我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还是装没事人似的,切,孬种!”

      王志远闻言十分不赞同的看着他,道:“不是说好了别起冲突吗。现在正是跟月家竞争的关键时刻,为兄知道,你想为家里做些什么,但是还是你好好的才最重要。”

      “我作为未来的王氏家主,理应挑起家族重担,你别跟爹一样拿我当小孩!”说完,从腰间的佩囊中拿出一个白瓷瓶道:“我这不是还有从黎骨那边带来的毒药嘛,放心好了。”

      这药洒在人皮肤上就中毒,除非吃下解毒药丸,不然......王志康笑了起来。

      本来王志康的计划是等季昶跟他打起来后,他就趁乱把这药洒在他身上,到那时月云华唯一的孩子都要没了,她还能有心力去管其他?

      哼,这次算季昶那小子走运,之后就没那么好运了。

      阿白在王志康提到“未来的王氏家主”几个字时,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握紧,偷偷快速看了一眼自家郎君。王志远却仿佛没有听见那般继续叮嘱:“那也要小心,千万别弄到自己身上了。”

      “好嘞知道了,兄长你真是越来越胆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红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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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由于最近在准备论文,精力有些跟不上,所以整个五月份随缘更。上榜文会更满榜单要求字数,等六月忙完毕业恢复正常更新!
    ……(全显)